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說的什麼事,我還真不信。”陳老爺子微怒,放下茶杯輕哼一聲,臉色也暗了下去。
袁氏白了一眼陳老爺子,道:“你還真別不信,我告訴你這是事實。要不然我跟你打賭,要是我說得對,你就同意我替薛慈安排的婚事。怎麼樣?”
看袁氏篤定的樣子,陳老爺子被說動了幾分,想了想點頭同意。
隔天一早,陳老爺子在大廳見薛慈,在坐的還有陳家其他的人,薛慈站在陳靖禎身邊平心靜氣,不卑不亢,目光平視前方,薛氏不經意間看到她身上,隱藏眼裡的一切。
“阿慈。”陳老爺子發話,把薛慈叫到面前,仔細的看薛慈,道:“你的傷怎麼樣啦?”
“老爺請放心,我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那就好。”陳老爺笑着點頭,一旁袁氏也跟着應和幾聲,眉開眼笑,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老爺,大奶奶,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還真有,不過是好事。還是讓老爺跟你說吧。”
“是這麼個事,阿慈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說起來早到了該嫁人的年紀,陳家多留了你兩年你可別怪我們。”
“老爺說哪裡話,陳家就是阿慈的家,阿慈能住在家裡已經別無所求。”
“那就好。是這樣,幾日前我讓宋媒婆替你物色對象,她找了三個門當戶對的男子,福生堂張大夫家的二公子張洛陽,施記藥材鋪施青華,還有開肉鋪的蔡大刀,我已找人查過了,這三個人均無妻,你若嫁過去都是正妻之們,當然我們陳家也不會虧待你,你是阿萍的養女,當然也算是陳家的小姐,我會按照陳大小姐的排場嫁妝也會備得豐厚些,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薛慈驚得擡頭,馬上跪下去,“老爺,阿慈捨不得走。”
“爲什麼?女人總要出嫁,你不趁着年輕漂亮的時候找個好人家,難道要等到青春逝去之時再談婚論嫁?”
不等薛慈回話,陳靖禎馬上站出來,不過陳老爺子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只好站回原位。
薛慈擡頭,深吸一口氣,道:“老爺,大奶奶,若非萍姨,若非陳家,我又怎麼能平平安安的長這麼大。我雖然只是個女人,不能替老爺鞍前馬後,但我願意在這宅子裡當牛作馬一輩子,以報養育之恩。”
“阿慈。”陳靖禎心疼的喊了一聲,隨後目光移到袁氏身上,他知道這是他的孃親安排的。
陳玉芳輕哼一聲,白了一眼身邊的大哥,再看向薛慈時露出冷漠的笑容。
上座的陳老爺子和袁氏對視一眼,薛氏過來把薛慈扶起來,讓她有話好好說,當着老爺的面。
“阿慈,當牛作馬這樣的詞下次可別在用了,你在陳家這十多年,你的地位自然是在下人們的上面,再說陳家還不至於讓拿你當牛馬使喚。要是這話讓人聽去,不是讓陳家丟臉了嗎?”袁氏是不想陳老爺子知道這宅子裡太多的事情,也怕薛慈一時說錯什麼話,讓陳老爺子起疑。
“對不起大奶奶,我一時着急,可是這真是我的心願,另外,萍姨待我如親生女兒,她身體又不太好,我只想盡一個做女兒的責任,照顧她,將來替她送宗。”
“老爺,阿慈真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呀。”袁氏由心的誇讚,陳老爺子點頭應是,目光有意無意掃過站在一旁緊張的兒子。
“阿慈啊,你有這份心我們都很感動。不過你的婚事也不能耽誤,這樣吧,我作主啦,就選張家二公子張洛陽。這張洛陽讀的是聖賢書,想必是個性子溫和的人,你從陳家嫁過去,又是正妻之位,張家待你自然不敢怠慢,往後你只要好好的相夫教子,你過得幸福我們也會跟着高興。”
薛氏十指捏着手帕,目光卻平淡的看向袁氏,袁氏看着薛慈以勝利者的姿態抿了一口茶,在目光投向薛氏時,薛氏移開。
“阿慈,還不謝謝老爺和大奶奶。能以陳家小姐的排場出嫁,風光無限,你還愣着幹什麼?”
“可是,可是我捨不得萍姨。”
“傻孩子,幹嘛捨不得我,我有小鮮照顧你擔心什麼,再說我這身體連大夫都治不好,你光擔心又能有什麼用。聽着,只要你嫁得好,我就能安心。”
薛慈心裡有所失望,她原想除了陳靖禎,另一個真正對她好的人是薛氏,可是沒想到,十八年的養育之恩竟比不過她心裡的秘密重要。但儘管這樣,她也無法不會怪她,若非十八年來的養育和愛護,她薛慈哪有命活到今天。
“萍姨,既然這樣,那就聽老爺的安排吧。”薛慈看向陳老爺子,“不過我有一事相求,希望這婚事能推些日子,下個月是趙姨娘的祭日,志君和如心該是要回來的,我想多陪他們兄妹倆一段日子。”
袁氏接話,“這也不耽誤呀,你嫁過去之後可以隨時回孃的嘛,還怕見不着嗎?”
