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會佔領星域與本源星相比, 總體要落後一點,無論是舒適度還是經濟能力。但是看得出來,發展的態勢很不錯。畢竟以往這些星域所繳納大量的稅收都送往了聯盟總部的本源星系, 而如今不僅這部分稅收被截留在本星域用於建設, 而且戰場上繳獲的大量先進裝備和俘虜的技術人才也被徵用來建設這個星域的新中心。
程星月他們一路未停, 花了三天多的時間才趕到聯合會的“首都星”——新希望星。這顆星球原本的名字叫“雪域星”, 因其上覆蓋厚厚的冰雪而得名, 可以想見這是一顆多麼寒冷的星球。但是相比其上擁有的充足的水資源,寒冷這一惡劣條件根本不是阻止人類開發它的阻力——畢竟人類對於取暖保暖的經驗和技術可是從種羣誕生以來一直在晉級的,區區冰雪不過小意思而已。
據說這顆星球是郎耀選定作爲聯合會駐地的, 併爲之取名“新希望”,意爲聯合會是人類發展的新希望。“誕生於雪原的聯合會, 度過漫漫寒冬後, 必將成爲人類的新希望。”這是被聯合會廣泛宣傳的, 據說郎耀在某次重要宣講中的結束語,鼓舞了無數聯合會的建設者。
程星月站在飛船的觀景臺望着這顆白茫茫的星球, 星星點點的銀黑色建築散發出的光被冰雪折射後,有一種迷離的璀璨,令她的思緒也飛到了很久以前,她和郎耀、姜毅光在家園星共處的那段時光。
“嗡……”手環震動了一下,程星月點開訊息, 是何仁:“郎耀已經知道你來了, 等會估計會直接去接你。你緊跟他, 不要亂走, 跟他講完來我這裡。”
程星月一臉黑線:她怎麼知道何仁在哪裡呀。正想追問, 又一條訊息來了:“跟郎耀說你要見何先生,他會帶你來的。記住, 別亂跑。”
程星月正在揣摩這兩次“別亂跑”背後的深意,聞輝恭恭敬敬地過來了:“程小姐,我們到了,可以下船了。”他本以爲這位程小姐是何總的什麼親戚朋友,然而剛剛得到的線報,聯合會的一把手郎耀先生竟然親自來接這位程小姐了,這裡面意味着什麼他都不敢去想。
程星月點頭,吩咐季青林看着自家的飛船,帶着郎一幾個一起下了飛船。柏秋榮已經在入口處等她了,看到她立刻朝她招手:“星月,這裡!”引得不遠處的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程星月覺得有點不自在,她一向是低調沉默的人,不習慣被圍觀,只能匆匆地趕過去與她匯合。再次見面,免不得又要寒暄一番,柏秋榮此番對她的熱情程度又有所上升。
正邊聊邊走,聞輝似是見着了什麼大人物一般,“嗖”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對着一箇中年富態的男子行了個禮:“徐秘書您好!”
這位徐秘書倒是不擺架子,親切問道:“程小姐到了?郎會長已經在等了,你替我引薦一下吧。”
兩個人便朝着程星月和柏秋榮的方向看過來。程星月和柏秋榮的注意力早就被聞輝這一系列的行爲吸引住了,見他們看過來,便向那徐秘書點頭致意。
聞輝便引着徐秘書到了程星月跟前,介紹道:“這位是郎會長的第一秘書,徐秘書;這位是程小姐;這位是程小姐的朋友栢女士,這次陪她一起來我們星域的,她也是著名的企業家,這次來也是順便考察一下我們星域的商機的。”
徐秘書笑着點頭道:“歡迎歡迎,我們很需要像栢女士這樣有經驗的企業家一起幫助我們發展,很高興你能來。”
柏秋榮連忙謙虛了幾句,又順便提了提想在新希望星上走動了解一番的願望。徐秘書隨口答應了,讓聞輝幫忙安排一下。
程星月在一邊看着他們寒暄,並沒有加入進去。等他們的寒暄告一段落,徐秘書才道:“程小姐,失禮了。郎會長因爲比較忙,沒法親自來接您,所以派我來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程星月掃了眼手環的信息,何仁剛剛給她發了條訊息,讓她一路上要小心這位徐秘書,不過到了新希望星,就相當於到了何仁的老巢了,一切都在他的監控下,所以他也不是特別擔心,只隨口說了一句。
“好的,麻煩徐秘書了。”程星月邊說邊招呼手下的人跟上,柏秋榮見狀也跟了上來。
“等一下。”徐秘書卻停了下來,微笑着以不容反對的語氣道:“由於郎會長的居所屬於一級機密,程小姐你不能帶其他人一起去。”又用遺憾的語氣對柏秋榮道:“栢女士,我讓聞輝安排您去參觀一下新希望星如何?”
