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大夫診斷,陳靖禎傷及內腑。外傷易治,內傷則需要些時日來調理。好在人無危險。陳老爺在廳裡見申正鴻。
“感謝申少爺及時趕到,要不靖禎恐怕凶多吉少。”
“伯父不須多禮。”申正鴻擺手,“當時我也是正好路過,春雪丫頭向我求救,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說起來還是那兩個丫頭的功勞。”
陳老爺點點頭,請申正鴻坐下。“這些惡徒真是猖狂,我已匯派人去衙門報案,但願能早日將惡徒繩之於法。”
門外,陳玉芳含羞帶怯,親自端着茶點上來,偷偷瞄一眼申正鴻,在申正鴻看過來前飛快移開目光。
“申少爺請用茶點。”陳玉芳奉上茶後臉色轉憂。
“多謝大小姐。”
“玉芳,這些事交給下人吧,你去陪陪你娘,你哥哥傷成這樣她心裡不知有多難過呢?”
“是。爹。”陳玉芳乖乖的點頭,安安靜靜,走幾步後又回頭道:“爹,我聽春雪說了,這事是因薛慈而起,她一時貪玩晚歸,才讓惡徒給盯上,要不然好端端的大哥怎麼會傷成這樣。”
陳玉芳忍不住輕聲哭泣,難掩心頭悲痛。
陳老爺嘆氣之,“這事交給你娘去處理,不過你提醒你娘,就算是因爲阿慈,也別太爲難她。”
申正鴻目光隨着陳玉芳的身影,想起那日過府時摔在他身上的那個人,當時她眼裡雖然驚恐,但不難看出她的心計。潛意識裡,相信了陳玉芳剛纔的話。
陳家發生這樣的事,申正鴻也沒有多留,陳老爺親自送到門口,說改天一定讓陳靖禎親自登門致謝。
後院,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在得知薛慈被關進內堂以後。袁氏一肚子氣,又擔心兒子,看誰都不順眼,連陳玉芳也落着好臉色。
“娘,您消消氣吧,這事要怪就怪薛慈,這丫頭從來就沒幹過好事。”
袁氏拍拍胸順順氣,“這薛慈和春雪這麼晚了還出去幹嘛?莫非真是想偷溜出去玩。”
一旁的陳玉芳目光躲了過去,不接話反而轉移話題。“娘,現在最重要的是得讓薛慈接受處罰,要不然大哥的傷不白受了嗎?”
“我已經罰她跪菩薩替反省去,你哥的傷不好,她就別出來。”
門外的薛氏皺緊眉頭,轉身離開。在前廳見到憂心忡忡的陳老爺,提着裙襬踏進大廳。薛氏細心的添熱茶,安慰陳老爺,陳老爺只是哀聲嘆氣。
“老爺,阿慈已經知道錯了,姐姐也將她罰去菩薩面前爲靖禎祈福。只是,阿慈也受了傷,姐姐因爲生氣不肯讓大夫給她看,懇請老爺看在阿慈盡心盡力服侍玉芳的份上,讓人再去請大夫給她瞧瞧吧。終究是女兒家家的,要是留了病根以後可怎麼是好。”
陳老爺站起身,握住薛氏的手,“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家人。哪有傷了不給看大夫的道理。你放心吧,我這就讓秦管家再去請大夫過門。”
得了陳老爺的話,薛氏展露容顏,隨後去了後院內堂。
內堂正中,超過一人大的菩薩面慈帶笑,手拿淨瓶,盤坐在蓮花臺上,目光柔柔的俯視衆生。底下,薛慈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樣子十分虔誠。
薛氏走進門,站在薛慈身後,雙手合十祈求菩薩大發慈悲讓陳靖禎早日醒來並恢復健康。爾後來到薛慈身後。
薛慈睜開眼看薛氏,問道:“萍姨,大少爺的傷大夫怎麼說?”
薛氏定睛看薛慈好一會兒,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陳玉芳說你和春雪停晚偷偷溜出去玩,碰上惡徒,靖禎剛好路過爲了救你們被惡徒打傷。其實不全是這樣對不對?”
