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探路棋

靈風走後,殿內只餘靈瀟、浮休二人。殿內本就空蕩,又加上剛被殺意所染,倒是比平日裡更加陰冷。

“師姐呀。你明知他心地善良,不忍錯殺。又爲何讓他來監管這次比試呢?”

靈瀟聞言,看了浮休一眼,搖了搖頭:“其實我本想讓靈一去的。靈一的天資雖不如靈風,但他做事有股狠辣的勁兒。可我又怕被易閒看出破綻,這纔沒有讓他去。”

“唉……是我失策。我以爲靈風能夠勝任,可他終究沒法硬起心腸。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吧,難得他還能不忘初心。”

浮休嘆了口氣:“也罷。他若能一直這樣,倒也讓人羨慕。只希望這性子不會給他造成過多的束縛吧。”

“對了,你打算怎麼處置付欽?”

見浮休詢問,靈瀟的臉色再度冷了下來:“那小子好不容易消停一會了,又犯下這般罪孽。若再不給他一點教訓,恐怕難以服衆。”

“不過……易閒的身份撲朔迷離,我想先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付欽的話……我們可以把他當作一顆探路棋子。只要這顆棋子能夠物盡其用,即便被吃掉,也無所謂。你看如何?”

浮休雙目俱盲,沒法從眼睛裡看出他的想法。只見他嘴角微微挑起:“付欽犯下如此罪孽,處罰仍是一死,倒不如讓他死得更有價值。更何況他跟易閒還有矛盾,探路棋子倒非他莫屬。”

“不過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們要不要與百草師兄商議一下?”

靈瀟搖了搖頭:“不用,百草師弟的性格你我都知。他心腸不硬,但對血宗亦是恨之入骨。我們也不必瞞着他,只要將打算告訴他便可。”

“好吧,那就照你說的做吧。”浮休慢慢起身,按了按右肩,“我去百草廬轉轉,順便看看易閒的傷勢。”

靈瀟看着浮休,發覺他的右臂不太自如,不禁開口:“你的右臂,怎麼了?”

浮休腳步一頓,背對靈瀟:“無妨,只是些小傷,很快便會痊癒。”

“好吧……”靈瀟看着浮休的背影,沉默良久,終究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

百草廬。

竹籬爲牆,藥田遍佈。各類藥材的氣味與清新的泥土味交雜摻合在一起,對於喜愛藥理的人來說,這便是令其舒暢的氣味。但那些對藥理不感興趣的人,確實有些難以忍受。

易閒的左臂被完全貫穿,此刻正躺在一張竹牀上。百草坐在他身旁,右手搭上了他的脈搏。

百草的左手不停地撫着頷下白鬚,神色愈漸凝重。有些發白的眉毛亦是緊鎖:“脈相雜亂無章。臂上又被靈劍貫穿,致劍氣入體。所幸心脈與臟腑沒有受到波及,還有得治。”

想罷,百草連忙吩咐着候在門外的何源:“阿源。取五兩引枯、二兩生肌及八錢止血草,研磨成粉。再拿個大木盆來,將研磨成的粉末倒入盆中。而後取半桶熱水,讓粉末與熱水混合,便可。”

何源一直在門外候着,十分擔心易閒的傷勢。他聽見百草的吩咐後,連忙點頭,快步趕往廬中藥房,口中還不停地念叨着:“五兩引枯、二兩生肌還有八錢止血草,研磨成粉,研磨成粉。”

百草聽見何源倉促雜亂的腳步聲,搖頭苦笑起來:“還是改不了猴急的性子。也罷也罷,畢竟受傷的乃是摯交,這般慌張也在情理之中。”

何源急急忙忙地跑進了廬中藥房。正煉藥的蘊丹堂弟子,見何源這般慌張,連忙停下了手上的活,上前問道:“怎麼了?怎麼這麼慌張?”

何源眼中盡是焦慮,連忙說道:“師兄,你快幫我取五兩引枯、二兩生肌還有八錢止血草,然後研磨成粉,我有急用!”