程星月收起了笑容,她又看了一眼手環,何仁沒有新的訊息傳來。她看着眼前這個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人,腦子急速運轉,最終還是輕輕嘆了一聲,對柏秋榮道:“姐姐先去逛吧,我會跟郎耀提起你說的事的。”
柏秋榮暗暗舒了一口氣,剛剛的氛圍實在是有些尷尬,她還沒想好怎麼處理,而且看這架勢,聯合會這邊情況也很複雜,跟她原來想的不太一樣。不過既然程星月已經提出了建議,她也樂得騎驢下馬,笑道:“那我就先去玩了。妹子有事直接跟我聯繫。”
程星月點了點頭,又對跟她下來的郎一幾個人吩咐了幾句,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只郎一不肯,道:“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陪你。”他雖然這些日子肥了一大圈,但是有心人還是能看出他與郎耀的相似,所以一直戴着一副口罩遮住臉。
徐秘書皺了皺眉,沒說話。
“你去幹嘛,不是添亂麼。你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跟着栢姐去逛逛,順便了解一下新希望星的情況,回頭跟我講講。”程星月當然不領情,郎一若是被發現跟郎耀的相似之處,尤其還是在這新希望星,那簡直是了不得的麻煩事。所以還是催着他去增肥,一來可以降低他被發現異樣的可能性,二來也可以儘快瞭解新希望星的情況。
郎一望着程星月一語不發,那憂鬱而控訴的眼神讓旁觀的柏秋榮都有些不忍了。可惜程星月對此已經免疫了,不爲所動,直接對徐秘書道:“徐秘書,咱們走吧!”
徐秘書微微欠了欠身,道:“程小姐隨我來。”說完便在前面帶路。程星月朝其他人揮了揮手,便跟在他後面,一路沿着貴賓通道往外走。透過玻璃般透明的幕牆,能看到大堆的人羣在飛船碼頭匆忙地來來去去,從這一側面能看出新希望星的繁華。
徐秘書走得很快,且一路上都沒有與她搭話。程星月本想問問郎耀這些年的情況,但是見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便住了口。反正很快就要見到郎耀了,直接問本人就是了。
乘坐了幾次電梯,又過了幾道安全門,才見着幾個年輕人等在一處門口,見到他倆其中領頭的一個立刻迎了上來:“徐秘書,郎會長問了好幾次了,您趕緊把程小姐帶進去吧!”眼神卻往程星月的臉上瞟。
程星月面不改色,心下暗自揣度:這架勢,這排場,郎耀真是不一樣了。
徐秘書微微點了點頭,並不回答,而是直接刷臉,門開後向程星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程星月朝那門裡面看去,就是一間普通的客廳,圍着沙發,空無一人。程星月不由朝徐秘書看去,見他只是斂眉垂首站在那處,並不看她。
程星月一時有些猶豫,是否應該進去。這時,連着客廳的一扇門打開了,郎耀走了出來,邊走邊問:“徐華到了嗎?”猝不及防地看入程星月的眼睛裡,兩人兩兩相望,陷入深深的靜默。
郎耀的兩鬢竟有些白髮生了出來,身材還是如她記憶中那般魁梧,似乎更健壯了一些。臉部的輪廓更硬朗了,也許是身居上位時間長了,看上去有一股懾人的氣質。
“星月……”郎耀終於開口,伸開了雙手。
多年未見的隔閡似乎就在這一聲呼喚中瓦解,程星月飛奔過去,撲入了他的懷中。兩人緊緊相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也不需要任何語言。
徐秘書果斷地關了門,遮住了門外所有人的視線。
門內,兩人平復情緒之後終於鬆開了手。郎耀細細地打量着程星月,牽她的手一起坐到沙發上,擺弄着她耳邊的碎髮,道:“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我卻已經老了。這一路順利嗎?”
程星月依偎在他肩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這樣溫馨的場景讓她盼望了很久很久,她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氛圍。
郎耀卻扶正了她的臉,直接吻了下來。
這一吻急切而熱烈,卻又帶着些猶豫和試探,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良久,程星月感覺似乎要擦槍走火,趕緊用力推了推他。郎耀悶悶地笑了起來,卻還是放過了她。兩人終於可以好好地坐着講話。分別良久,各自有一番遭遇,便相互傾訴起來。直到程星月的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郎耀笑道:“我都忘了時間,你餓了吧,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程星月把頭埋入他胸口,不好意思極了,卻有一種安心感,彷彿終於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