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41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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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媽媽聽了來人的報信,便轉頭對阿藍道:“你去太夫人院子裡瞧瞧。若是王爺在那裡,多少先傳個話。王爺若是忙,不能過來,也能發話去請個大夫過來。”
阿藍應了,便拔腿就往太夫人院子裡跑去。
到了太夫人的院子裡,就看見一堆人正在那裡來來往往,拿了孝布,槓板,四處佈置起來。院子裡四圍也都換了白色的燈籠,四處慘白一片。
阿藍見各人都忙忙碌碌,沒人理會她,也找不到人通傳,就一路進了太夫人的正屋,看見王爺正坐在外屋發呆。
阿藍趕緊上前道:“請王爺節哀。”又道:“我們四夫人又犯病了,還請王爺找個大夫給瞧瞧。”
範朝暉正逢母喪,本傷心欲狂,聽見阿藍說四夫人犯病了,又清醒了一些。便找到孫媽媽交待了幾句,就飛撲過去查看。
到了安解語住的屋子,卻只見她穿着白色中衣,正雙手抱膝坐在地上。
範朝暉連忙過去半蹲到她身邊,想要伸手扶起她。安解語卻猛地擡頭,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範朝暉心下一驚。——安解語自中毒醒來之後,還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她一直是客氣、爽朗而疏離的。如今,卻是如同回到了她嫁人以前的樣子……
安解語往牀腳縮了縮,又慢慢看向範朝暉。見他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不由微覺詫異。轉而想到一事,又馬上臉色發白,問道:“娘怎麼啦?你剛纔是不是在娘那裡?”
範朝暉點點頭,啞聲道:“娘去了。”
安解語的淚如絕堤一樣流出來,便扶着牀顫顫威威地站起來,道:“你先出去,我要換件衣服。”
範朝暉走到牀旁邊的箱子裡,給她拿了一套玉白色菊花底暗紋的長裙和深藍色薄氅,放到牀邊上,低聲道:“山裡晚上冷,你多穿點兒。”說着,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外面,就聽見範朝暉出去給她們院子裡的人吩咐的聲音,接着,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嚎啕大哭聲。又有腳步穿梭來去,院門開開闔闔的聲音。
安解語慢慢地將範朝暉拿出來的衣服套在身上,又將頭髮隨意束成一團,紮在腦後,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便披上薄氅,帶着丫鬟婆子,也來到太夫人的院子裡,又進了內室。
只見太夫人平躺在牀上,雙眉緊鎖,似乎到死都爲了一事擔憂不已。
安解語走過去,跪在了太夫人的牀前,伸手出去,慢慢抹平了太夫人皺起的眉頭。眼裡的淚便一滴滴落下來,滴到了太夫人已然愁眉盡展的臉上。
孫媽媽拿着一身深紫色的通袖大襖,同色的八幅裙子過來,對安解語道:“四夫人,請節哀。奴婢要給太夫人換上壽衣了。四夫人要不要回避一下?
安解語哽咽道:“不用。我幫你。”說着,便和孫媽媽一起,給太夫人換上了壽衣。
此時範家山莊的正廳裡,已是擺上了靈堂。
幾個家人將壽材擡過來,裡面鋪上幾層繡着佛經的金黃色繡被,又放有一個碧玉枕頭。
安解語就同孫媽媽一起,小心地將太夫人放到了壽材裡面。
擡壽材過來的家人將蓋板輕輕闔上,便將壽材擡到靈堂裡去了。
範朝暉依然在太夫人的外屋裡坐着,眼望着太夫人的壽材遠去,心裡更是難過。
看見安解語和孫媽媽從內室出來,範朝暉站起身,低聲道:“多謝你們爲娘裝裹。”孫媽媽連稱不敢,又要去靈堂照應佈置,便告了罪,先去了。
屋裡又只剩下安解語和範朝暉兩個人。
範朝暉看了她一眼道:“你的頭疼好些了嗎?”