“就是,再說志君和如心有我這個當姐姐的照顧,你擔心什麼?”
薛慈低着頭沒有看任何人,她只是在想陳靖禎此刻的心裡在想什麼?他還會不會像前蝶一樣對她的愛義無反顧。
“老爺,姐姐,阿慈已經同意出嫁,不如隨了她的意吧,志君和如心是她帶着長大的,就讓她多陪他們一些日子吧。”
有薛氏的求情,袁氏不好反駁,陳老爺子也順着就應了。
看似一場喜事,但除了袁氏和陳玉芳高興再沒有別人高興。陳老爺子宣佈婚事就這麼定,並把事情交給袁氏處理,正要離開大廳時,陳靖禎站了出來。
“我不同意阿慈出嫁。”
所有人的目光投到陳靖禎的身上,只見他雙拳緊緊握着,滿臉失望,雙目充滿了憤怒,站在那兒就像一個打不倒的鐵人。
陳老爺子跟袁氏打過賭,如果陳靖禎不反對薛慈出嫁,那麼就證明袁氏說對了,可是這最後關頭他的兒子站出來了,難道真像袁氏說的那樣?
“事情已經定了,你同不同意已經毫無意義。”
“爹,我只求你不要把阿慈嫁出去,這三個人選都給不了阿慈幸福,不要害了阿慈。”
“荒唐。”陳老爺子怒了,轉過身嘲陳靖禎吼過去,“你是我的親生兒子,難道你不相信我給阿慈找的親事嗎?還說我在害她?”
“靖禎,快跟你爹賠罪。”袁氏拉着兒子,怕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更深。
陳玉芳驚得待在那兒,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震怒的樣子,薛慈及薛氏也瞪大眼睛。不明白陳老爺子爲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
陳靖禎又說不出話,他要用什麼理由才能阻止呢?又有什麼樣充分的理由能夠說服得了他爹。他看向無辜的薛慈,從她的雙眼裡他讀不到她的愛意,他們兩個人完完全全的就像兩條線上的人,十八年的人生他一邊走一邊看她,可她的目光卻從來沒給過他。
“無論如何,我不同意這門婚事。阿慈溫柔善良,她應該有更好的歸宿,而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張洛陽。”
他能做的似乎不多。他也想做得更多,假如她的心裡有他,那麼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保護他。可是,他若一廂情願只會給她增添更多的磨難。既然是這樣,她願意嫁,他就給儘量的幫她找一個值得嫁的人。
他嘴上說不同意,可陳家還輪不到他來做主。陳老爺子一怒之下罵他越權,讓他鎖房間閉門悔過去,偏偏這節骨眼上薛慈不能替求情,她想,讓他冷靜冷靜也好。
薛慈和薛氏回房,薛氏又開始咳了,大夫看過之後說是老毛病,開了三日的藥交給薛慈。薛慈親把藥交給小鮮拿去熬,她服侍薛氏躺好後坐在牀邊。
她從小雖然叫薛氏爲萍姨,但在心裡薛氏就是她的親生母親。讓她出嫁她哪裡捨得,更何況自己若是走了袁氏恐怕會孤立薛氏,到時候她就會自生自滅。
“阿慈,萍姨也想幫你,可是你看萍姨這副模樣我幫不了你呀,這宅子裡唯一能救你的人是陳靖禎。”
“萍姨。”薛慈搖搖頭,“我不想大少爺爲我操這份心。他是陳家的大少爺,如果爲了我跟家裡人鬧翻了,你讓他以後怎麼在人前立足,他現在需要的是樹立威們。我只希望大少爺能夠自己反省。”
薛氏含淚搖頭,“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的心思我懂,他的心思我也懂。阿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要說這件事情。”薛慈截住薛氏的話。“也許你看出來了,可是我要跟你說的是我跟陳靖禎不會有結果。所以沒有必要開始。更何況如果讓大奶奶知道,我們以後的處境恐怕會更難。”
以後,對薛慈來說歷歷在目。所以她纔要努力的改變那一切的痛苦,她要讓承受痛苦的人全部換成別人。
薛氏不再說什麼,讓薛慈去勸勸陳靖禎,薛慈關上門,聽到薛氏長長的嘆息聲。
她不怪薛氏沒有幫她,反而讓她同意這門婚事,她能確定的是薛氏一定在打什麼主意,這也許是一個能夠查探薛氏秘密的時機。順着她的意,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