“萍姨。”薛慈搖搖頭,含淚道:“在這座宅子裡,恐怕也只有你會信任阿慈。我薛慈縱然是要掘起,但不會拿大少爺的命來開玩笑。陳玉芳這樣說,不就是爲了掩蓋她自己嗎?若非她爲難春雪,非要讓春雪天黑前把胭脂換回來,我也不會爲了幫春雪而出府。”
“我知道啦,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天意。你也不要太自責。老爺已經派人去請大夫,靖禎的傷養些日子就能好,只不過大奶奶把罪都怪到你頭上,讓你這些日子一直跪在這裡向菩薩求福,等靖禎醒了我會去跟老爺說說,讓他……”
“不用了。”薛慈重新合上手,面向菩薩,“就讓我在這給大少爺求福吧。若不是爲了救我和春雪,大少爺就不會被傷成這樣。我心甘情願接受處罰。萍姨,你不用替我擔心,你就當作我在逃避陳玉芳的使喚吧,讓我過幾天難得的清靜日子。”
即使知道陳玉芳故意讓自己受這樣的罪,薛慈心甘情願。一來她要給陳請禎求福,二來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在這大宅子中,自己要如何站穩腳根,神不知鬼不覺的對陳玉芳母女進行報復。
眼下發生的這些事,確也有些措手不及,只怪自己大意了。不過她卻也發現,只要一扯上陳靖禎她就沒有辦法爲自己辯解開脫,於她而言,她愛了陳靖禎已經整整兩年,對現在的她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愛的束手束腳,早晚會阻礙她前進的腳步。
她不得不好好的想一想如何變換位置,才能讓自己的路走得更爲順利。
當晚,陳靖禎一直昏睡,下半夜開始發高燒,陳家的人急壞了。連夜叫大夫過來,袁氏更是親自守在牀前寸步不離。高燒後的陳靖禎開始半夢半醒一直念着阿慈這兩個字,把守在牀邊的袁氏驚嚇得不知所措,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對薛慈多了幾分恨意。
第二日,薛氏早早起牀來看陳靖禎,此時房間裡除了仍未醒來的陳靖禎再無別人。薛氏進入房間,小心翼翼來到牀邊,目光放在陳靖禎的臉上,久久之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卻見她已臉色發白。
晨風將窗子吹開一條縫,薛氏忙走過去將窗了關好,回頭看陳靖禎未被吵醒鬆了一口氣。爾後雙手合十,滿含眼淚向上蒼祈福。
“願八方神靈保佑靖禎能夠早日康復,薛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以作報答。”
可直至她離開,陳靖禎也沒有醒來。
蘇秀端了點心,偷偷去後院內堂看薛慈。薛慈怕被人看到,讓蘇秀走,蘇秀哪裡肯走。
“說起來你好歹也是二奶奶的養女,卻沒想到相較之下在這宅子裡比我們這些真正的下人還要過得苦。想來大奶奶和大姐定是仇視你和二奶奶分享了陳老爺的恩寵,你呀,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依然會這樣不好過。”
薛慈不語,蘇秀勸她點吃東西,她搖搖頭。
“大奶奶和大小姐一定很想看到你現在日漸消瘦的樣子,可你不能如了他們的願。對自己殘忍不正是讓仇者快嗎?”
“蘇秀,大少爺醒了嗎 ?”
“醒了。”蘇鄉點點頭,把粥放到薛慈的手上。“本來檀香要跟我一起來的,恰好大少爺醒了她得趕過去侍候。不過我昨晚聽若兒說大少爺半夜發高燒,秦管家連夜去請大夫,折騰到天快亮,好在燒愛了。”
聽蘇秀講這件事,薛慈的心情大起大落,好在最後沒事了。她低頭喝粥掩飾了自己的慌亂,並謝謝蘇秀過來看她。
蘇秀提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薛慈春雪今早接到家中書信,說父親病重,大奶奶同意她回家去了。
“什麼?”薛慈不由得驚訝,但轉念一想這過於巧合的事情不能排除人爲安排,看來陳玉芳是擔心自己會去找陳老爺澄清,不想有任何證人。
呵,陳玉芳處事可真是夠果斷夠乾淨。不過薛慈並沒有想過要去找陳老爺澄清這件事情。
申家派來管家送了些慰問品過來看望陳靖禎,並轉達了申家的問候。袁氏親自送申家管家出門,也藉機問起申老爺及申夫人對聯姻一事的看法,管家收了袁氏的銀子,並無隱瞞。
“大奶奶儘管放心。我無意間聽老爺夫人提起,說大小姐雖然中途缺席,但相貌端正,大方得體,中途雖發生了小意外,亦無傷大雅。總體來說我家老爺夫人還算滿意這門親事。”
袁氏終於臉色開笑,“那申少爺又是怎麼個意思?”
管家略爲爲難,“我家大少爺倒沒有表什麼態,他說他還年輕不想過早成親。不過老爺和夫人說道了他幾句,他也就放了話讓老爺夫人做主就是。年輕人嘛,多少有些自己的想法,不過兒女婚姻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奶奶您儘管放心就是。”
袁氏像是吃了定心丸,笑眯眯送走管家。
房中檀香正在給陳靖禎喂藥,看上去陳靖禎雖有些虛弱,但精神狀態還不錯。
一碗藥喝完,陳靖禎問起檀香薛慈的情況,檀香正要作答,卻被剛進門的陳玉芳打斷,陳玉芳讓檀香收了藥碗下去,不得打擾大少爺休息。
檀香走了,陳靖禎只好問陳玉芳,陳玉芳嘆氣,責備大哥只知道關心別人。
“玉芳,阿慈昨天被人打了一拳,她有沒有看過大夫,你就告訴我好不好?再怎麼說她也是薛姨娘的女兒……”
“不就是個養女嗎,跟個下人有什麼區別?”
陳玉芳嘴快,但看到陳靖禎臉色不悅,怕生出什麼事端,便放軟了語氣。“大哥,你就放心吧。娘對薛慈一向很好,怎麼可能不讓她看大夫。不過薛慈一早就出門了,說要去奄裡求菩薩爲你祈福,直到你好起來。”
“去庵裡求福?她的傷都沒好,這樣出門怎麼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