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將計就計

清鶯寨。

幾人循山而行,走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才抵達清鶯寨前。

清鶯寨坐落於環徑山深之處,與清鶯鎮互爲犄角之勢。寨中嘍囉盡以剪徑爲生,雖非大富大貴,日子卻也過得有滋有味。

寨門前建有兩座崗樓,每座之上設有兩名崗衛,皆配有弓弩與傳信煙火。

四名崗衛見趙無膽歸來,本想通知弟兄開門迎接,卻發現易閒是個生面孔,忙放下手來,舉起手中弓弩,瞄準了易閒的腦袋。

易閒臉色一變,雙手負於身後,不敢輕舉妄動。

趙無膽卻是爽朗一笑,對着四名崗衛揮了揮手,高聲說:“各位兄弟莫要緊張,這位兄弟是自己人!”

四名崗衛聞言,臉色一鬆,放下了手中弓弩,向寨內連連揮手。

未幾,寨門大開,幾名配有鋼刀的清鶯寨嘍囉分立於寨門左右,大聲喊着:“當家的回寨咯!”

易閒被眼前的景象唬得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最後還是趙無膽的呼喚,才讓他回過神來。

他尷尬一笑,跟在趙無膽身後,步入了清鶯寨的大門。

幾人前腳剛進,後腳寨門便已關上。趙無膽轉過身來,看着易閒,笑了笑,說:“易小兄弟,今兒你是我寨的貴客,我先去吩咐廚子,讓他做些好吃好喝的。”

說完,趙無膽撓了撓頭,覺得有些不妥,便向身旁的一名嘍囉招了招手,說:“錢晏兒,你帶小兄弟在寨內好好轉轉,切莫怠慢了。”

錢晏兒聞言,躬身向前,點了點頭,說:“是。”

趙無膽拍了拍易閒的肩膀,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就先跟着錢晏兒四處轉轉吧。”

“嗯,多謝趙大哥了。”

趙無膽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待到趙無膽走後,易閒這才走至錢晏兒身前,拱了拱手,說:“勞煩錢兄了。”

錢晏兒直起身來,笑着搖了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沒啥子勞不勞煩的,既然您是貴客,就該有貴客的待遇。”

易閒點頭,跟在錢晏兒身後,心中思忖着:“趙無膽邀我入寨,卻又不說正事,只讓這個獐頭鼠目的錢晏兒帶着我四處亂轉,莫非他有什麼詭計不成?”

錢晏兒一邊向易閒介紹着寨內的各種設施,一邊向其他弟兄們打着招呼。這一圈還沒走完,清鶯寨便已有一半多的嘍囉知曉易閒乃是趙無膽的貴客了。

易閒則心事重重,一邊敷衍地笑着,一邊打着心裡的小算盤。

寨門已閉,警戒又如此嚴密,若是真打起來,怕是難以脫身。

“小嬰,你看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溜走?我總覺得不太舒服。”

小嬰撓了撓頭,心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倒不必,即便趙無膽真有什麼詭計,我也能幫您安然脫身。但是,若趙無膽真想設計害您,又是爲了什麼?”

“你傻呀!當然是爲了銀子呀。”

“銀子?您可別逗我了。”小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您好好看看這寨子,哪裡像缺銀子的樣子?”

“我……”

未待易閒說完,小嬰繼續說着:“而且,真正的綠林中人雖好打家劫舍,但卻不屑於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所以,我覺得您還是不要溜走爲好,免得又得罪了這個趙大當家。”

“好吧……”

易閒嘆了口氣,模樣有些頹喪。

錢晏兒見易閒神色有異,忙伸手扶住了他,問:“小兄弟你怎麼了?”

易閒一愣,忙直起身子,搖了搖頭,打了個哈哈,說:“沒,沒事,可能是走得太久了,有些累了。”

“好吧,那乾脆休息一會兒吧,大當家已經吩咐廚子去屠牛宰羊了,今晚有得吃了。”

“對了,廚子那兒的人手可能有些不夠,我就先去幫忙了。”

“去吧去吧。”易閒席地而坐,點了點頭。

得到了易閒的應允,錢晏兒也不再耽擱,快步往廚屋趕去。

待錢晏兒離去後,易閒心裡的小算盤又嘩啦啦地打了起來,他眼珠咕嚕嚕直轉,不停地打量着寨內四周。

可是,由於易閒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太過特殊,很快便引來了一名提着一簍子雞蛋的嘍囉。

這嘍囉走至易閒身前,伸出空餘的那隻手來,把易閒扶了起來,說:“小兄弟,你這衣裳雖然髒髒的,但這做工可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呀,你難道是流落在民間的王宮貴胄麼?”

