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南宮府正廳。

南宮雄神色憂慮,面上掛着安慰的笑意,向一側神色惶急的上官青雲道:“青雲,不要急,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上官青雲雙眼似要迸出淚花兒,聲音幾乎是哽咽道:“文兒他自從三日前獨自出門後,至今都未歸家,我派人尋了整整三日,幾乎翻遍了整個揚州城,怎奈竟是一點音訊也沒有,文兒他竟是想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本來,青雲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可就在剛剛,醉仙樓的夥計突然跑到府裡告訴我,那日,與文兒一起喝酒的是一個白衣少年和一個綠衣少女,聽了那夥計的描述後,青雲覺得這兩人,很像是那日慶典上的白衣少年和綠衣少女,那綠衣少女就是冰火教齊少鈞的獨生女,至於那個少年,盟主應該也有印象的,他雖然是雪冥教慕青淵的孩子,可畢竟也是您的外孫......”

南宮雄差點被茶水噎住,連忙保持沉靜,故作沉吟道:“青雲,你確定是他們嗎?這可不是件小事。”

上官青雲如吞黃連,當即悲聲,道:“盟主,青雲絕不是信口雌黃之人,文兒一直都被冰火教那個小妖女給迷得神魂顛倒,而且,那次鬥獸大賽上,文兒也曾經得罪過那個少年,再加上上次慶典上的事,他們兩個很可能對文兒下毒手。而且,這些日子,哪裡都找不到關於文兒的消息,現在想來,唯一無法探查的地方,便是魔教的管轄範圍了。盟主明鑑,如果,真的是雪冥與冰火聯手劫走了文兒,那麼,文兒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現在,魔教在江南行事如此猖狂,我上官家又哪裡敢向他們要人?所以,青雲只能請盟主出面,救出文兒了!”

南宮雄濃眉之間涌出大片愁意,沉沉嘆了口氣,道:“如果這件事千真萬確的話,我自然要替文兒做主,但是現在形勢非常,必須謹慎行事,若是拿不出一萬個小心,我們非但救不出文兒,還會弄巧成拙。”

上官青雲聞言,當即跪倒在地,道:“青雲一切聽盟主安排。”

南宮雄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連忙扶起上官青雲,道:“青雲,這件事既棘手,又不能莽撞,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分兩邊探查文兒的消息,魔教那邊,我會想辦法幫你試試口風的。他們既然劫走了文兒,肯定是有一定的目的,應該還不至於傷害文兒性命。”

上官青雲復又叩首,幾乎是泣不成聲道:“盟主的大恩大德,青雲永生難忘。”

南宮雄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笑意不減,道:“青雲太客氣了,文兒這孩子我自小看着長大,哪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上官青雲一離開,南宮平便踏入正廳,恭敬的站到南宮雄身側,道:“父親,又出了何事?”

南宮雄神色惑然,道:“那個女神醫還在府內嗎?”

南宮平不明所以,道:“上官青雲來了不久,她便開了幾服藥離開了。”

南宮雄點頭,道:“軒兒呢?他現在怎麼樣?”

南宮平笑着道:“這女神醫開的藥果然不一樣,軒兒喝完藥便睡過去了,而且,似乎退了不少熱。”

南宮雄望着南宮平,忽得道:“你覺得,軒兒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南宮平一愣,旋即溫和的道:“軒兒本性應是純善,就是調皮淘氣了一些,而且,性格比較具有雙面性,也許是從小缺少關愛的緣故。”

南宮雄輕嘆口氣,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他這孩子是挺讓人捉摸不透的,有時候狠毒,有時候脆弱,出奇的倔強,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我每每想起‘唐門十八毒’是慘死在他的手上,便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你說,這孩子像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嗎?”

這一次,南宮平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忙道:“父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南宮雄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剛剛上官青雲告訴我三日前有一個白衣少年和一個綠衣少女劫持了文兒,文兒至今生死不明,根據他的說法,那少年很可能是軒兒.......”

