五根紅繩?
我聽過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擡屍匠,過去用的是擔架、門板,現在用的是停屍牀。不過,有一點沒變,那就是拴在前面的紅繩。
擡屍匠,只是負責把屍體送到它該去的地方,並不負責消怨、驅邪之類的事情。所以,他在運送屍體的過程中只做兩件事:
一是保證自己不會死在冤魂的手裡。
二是提醒後面那個人,自己接回來的冤魂達到了什麼程度。
他們提醒對方的方式就是紅繩:一根紅繩的危險性最低,五根最高。
五根紅繩就代表着冤魂已經化厲,甚至變成妖魂。
如果,當初擡屍匠運回來的人就是開發商樊方的話,那他當時遇上了什麼?纔會讓他當場化厲?
我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天運來的屍體是誰的?”
“聽說是本地一個開發商,叫什麼我忘了,反正挺有錢。”小趙把牀收拾好坐了下來,點了一根從外面買來的煙:“現在天沒黑,食堂不送飯。兩位還得等一會兒。要不,我給你們點個外賣吧?”
“不用了。就等食堂的飯。”我總覺得這個殯儀館處處透着蹊蹺,我倒要看看,食堂能給我送點什麼飯過來?
我一直等到天-黑,食堂的人幾乎是踩着天-黑的點兒,把飯給送了過來。
奇怪的是,對方竟然提着一個古代送飯用的木頭食盒,對方把食盒放在門口就走了。
小趙拎着食盒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說:“這殯儀館也不知道怎麼了?到處都是規矩,連送個飯也是。你倆把吃的拿出來,食盒我還得放門口去,等他們早上過來收。”
我看着小趙把食盒裡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面拿,自己把空了的食盒接了過來,舉在空中晃了兩下,又對着食盒最底下一層拍了兩下:“食盒下面還有一層。”
“哪有啊?”小趙轉頭道:“這個食盒總共就三層,我看了好幾遍了,還能不知道食盒有幾層啊?”
我在食盒最下面那一層的邊緣上按了一下,食盒下面立刻彈出了一個抽屜。
那裡面只放了四樣東西,一碗白飯,三根黃香,一雙筷子和幾張紙錢。
小趙的眼睛瞪了溜圓:“李哥,你怎麼知道這下面有東西?”
“猜的!”我淡淡迴應了一聲,推上了食盒:“把東西放出去吧!該放在什麼地方,就放在什麼地方。”
小趙還想問我什麼,看我沒有開口的意思,直接把食盒拎到門外,放在了大門左邊。
我趁着小趙轉身的工夫,向林照傳音道:“你怎麼看?”
林照迴應道:“老孫頭是個高手,那食盒裡面的東西,八成是給他自己留着用的。”
術道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術士幹活之前,得吃飽喝足。
因爲,這頓飯很可能就是自己這輩子吃的最後一頓了,要上路也得做個飽死鬼,免得黃泉路上捱餓。
不過吃什麼,卻不太一樣。
有些術士吃的是活人飯,這個沒什麼太多的說法,人活着,誰還不吃飯?
有些術士吃飯,必須欠着賬,只有欠了賬,才能回來還,那是給自己一個必須回來的彩頭。
有些術士吃的卻是死人飯,這種飯吃下去,能壓住自己身上的陽氣,讓自己更容易往死人堆裡混,也算是給自己多點保障。
我看向林照道:“你覺得,我們這屋裡有沒有可能藏着個死人?”
林照一下愣住了。
我解釋道:“那食盒裡的東西分明是給死人享用的貢品。你看它擺放的位置,只要把東西拿出來往門口一放,就等於是給屋裡的人上供。”
林照下意識往屋裡看了一眼:“可是,屋裡就咱們三個活人啊!”
“等晚上看看就知道了。”我拿起筷子往嘴裡夾菜的工夫,小趙已經回來了,他看我們兩個不說話,也不敢吭聲,就這麼低着頭吃飯。
等我們吃完,小趙把桌子撿了下去,又擺上了四個小鹹菜,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李哥,你看這酒。”
“這酒我喝!你該睡覺就睡覺!”我把酒瓶子拿過來,先把對面的空杯倒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晚上喝酒也是義莊裡的規矩,不管看義莊的人會不會喝酒,最少也得小酌三杯。對面那杯酒卻是專門給死人留下的。
爲的就是求義莊裡的人行個方便,大家互相都不打擾。
看義莊的人,其實稱不上術士,鬼魂真要是來了他們跑都跑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鬼魂客氣點。
看義莊的人爲什麼都選擇老頭兒,那是因爲他們歲數大了,身上精氣神已經衰落,鬼魂也不愛吃“冷饅頭”不是?
只要他們一看酒杯上有變化,趕緊躺牀上裝成什麼都沒看見,八成就能躲過一劫。
我放那杯酒,也是爲了看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