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我不想坐什麼龍椅,爲什麼不能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回塞北去,帶上千騎。”
方興業有些不悅的瞪她一眼,“你還沒開竅!”
方白不說話了,她言盡於此,既然最後轉圜的餘地都沒有,那就多說無益,她說這話是挽救他們的父女之情,既然被拒絕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從來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也不是一個拎不清輕重的人。
早就有不少的官員探頭探腦的往太和殿所在的院子張望,見方興業和方白出來了,嚇的猛一縮腦袋,避之不及,卻被方興業高聲呵斥道“畏首畏尾做什麼呢!”
被逮了個正着,衆人這纔出來見方興業,各個臉上都堆滿了笑,年紀大的假裝與他十分熟稔,年紀小的則是一臉巴結。
方興業心情大好,一邊往前走一邊對身邊拱衛着的衆多臣工說道“皇上到底年輕,啊?”
“是,是,是,年輕,年輕。”
“端的是沒規矩啊,非要留老夫在宮中暫住,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當然使得!”
“將軍勞苦功高,多年鎮守塞北,此番回宮,皇上留將軍暫住宮中,這也是對將軍無上的榮寵啊!”
方興業眼神一變,後者趕緊補充道“這,這是對將軍的敬服!”
後者這才施施然繼續向前走去“也罷,也罷,留便留吧,若是違逆皇上的意思,指不定有心人要說老夫擁兵自重不自量力了,你說是不是,冉兒?”
方白走在他身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當日,方興業被皇上留宿宮中的消息就傳遍了朝野,宮中上下準備了一場盛大的饗宴,歌舞不休,百官做陪,席間趙奕恆對方將軍恭謹順從的模樣看的衆人紛紛在內心忖度,若方興業讓他叫自己一聲太上皇,皇上只怕也會乖乖的叫吧。
有些臣子看不下去了,喝了幾杯酒就要告席離去,方興業可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一番言語損砭下來,無非是說,你們是不給皇上的面子還是瞧不起我方興業呢,便又不得不在席間坐好。
雖
然骨子裡確實不喜歡這樣烏煙瘴氣的朝堂,但爲自保小命,就當是在刀山油鍋中坐一晚上吧。
大殿之中歌舞盡興,舞姬翩翩,酒香令人發聵,方興業越過在自己面前長袖善舞的宮女兒,直接將目光落在對面座位上的年輕男子身上。
男人生的很美,甚至比這些女子還要美上幾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如多年之前他所見到的那個來自羌夷氏的少女。
似乎感受到了來自對面充滿壓迫力的目光,年輕的男子微微擡頭,與方興業目光相對,頜首,微笑,舉手投足盡是與當年少女一模一樣的教養,只有侍奉月神的人才能有這種華貴的教養。
方興業摟着身邊的一美貌宮女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連說幾句不勝酒力,藉口出恭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出了熱鬧非凡的大殿,他又將身邊的宮女打發了,轉身隱入一旁低矮的樹叢之後。
方興業自然不可能就在這樹叢中出恭,他前腳剛過來,後腳就跟過來一個人,卻是那剛剛還坐在大殿之中的司天監監丞——楚天涯。
男子站在月下恍如月神之子,笑看方興業道“將軍叫下官出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果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方興業很滿意他能看懂自己的弦外之意,便也笑道“呵呵,若是無事,老夫叫你出來作甚,只是殿中人多耳雜,怕被有心之人誤會。”
後者笑的從容不迫“大人且說,下官洗耳恭聽。”
“說起來,老夫也有十多年未曾去過羌夷族了,族長和大祭司可還好?”
天涯眉眼微闔,笑答“都挺好。”
“哦……”見他似乎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方興業也索性直奔主題“羌夷族還和以前一樣,閉鎖山門獨居深山不和外人接觸。”
天涯答道“還和以前一樣。”
“哦?那你怎麼出來了,像老族長那樣迂腐的人可不會同意的吧?想當年大祭司在中原遊歷就遭了族長的反對啊。”
天涯又道“我和我師父自是不同的,我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足族長掛念,聽將軍大人所說,難道認識家師?”
方興業道“你竟是清明的弟子?”
“正是。”
原來是那少女的徒弟,也當如是,當如月神一般高華不染,方興業一邊想着一邊將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作爲她的徒弟,年輕男子的身上沾染着些和她有關的痕跡。
“老夫曾與大祭司有過一面之緣,可惜在那之後再也無法相見,本想抽空再去羌夷族一趟,奈何一拖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了,當年的少女現今應該也變的和自己一般鬢生白髮了,其實不見也並非壞事,起碼可以讓她永遠活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將軍想去,相信族長也非常歡迎。”
方興業笑着擺擺手“去不了了,去不了了,這把老骨頭哪還能跋山涉水,就算再去也未必能找到去羌夷族的路了。”
“好吧,若將軍哪天改變主意了,儘管來找下官就是,爲將軍引路自然是萬死不辭。”
說着官場上逢迎拍馬的話,卻絲毫沒有貶低自身的意思,他長身而立,皎如玉樹。
方興業呵呵笑道“也許日後還真有求助你們羌夷族的地方。”
楚天涯也笑道“哦?難道將軍還需要當年的毒人?”
方興業眸光一變“羌夷氏的族長還和你說了什麼。”
楚天涯笑道“族長只說將軍當年曾從他的手上帶走幾個毒人,讓他大賺了一筆,如果能再有這樣的好事,將軍可千萬不要忘了羌夷氏。”
方興業負手望天,思緒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據老夫所知,當年的毒人是前任族長所遺留下來的,怎麼,他手上還有貨?”
“有沒有貨下官不知,只不過替我族族長給將軍傳個話而已。”
方興業似乎一愣,感覺面前的這個人似乎在套自己的話一樣,然而,他當年要買毒人意欲何爲族長都不知曉,更何況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想通此節,便又說道“煉製毒人是一件極損陰德的事情,還是和族長說一下,最好不要再去做了,否則成爲武林公敵,可不要怪老夫沒有提醒過他。”
楚天涯笑答“自會轉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