“哈?”易閒被這話給驚得瞪大了眼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不不不,你誤會了,誤會了。”

“哈哈。”這嘍囉拍了拍易閒的肩膀,笑道,“我是開玩笑的,你不必當真。”

“對了,能不能麻煩一下小兄弟,把這簍子雞蛋送到廚屋去?”

“呃……好吧。”易閒點了點頭,接過了這簍子雞蛋。

“嗯,那謝謝小兄弟咯。”

這名嘍囉道了聲謝,便轉過身子,往寨門而去。

易閒拎着這簍子雞蛋,又看着這嘍囉的背影,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只得邊撓着頭,邊走向廚屋。

剛走沒幾步,易閒的腦中便閃過一道靈光,步子一頓,再次往那嘍囉離開的方向看去,卻是不見了人影,只得與小嬰商榷,說:“小嬰,你覺沒覺着那嘍囉有些古怪?”

“古怪?”小嬰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古怪的啊,您呀,是不是繃得太緊了?”

“呃……”易閒撓了撓頭,繼續說,“沒有,我是真覺得那個傢伙不太對勁。他明明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但行爲舉止卻有那麼一股子女人味,真的古怪得很。”

“對了。”易閒揚了揚手裡提着的這簍子雞蛋,說,“這簍子雞蛋是他交給我的,說要我提去廚屋,你用靈力檢驗檢驗,看看這些雞蛋有沒有問題。”

“好吧。”小嬰嘆了口氣,應了一聲。

說罷,小嬰放出葫蘆裡的靈力,從易閒袖間躥出,沒入竹簍,完全覆於雞蛋之上。

易閒爲了不惹人生疑,步子緩慢地移動着。

未幾,小嬰撤回靈力,長舒一口濁氣,面色頗驚,說:“還真被您給蒙對了,這些雞蛋裡的確有毒。”

“真的?”易閒心中亦是大驚,忙停下步子,看着簍子裡的雞蛋,滿臉愁雲,說,“那這簍子雞蛋要怎麼處理?還要送去廚屋麼?”

“嗯……”小嬰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心生一計,說,“不用送去廚屋了,咱們直接去找趙無膽,將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啊?”易閒一愣,不知道小嬰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但也只好硬着頭皮,拎着雞蛋,轉了個身,往位於寨中央的聚義廳行去。

…………

這聚義廳,既是各弟兄議事之地,亦是各弟兄豪吃海喝之處。此刻趙無膽正與幾位寨中兄弟在此商議要事,卻見易閒提着雞蛋走了進來。

幾人皆是一愣,忙止住了話頭,目光轉向易閒身上。

趙無膽皺了皺眉頭,走至易閒身前,看着他手裡拎着的這簍子雞蛋,面帶疑惑,問:“易兄弟,你提着雞蛋不去廚屋,來這作甚?”

易閒看着趙無膽,嘆了口氣,揚了揚手裡的雞蛋,說:“實不相瞞,這簍子雞蛋是寨中一個弟兄交給我的,我見他舉止怪異,便用靈力探察了一番,發現這雞蛋中竟被下了毒。”

“噢?”趙無膽聞言,心中雖然滿是疑竇,但仍不忘追根究底,說,“那給你雞蛋的人去哪了?他的舉止又是如何怪異的?還望小兄弟說詳細些。”

易閒一聽,便知趙無膽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他把雞蛋遞到趙無膽手中,說:“我親眼見那人往寨門而去,那人長得五大三粗,舉止卻像個女人。”

“像個女人?”趙無膽愣了一會兒,身子微移,而後一震,拎着雞蛋的手驀地往下一摔,雞蛋稀里嘩啦地碎了一地,說,“可惡!我清鶯寨與媚延堂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那傢伙定是媚延堂之人以易容丹假扮而成,想要一舉滅掉我清鶯寨!”

易閒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看着陷入暴怒的趙無膽,一聲不吭。

趙無膽怒目圓瞪,向那幾名小弟招了招手,說:“你們幾個,去廚屋看着。這件事情先不要聲張,今兒晚上的大宴照常進行,我倒要看看媚延堂還有什麼手段!”

“是。”

待幾名小弟離開後,趙無膽看向易閒,怒意收斂,神色凝重,說:“易兄弟,對不住了,本來只想好好宴請你一頓,卻沒想到出了這個岔子。”

易閒搖了搖頭,說:“無妨,反正小弟也遲早會跟媚延堂打上交道,如今也順便見識見識媚延堂的手段。”

“好!有易兄弟這話,我就放心了。”趙無膽看着易閒,目中盡是讚許,他頓了頓,繼續說着,“如若易兄弟不棄,不知可否幫無膽一個小忙?”

易閒看着趙無膽,點了點頭,說:“你說。”

見易閒應允,趙無膽心中大喜,湊至易閒耳旁,輕聲耳語。

易閒聞言,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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