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盡散,朗日愈顯,蔚藍之空一片晴碧,海風輕撫,盪開圈圈漣漪,易閒所乘之船穩健疾行,清鶯渡已近在眼前。
清鶯渡。
渡船成列,並排於渡口。渡口旁有一茶攤,三桌一棚。
行人熙攘,匆緩各異,無論是渡夫還是趕路的行人,在閒暇之餘,總會在這茶攤稍作休憩,雖是粗茶,但也可緩渴提神。
易閒撐着小船,據岸而泊,他走下船來,整了整仍是沾棕布褐的衣裳,徑直行往茶攤。
走至茶攤,找了個空座,易閒斂袍而坐,朝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應了一聲,笑臉相迎。
易閒從懷中掏出一粒碎銀,放在桌上,看着小二,說:“小二哥,請問清鶯鎮要往哪個方向走?”
小二躬了躬身,拿起桌上的碎銀,用肩上抹布輕輕一擦,放進嘴裡一咬,見是真銀,忙揣入懷中,笑開了花:“順着這道一直前行即可,不過這路上可有些剪徑小賊,客官可得多加小心。”
“謝了。”易閒朝小二拱了拱手,也不喝茶,連忙起身,離開了茶攤。
小二看着易閒的背影,樂滋滋地偷笑着:“此人衣衫襤褸,出手竟如此闊綽,真是天降鴻福,美煞我也。”
…………
清鶯小徑。
清鶯小徑四面環山,林木蔥鬱,是個極佳的剪徑之處。據說,這兒有個清鶯寨,專以剪徑爲生,過往行人無不聞聲色變。
不過,這清鶯寨倒也沒把事情做絕,只是奪些錢財,從不傷人性命,也算是還有一絲絲良知。
易閒行於徑中,感受着徐徐輕風,臉色愜意,步伐輕快。
“等到了清鶯鎮,我得趕緊置辦一身乾淨的衣裳,然後再好好洗個澡,再去打聽媚延堂的事情。”
“哎對了,小嬰,易容丹真有阿源說的那麼神嗎?隨便幻化成什麼樣都行?”
小嬰坐在藥田上,剛想回答,卻聽四周傳來一陣窸窣碎響,忙說:“小心,咱們似乎被盯上了。”
易閒一愣,腳步驟停,仰着腦袋環顧四周,問:“有多少人?”
小嬰閉目感應,舒了口氣,說:“只有五人,有一人身懷修爲,在納靈三階,比您低上兩階。”
“那其餘四人呢?”
“沒有修爲,不足爲懼。”
易閒聞言,心裡鬆了口氣,轉過身子面向左邊山林,抱拳拱手,高聲說:“各位好漢,小弟初來乍到,不知此中規矩,奉上些許碎銀,還望各位給個面子,放小弟過去。”
說罷,易閒從懷中掏出幾粒碎銀,往兩邊山林揚了揚,而後置於身前,便想邁步離去。
“錚——”
未走幾步,一柄鋼刀從林中飛出,恰好插在易閒腳前,擋住了易閒去路。
易閒一愣,回過身去,卻見左右林中各躥出幾條黑影,落於碎銀之處。
易閒掃了五人一眼,神情凝重,但也並未撕破臉皮,說:“過路錢小弟已經奉上,各位如此相逼,卻是爲何?”
五人之中,有一虯髯大漢,立於正中。他聽易閒這般一說,踏步上前,臂上肌肉塊塊墳起,大笑道:“這麼點銀子便想讓我們兄弟給你面子?你這面子可還真值錢吶。”
其餘四人亦是譏笑不已,根本沒去看地上的碎銀。
易閒臉色一黑,語氣亦有些不善:“小弟並非達官顯貴,身上只有這麼些碎銀了。若幾位還不滿足,小弟也不知該如何了。”
“嗯?”虯髯大漢雙臂抱於胸前,上下打量了易閒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這話怕是糊弄我們兄弟的吧?講道理誒,你這衣服雖然髒了些,但也絕非粗製,只給這麼些銀子,怕是說不過去吧?”