南宮平驚住,道:“怎麼會這樣?軒兒他應該還不會無緣無故跟上官家過不去吧。”

南宮雄挑眉,若有所思的冷笑道:“那可說不定,你說,他手裡那些地契商票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就是爲了拿到那些東西跟我們做交易纔對文兒下手的。”

南宮平心中一凜,道:“可是軒兒來南宮府也有兩日了,按道理,這文兒也該被放回去了。”

南宮雄長嘆口氣,面色凝重的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如果文兒真的被軒兒給害了,這簍子可就捅大了,上官家正愁找不到逼迫江南武林與魔教開戰的理由,這下子,殺子之仇都出來了,我不出面都不行了。”

南宮平面色慘變,道:“父親,孩兒覺得,還是問問軒兒比較妥當。”

南宮雄微微閉目,眉間糾結一片。

華燈初上,星月流光,南宮府今日的晚飯,似乎格外的豐盛。

南宮子昭一如既往的在雲軒面前興奮的比劃着,雲軒卻是比平時聽得更加心不在焉,手中筷子隨意的扒着碗裡的米飯,心裡卻在搗鼓着上官青雲到底跟南宮雄說了些什麼。

南宮平的眉色間尚有愁雲未散,吃飯的時候連連嘆了好幾口氣,搞得南宮子昭對自家老爹很是無語。再看南宮雄的神色,那叫一個正常,不溫不火,威嚴卻是十足,同時,還不忘間歇性的往雲軒碗裡夾各式各樣的菜。

一頓飯下來,除了米飯,雲軒都不知道嘴裡還吃過哪些東西。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所以,用過晚茶後,雲軒便匆匆告別衆人,獨自回房。

夜半時分,在雲軒覺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雲軒驚疑不定的開門,正對上南宮雄一張冷肅的臉,雖然難免有些驚訝,但的確沒有多大意外。

“感覺好些沒有?”南宮雄步入房門,聲音尚算得上溫和。

雲軒這纔看到,南宮雄負於身後的手裡面,竟是提着一根紫黑色的藤杖,很細,很長,不由愣在那裡。

南宮雄將那藤杖隨意的放在案上一角,順道坐在案旁,然後向雲軒指了指自己跟前,平靜的道:“跪在這裡。”

雲軒呆住,微微錯愕,星眸一閃,頗帶負氣得道:“爲什麼?你憑什麼?”

南宮雄難得沒有發怒,只是苦笑,道:“紫衣喚我一聲父親,你自己看着辦,我不逼你。”

雲軒垂眸,抿嘴,想了很久,終於慢騰騰的跪到了南宮雄跟前,然後擡眼,直視着南宮雄,道:“你問吧。”

南宮雄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明白的很,那就跟我說實話,文兒是不是你給劫走的?”

雲軒點頭,然後沉默。

南宮雄繼續道:“文兒現在在哪裡?”

雲軒忽然冷冷一笑,盯着南宮雄,聲音近乎殘酷的道:“被我殺掉喂狗了。”

“啪!”重重的耳光甩下,雲軒倒在地上,南宮雄幾乎是渾身顫抖,再也壓制不住一腔的怒火。

雲軒起身,擦掉嘴角血跡,笑得更冷道:“怎麼?你生氣了?是你自己自作多情,非要把我當成你的好外孫,上官文作惡多端,小爺看不過去,殺了他有什麼錯?我纔不像你那麼虛僞,滿口仁義道德,其實就是一個好面子的可憐傢伙!”