安解語點點頭:“好多了。”想再多說些什麼,又覺得無法開口,只能低聲道:“你也要多保重。”說着,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範朝暉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出神了半晌,便也收了心思,去到靈堂裡,爲太夫人守靈去了。
此時尚是夜半時分,範朝暉披麻戴孝,跪在靈堂一側,往火盆裡燒着紙。一陣風吹過來,火盆的明火不斷搖曳。和着靈堂上的香火,有些不同凡世的感覺。
沒幾日,太夫人的後事已了,葬入了範家的祖墳。
緊接着,又辦了大夫人和繪懿的後事。她們溺水而亡,沒有屍首可以裝裹,便只做了兩個衣冠冢,將那兩雙鞋子埋了進去。
範朝暉見如今朝陽山上,範家的嫡系,只剩下五房庶子一脈,便讓之前從舊都範府一起過來的僕役下人,和五房的主子,都收拾了東西,一起回上陽王府去了。
只留下則哥兒在師父這裡,讓他跟着翠微山的人伐筋洗髓,練功學藝。
安解語雖然仍是不捨,可是再也不阻攔。——她如今算是明白,爲何各人都如此看重則哥兒。這個孩子,跟自己曾經去過的那個世界不一樣。只是又求了範朝暉和他師父,等回了上陽,就將周媽**徒弟,自己大哥的庶長子純哥兒也送過來,跟則哥兒做個伴兒。
則哥兒到底年紀小,先聽說要將自己單獨留下,衆人都要走,就哭了一場。
安解語也不多勸,只抱着他一起流淚。等則哥兒覺得好些了,才告訴他,會送純哥兒一起過來學藝。則哥兒這才振作了一些,次日便跟着掌門師祖站在山頭,默默地目送他們下山遠去。
這朝陽山,又只剩下範家的旁支,繼續在這裡守着。
從朝陽山回到上陽王府,安解語就如同做了一場夢一樣。夢醒時分,總是有些不切實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反認他鄉是故鄉。
範朝敏在大門外接了衆人,又和五房的範五爺和五夫人廝見過了,就領了他們進門。
五房便住了尚善院。
太夫人的春暉堂也佈置起來,做了一處思親念想的地方。範朝暉每日日落之後,會去那裡坐一坐。
春暉堂的僕役下人,還是同以前一樣。只是如今這裡沒了主子,便各樣人等減了一半。只是孫媽媽哪裡都不願意去,就在這裡同以往一樣,依然在春暉堂管總各樣瑣事。
而五房的尚善院裡,五夫人林氏剛命僕婦下人將東西都安置好,又讓人燒了水,要沐浴。
範朝雲抱着兩個月不到的幼子逗弄了一會兒,見他又哭了,知道是餓了,便叫了乳孃過來,讓她去餵奶。
五夫人沐浴出來,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坐到了梳妝檯前,對範朝雲笑道:“五爺,我們可是回來了。”
範朝雲坐在對面的圈椅上,微微一笑道:“是啊,我們可是回來了。”又望着窗外道:“這王府蓋得,比以前的府邸氣派多了。”
“可不是?——特別是四房的風存閣。”五夫人照了照鏡子,便拿起一旁的香脂,往臉上細細地抹上去。“那樣氣派的三層高樓,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府裡,連正院元暉樓都比不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風存閣是這王府的正院呢。”
範朝雲訕笑一聲道:“大哥和四哥向來親厚,如今厚待他的孀婦弱子,也是應該的。”
林氏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他們四房,如今已是沒有男人撐着門戶了。——還這樣擡舉他們,也不知他們受不受得起。”這話已經不像以前那會兒,林氏上趕着巴結四房時候的語氣。
範朝雲沒有說話。他和林氏想得也差不多。
以前他們在範府裡,一直是最不打眼的一房。大爺範朝暉和四爺範朝風,都是太夫人的嫡出,在外有要職,在府裡也是人上人。唯有他們這五房,是庶子。太夫人雖然沒有厚此薄彼,可到底嫡庶有別,他們也沒有更多的想頭。
誰知當日從舊都撤出的時候,大夫人程氏居然玩了一出金蟬脫殼,叫四房母子都留在舊都。當時他們夫妻倆都發現四房一個人都沒有跟上車,便以爲是四房的物事多,耽誤了。林氏還想去找太夫人和大夫人,讓他們等一等。而太夫人卻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人又見不着。
範朝雲見勢不妙,就將林氏拖住了,不讓她去多事。
林氏不解。範朝雲便囑咐她,如今看來,是嫡出兩房有了什麼天大的過節,非要對方不死不休不可。他們是庶出,只能旁觀,可別貿貿然捲進去,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林氏這纔有些後怕,便不再言語,裝做不知道四房被拉下的事情。
後來在朝陽山,他們聽說舊都被夷人所破,四房衆人大概都是活不成了,心裡也難受過一陣子。不過轉而一想,兩房嫡系,只剩下一房。而剩下的那房裡,如今唯一的庶子然哥兒,也成了病秧子,八成也養不大了。若是大房以後再也沒有兒子,那這份範家的家業,豈不是就要落在他們五房手裡?
人有了貪念之後,看問題便有了不一樣的立場。
本來打的好算盤,卻在後來聽說四房母子又被王爺救了之後,全盤落空。便覺得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對方搶了一樣,再不能平心靜氣的對待四房。
雖說他們不再打着五房可以承繼範府家業的算盤,可是到底對四房母子,也有了隔閡。再不能同以往一樣,毫無芥蒂,甚至有些巴結的樣子。
這次範朝暉帶了更多的人回了範府,足足忙了兩三日。也虧得是範朝敏對範家的家事熟悉,纔在短時間內,將各房主子、下人都安置下來。
範朝暉又帶回了太夫人、大夫人和繪懿的牌位,便要在王府正式發喪,要整個北地爲太夫人和王府的親喪舉哀。
範朝敏也無不同意,只是拭淚道,然哥兒估計也就這幾天了。要不要等一等,等然哥兒的事出來,再一起辦了。
範朝暉聽了更是黯然,坐在太夫人的春暉堂裡,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覺。沒幾日,就算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住了。
安解語聽了,心裡也難受,便讓人做了範朝暉往日最愛的小菜,放在食盒裡,親自拎了過去勸食。
範朝暉本沒有胃口,見是安解語特地拿過來的,又難卻其意,便溫言道:“你放在這裡。等我有空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