這名弟子倒是第一次看見何源這般慌張,連忙點頭:“好!我這就去取,不過還得麻煩你幫我看着點藥爐。千萬別讓爐裡的藥煉砸了。”

“好!謝謝師兄。”何源點頭應道,三步作兩步,跑到了藥爐前。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竹扇,控制起火候來。

不過多時,這名弟子便將三味藥材研成了粉,裝入了一個木葫蘆裡,交到了何源的手上:“這三味藥材已經按你說的比例研成了粉末,被我放進了葫蘆裡。你若有急事,便快些去吧。”

“好!”何源接過葫蘆,把竹扇交給了這名弟子。他鼻翼微動,嗅了嗅,“師兄,這創愈丹可是療傷的好藥,我已幫你控制好了火候,只要靜候丹成便可。”

說罷,何源沒去注意這名弟子頗爲震驚的臉色,拿着葫蘆快步離開了。

走出藥房,何源一手拿着葫蘆,一手提着個約有半人高的大木盆,火急火燎地往易閒現在所住的房間趕去。

百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剛一起身,便見何源提着木盆、拿着葫蘆走了進來,連忙吩咐着:“你先去取熱水,這些就由我來吧。一定要快,若再慢上幾分,這小子的傷勢可能還會加重。”

“弟子明白!”何源瞥了仍舊昏迷不醒的易閒一眼,心裡更加着急,連忙把木盆放在了房內,飛也似得奔了出去。

百草也不似剛纔那般淡定自若了。他連忙用靈力封住了易閒的心脈,而後將裝有三味藥材的葫蘆凌空攝入了手中。拔去木塞,盡數倒入了木盆裡。

藥粉入盆,百草也沒閒着。他雙手齊動,捏出數道法訣,體內的靈力紛紛溢出,與倒入盆中的藥粉逐漸融合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後,何源提着熱水適時趕到。他連忙將熱水倒進了盆裡。

藥粉與靈力完全融合。在熱水入盆後,亦是融到了熱水裡。原本清澈無比的熱水,瞬間變成了棕黃色。就連那騰騰上升的熱氣,也變成了三味藥材的氣味。

何源抹去了額上的汗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師父,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百草捻着白鬚,眉頭緊皺。他看着仍舊昏迷的易閒,朝何源擺了擺手:“你守在門外,無論是誰來,都不許他進來。”

“好!”何源點頭應了一聲,走出房間,將木門緊緊關上。

百草褪去了易閒的上衣,將他抱入盆中。而後,右手併成劍指,抵住了易閒頭頂的百會穴,源源不斷地朝易閒灌輸着靈力。

同時,附着在三味藥材上的靈力亦是發揮了效用,沒入了易閒左臂上的血洞。

劇痛,往往能使人清醒。即便易閒昏迷多時,此刻也被這鑽心的劇痛疼得大叫。

“小子,一定要忍住了!只有引枯才能引出那股根本就不屬於你的劍氣,不然的話,就算我治好了你的外傷,這股劍氣也會在你體內留下隱患!”

易閒明白這個道理,但這劇痛就像是數萬只跗骨之蛆一齊噬咬着。根本無法忍受!

劇痛噬心,易閒發起抖來!面若金紙,冷汗直冒!

百草見狀,心中暗道“不妙”。他連忙伸出左手,放在了易閒嘴前:“若是難以忍受,你便咬住,也總好過咬到舌頭。”

易閒也不含糊,直接張嘴,咬住了百草的手!

劇痛襲來,百草渾身一抖。卻還是咬牙往易閒體內繼續輸送着靈力。他還不忘擠出一絲苦笑,儘量讓聲音平穩下來:“只要你熬過去了,傷勢就會慢慢痊癒。倘若實在,支撐不住,就把我的手當成一塊木頭,別留任何負擔。”

“嗚……”易閒雖然疼的渾身發抖,但還能聽清百草的話,發出了一聲猶如犬類的哀嚎。

哀嚎過後,易閒驀地一抖,疼得失去了意識,又昏了過去。他的嘴角,卻帶着絲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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