“啪!”更重的一記耳光落在另一側面頰,雲軒身體晃了晃,沒有倒下去,面上,卻是腫成一片青紫。南宮雄痛苦的撫着胸口,竟是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雲軒偏過頭,星眸之中閃動着從未有過的恨意,那抹冷笑,卻是久久掛在面上。

南宮雄慘笑,嚥下喉頭涌出的鮮血,顫抖着指着雲軒,厲聲道:“好!好!你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你的血有多冷?你的心有多硬?我就不信一個孩子可以這樣視人命如草芥!濫殺無辜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運掌如風,勁氣四散鼓動,南宮雄雙目怒火噴涌,單手猛然反剪住雲軒雙臂,另一隻手已然抄起案上的藤杖。

雲軒再也顧不得許多,拼盡全力的掙扎,怎奈高燒剛過,外加南宮雄力量大的驚人,自己扭動了許久,雙臂依舊被南宮雄牢牢的攥在手裡。南宮雄見勢,冷笑一聲,怒氣更盛,猛一用力,將雲軒直接拖到了牀上,雲軒疼得眼前一黑,許久,才睜開眼睛。

南宮雄右手放下藤杖,一把解開雲軒腰間素帶,不過瞬間,除了貼身上衣,雲軒的衣服已然全被被南宮雄扯落,感受到下身暴露在空氣裡,雲軒心底一顫,狠狠的一口已然咬在南宮雄手臂上,南宮雄痛的直吸冷氣,卻依舊石人一般巋然不動。雲軒只得大聲喊叫:“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放開我!”西廂周圍早已經被南宮雄嚴令不得靠近,雲軒喊了許久,終於累了的時候,南宮雄把準時機,手中藤杖已然破風而來,重重落下。

“呃——”雲軒猝不及防□出聲,面色瞬間紅透,心中又羞又急,尷尬無比。

“嗯——”第二下,雲軒依舊沒有反應過來,再次出聲,終於,雲軒近乎自虐的放棄了南宮雄的手臂,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南宮雄微微皺眉,手中力道絲毫不減,甚至加重,藤杖過處,一條條紅痕迅速的高高腫起,雲軒痛得眼前發黑,直吸涼氣,難以想象,那樣細長的東西,竟能讓自己痛得如此瘋狂,而且,這明明是小時候爹爹教訓自己的把戲,自己現在都這麼大了,竟然還要被這樣教訓,用雲軒的話說,簡直是對自己的侮辱,一點顏面都沒有。

“認錯!”南宮雄冷冷的說了兩個字,伴隨着狠狠的一杖。

“他該死!”雲軒幾乎想都沒想便說出了口,暗道讓自己因爲那個廢物道歉,真是笑話。三個字換來了慘烈無比的連續三下,雲軒把手臂咬出了血,星眸之中溢出淚水。

南宮雄氣急,生平何時碰到過這樣的釘子,手上力道更是猛烈了許多,甚至有些失控,一道道細密的腫痕很快便佈滿了臀部,雲軒冷汗連連,痛到呼吸疼痛,全身疲軟,又一波暴雨落下,腦子痛得一片空白,這才明白那些腫痕已然破皮出血。

南宮雄感受到雲軒的身體在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終於緩緩放下藤杖,道:“既然知道痛,就證明你的血還是熱的,馬上認錯,以後再也不要濫殺無辜,這件事,我可以當做是你年少無知的結果。“

雲軒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聞言微怔,心中卻有一陣委屈和不甘道:“你.....不用.....替我開脫,我從來....都不認爲.....自己做錯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個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我償命......下次....我照樣會殺掉.......你眼裡所謂的無辜......”

南宮雄心中無由的涌起一陣寒涼,右手顫抖着再度舉起藤杖,無視雲軒身後早已慘不忍睹的傷痕,再度狠狠的甩了下去。

低低的□聲斷斷續續穿入耳畔,雲軒面色漸漸泛白,手臂被牙齒嵌入的越來越深,面上冷汗,已然如淋了場大雨一般,眼前漸漸發黑,目光漸漸錯亂,心脈,亦突然絞痛不止,終於,軟軟的毫無聲息的昏睡了過去,與此同時,南宮雄手中藤杖斷成了兩截。

南宮雄這才意識到,自己下重了手,而且情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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