“貪得無厭。”易閒冷哼一聲,不再同這人胡攪蠻纏,聚靈成劍,指着大漢的鼻頭,“你若再胡攪蠻纏,就別怪我了。”
大漢眼神一冷,亦是冷哼一聲,說:“沒想到你還是個練家子,既然你這麼不給我們兄弟面子,那這一架怕是不得不打咯。”
說罷,大漢怒喝一聲,四名小弟登時向後退開,那鋼刀亦是拔地而起,重歸大漢手中。
易閒見狀,亦不敢怠慢,劍鋒微展,寒氣四溢。
大漢腳尖蓄力,騰身而起,手中鋼刀舉過頭頂,朝易閒豎劈而下!
易閒身子微側,步子騰挪,靈劍微轉,劍鋒陡然暴漲,格於頭頂。
“叮——”
鋼刀與靈劍相撞,濺起陣陣火星,大漢粗眉一擰,右手持刀,雙腿則是朝下蹬去。
易閒驚呼一聲,撤劍疾退,手腕連抖,挽出數朵劍花。
鋼刀劈空,刀氣卻是直追易閒而去,大漢顯然不想給易閒喘息的機會,提刀急迫!
刀氣斬在劍花之上,兩相碰撞,盡化虛無。
易閒步子驟停,劍鋒暴漲,揮出數道劍氣,想以此減緩大漢的攻勢。
大漢見劍氣襲來,臉色如常,並未有絲毫的慌亂,擲出手中鋼刀,而後騰身而起,足尖輕點刀柄,凌空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了這幾道劍氣。
“哼,騰空之時,破綻最多!”
易閒冷哼一聲,知機不可失,忙提劍上前,刺向大漢左肋!
大漢心下暗道不妙,驅靈使刀,亦是往易閒左肩劈去!
“糟糕!”
易閒驚呼一聲,劍鋒偏移,格於左肩之上,同時伸出左手,擊向大漢左肋!
鋼刀劈在靈劍之上,又是濺出一陣火星,大漢雙掌齊出,打在易閒的左手上。
“砰——”
掌力相撞,氣浪粼粼,二人身周的地面突然崩裂,濺起陣陣灰塵。
“好身手!”
二人借力而退,易閒倒退三步便已穩住身子,大漢卻是倒退了五步。
兩人這一戰,倒是平分秋色。不過,按理來說贏家應當是易閒,因爲他可是納靈五階的修爲,大漢卻只有納靈三階。
易閒看着大漢,歸靈入體,微微一笑,說:“這下子能放我過去了吧?”
大漢彎腰拾起地上的鋼刀,呼了口濁氣,看向易閒,眼裡盡是欽佩,說:“小兄弟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修爲,我趙無膽當真佩服得緊。不過,小兄弟你初來乍到,對清鶯鎮內的形勢不甚瞭解,不妨去我清鶯寨一敘,待我慢慢說與你聽如何?”
易閒聞言,心中微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忙問小嬰:“小嬰,我該不該去?”
“當然去啊,有我相助,您還怕什麼呢?”
“好,那我就應下了。”
趙無膽見易閒默不作聲,以爲他不想答應,臉色有些不快,抱了個拳,說:“既然小兄弟不願作客我清鶯寨,那無膽也不強求。”
說罷,趙無膽轉過身子,向四名小弟揮了揮手,便欲離去。
“等等。”易閒連忙開口。
趙無膽步子一滯,轉過身來,看着易閒。
“趙大當家真誠相邀,易閒若不答應,那可真是不識擡舉了。”
“哈哈,好!”趙無膽爽朗而笑,三步當作兩步,走至易閒身前,拍了拍易閒的肩膀,說,“既然易閒兄弟答應了,那無膽自當盡地主之誼。”
“哥幾個,回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