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流矢破空襲來,易閒心頭驟擰,把頭一偏,伸出手來,竟將此矢輕易接入手中。
流矢入手,墨色靈力逐漸淡化,終化作虛無。最後留在易閒手裡的,竟是一張已經摺疊好的紙條。
他打開紙條,只見其上所寫簡潔明瞭:
“今夜子時,後山一戰。浮休。”
“哼。”易閒冷哼一聲,將紙條化作飛灰,雙拳緊攥,面色如霜,道,“正合我意。”
…………
枉魂潭,殮毒門。
魑魅並肩立於李遷屋前,神色恭敬。魑半跪在地,道:“稟門主,浮休不知所蹤。”
魅亦是半跪在地,沒有多言,靜待李遷回應。
李遷咳了一聲,聲音仍是蒼老無比,道:“浮休體內已被我種下秘毒,不必在他身上多花功夫。不過此人心腸狠毒,爲防他生出俱焚之心,你們還是將潭周佈防儘量更改,免得讓他鑽了空子。”
“是。”魑魅聞言,齊聲而應。
“好了,你們幫我傳魍魎來。”李遷的聲音愈漸蒼老,可見其毒日益加深。
魑魅對視一眼,一個起身躍去潭周,重新佈防。一個則去傳喚魍魎。
魍魎趕至,李遷聞聲,道:“已過半日,潭中放入多少具了?”
魍魎半跪在地,面色有些尷尬,只聽魍道:“稟門主,已有百具。”
“咳。”李遷咳了一聲,道,“你們記住,今夜子時一過,無論還剩多少具屍首,都不可再投入潭中。”
“啊?”魍不解,道,“那剩下的屍首我們該如何處置?”
“盡數切作碎肉,咳。”李遷頓了頓,道,“一半作毒屍之食,一半壘成肉堡。再用枉魂潭水澆灌至肉堡內,到時便可生出一股腐障之氣,亦可作爲屏障。”
“是。”
…………
是夜,子時,天際如墨,殘月如鉤。
易閒如約趕至後山,見浮休負手而立。他強忍心中恨意,不再往前,盯着浮休背影,牙關緊咬,咯咯作響。
浮休聞聲,知易閒已至。他並未轉過身子,仍以脊背相對,道:“現在我就在你面前,函浪小汀被屠,何源身死,皆是我所謀劃。你若要報仇,便動手吧。”
風,驟然而息。雪鶯亦是止住啼鳴。月光襯映,銀霜無溫。
易閒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因仇恨而喪失理智。他盯着浮休,雙掌蘊靈,蕩起一陣寒風。
“納靈八階。”小嬰適時而道。
易閒冷然點頭,身周寒風隨靈驟起,如鋒似刃,向浮休脊背席捲而去!
“不錯。短短時日竟已達到納靈七階。”浮休感到身後寒意,並未回身,僅輕卷袍袖,墨紋四散,連連激盪,竟將寒風直接打散,凝作漫天的墨色流矢,盡鎖易閒!
“糟糕,退路已封,無法閃躲。只能硬接了。”看着漫天流矢,易閒的鬢角滑落一滴冷汗。他與小嬰合力,凝出大量靈盾,護在身周。目光亦是緊盯浮休,以保萬全。
“若你的能力僅限於此,這仇你恐怕報不了了。”浮休冷笑一聲,轉過身來。他雙袖齊動,大量靈符自袖中激射而出,盡有墨紋,相互交織,凝成一張墨符靈網,緊隨流矢之後,向易閒壓將過來!
易閒心中咯噔一跳,在靈盾的保護下連連後退。卻仍不見絲毫成效,墨符靈網的速度卻是愈漸增快。
“小嬰,用靈力凝把劍出來!”易閒體內已無靈禹宗的法訣,自也無法聚靈成劍,倉惶之下只得吩咐小嬰。
小嬰不敢耽擱,忙應了聲,一手支撐靈盾,一手蘊靈聚劍。不過數息,劍形已成,顯於易閒手中。
有劍在手,易閒心中的底氣增了幾分。法訣雖已不在,但劍招卻是永刻腦海。他以劍爲媒,附上如今的淡紫色靈力,用起當初在悟道亭所學之劍招,星步連踏,手腕急翻,在靈盾的保護下以進爲退,持劍往墨符靈網刺去!
“不自量力!”浮休暴喝一聲,雙掌齊張,墨符靈網亦是隨之擴開,速度亦是暴增,向持劍衝來的易閒籠去!
見墨符靈網驟然張開,易閒臉上毫無懼色。他步子微收,劍花連抖,一頭扎進了靈網之中。
易閒入網,浮休臉上獰笑連連。他雙掌猛地一收,墨符靈網瞬間交攏,將易閒完全吞噬。
“破!”
一聲暴喝陡然入耳。浮休臉色一滯,雙臂劇抖,手掌竟不受控制地張了開來。只聽一聲砰然巨響,墨符靈網轟然炸裂,易閒從中而起,藉此力道騰然一躍,將手中靈劍擲向浮休頭顱!
浮休遭到反噬,雙臂登時無力耷落。但他體內靈力猶存,雙臂未動,袍袖自卷,朝靈劍射出了數張墨色靈符。
紫墨相迎,轟然相撞!靈劍崩毀,靈符亦焚。兩者相撞所蘊藏的力量盪出一圈氣浪,向四周擴散開來。
易閒身子微晃,並未受到多大影響。浮休先因輕敵而遭反噬,後又射出數張靈符,體內靈息已是紊亂不堪。此刻他再遭氣浪,登時被掀翻在地,嘔出一口烏血,傷勢更甚。
見浮休已落得如此模樣,易閒自是鬆了口氣。他警惕之心稍加放鬆,朝浮休走去。
“咕咕咕。”異聲傳來,易閒聞聲看去,卻見小白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浮休亦是聽得此聲,也沒多想,嘴脣微張,竟循聲吐出一支墨色流矢!
破空之聲傳入耳中,易閒只將腦袋微微一偏,便輕鬆躲過這支流矢。可他定睛一看,卻發現這支流矢的目標並非是他,而是方纔發出聲響的小白!
“糟糕!”易閒大驚,顧不得其他,腳底蓄力,忙追流矢而去!
小白不過只是一隻頗具靈性的普通雪貂,哪裡見過此等場面。只見它瑟瑟發抖,竟也忘了躲閃,趴在地上咕咕直叫。
在小嬰的全力相助下,易閒已至流矢之後。他見流矢馬上便要刺中小白,沒有多想連忙伸出手去。
“吱!”小白嚇得驚叫一聲,卻見流矢在眼前驟停下來。它這時纔回過了神,忙躲至一旁,小爪子扶住樹幹,目光呆滯。
“唔……”易閒痛哼一聲,見小白已經躲開,連忙鬆開了手。
流矢消散,小白無虞。易閒的虎口處卻是留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