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誰言寸草心

自從全盤接管了葉家的生意以後,葉凌霜又開始了從前的日子,甚至比從前更加忙碌。從前大局有五哥掌控,她雖然也跟着操心,但是不必像現在這樣事事都要親力親爲。一切都重新開始,她不敢有絲毫懈怠。每個酒樓她都讓掌櫃的重新裝飾,一切佈局和風格都要重新親自過問,着實費了不少銀兩。每天都這樣忙的她暈頭轉向的,有時候甚至連飯都顧不上吃。只是那個龍若,着實讓她哭笑不得。他纔不管你多忙,每天都會按時的把一日三餐給葉凌霜送來,然後盯着葉凌霜吃下去。有時候葉凌霜實在忙的分身乏術,隨手把餐食丟在一邊。只要被他發現,就會立即出現在葉凌霜身邊,如影隨形的拿着餐食遞到葉凌霜的面前。幾次下來,引得衆人看着他們煞是好奇。葉凌霜無可奈何,只好把每天吃飯當成頭等大事。無論多忙,每天的一日三餐她都要按部就班。

自從龍若來了,葉凌霜就讓姚庚年守在家裡。她現在忙的不可開交,真的顧不上在家照看五哥。只有姚庚年,對她來說如師如父,把五哥交給他,她纔會放心的在外邊經營生意。

幾個月過去了,酒樓和綢布莊又重新開業,一切都朝着她最熟悉的方向發展,她終於可以喘息一下了。她想趕緊趁着這個機會回去看看五哥現在怎麼樣了,多日不見,她心裡實在惦記。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前面熙熙攘攘的。葉凌霜撩開車簾問道:“龍師傅,前面怎麼回事。”

龍若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要不要轉頭回去繞路走?”

葉凌霜吩咐龍若:“不急,安排人打探一下,沒什麼要緊的我們就等一下再走。”

龍若喊過來一個鏢師,吩咐他:“去到前面打探一下,看看怎麼回事。速去速回,不要多管閒事招惹是非。”

不過片刻,鏢師回來了,稟報龍若:“龍師傅,是一個登徒無賴在調戲一個良家女子。”話剛說完,只見葉凌霜在車內擰身而出就要衝過去。龍若趕緊飛身攔住,皺眉苦笑:“我就知道,你這好管閒事的勁頭一定會上來。”

“什麼好管閒事?姚叔說過,習武之人一定要有俠義心腸,懲奸除惡,像你這等鐵石心腸的人哪懂俠義之道!”葉凌霜白了龍若一眼。

龍若忍不住好笑,“你怎知我是鐵石心腸?你對我還真是瞭如指掌啊!”

葉凌霜心下焦急,繞過龍若就要衝過去。龍若趕緊伸臂攔住她說道:“行了,我的八爺,您就是懲奸除惡替天行道也要講究一下方式方法,否則不但自己引火燒身,還可能給別人招來無妄之災。”他衝着葉凌霜一努嘴:“看我的!”隨即把食指含在嘴裡吹了一記響亮的唿哨。

不過瞬間,幾個乞丐迅疾攏了過來。對龍若點頭哈腰的說道:“龍爺,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說。”

龍若一指前面,豪氣的說道:“去,過去討錢,越亂越好!”他隨即從身上掏出一兩銀子,大方的說道:“不能白讓你們受累,這是給你們的酒錢,自己去找一個好一點的地方。”

葉凌霜看得一臉驚詫,這個龍若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連乞丐都能結交?

只見龍若掏出一塊麪巾罩在臉上,給葉凌霜解釋:“京城龍蛇混雜,多是官宦權貴,要是因爲你的替天行道引火燒身招來禍患可就後患無窮了。”

這時候前面已經更加混亂了,一陣陣嘈雜聲清晰地傳了過來。龍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差不多了,我這就過去,你回車上等着。”話剛說完人已經奔了過去。

葉凌霜趕緊掀開車簾坐回車裡,剛一坐好,身旁已經多了一個滿臉淚痕的清麗女子。葉凌霜趕緊扶住她的肩膀溫言安慰:“夫人莫怕,現在已經沒事了!”

只見對面的女子更加慌亂了,拔出頭上的金簪抵在自己的喉嚨,哭着說道:“你莫要胡來,你要是對我無禮我就死在這裡。”

葉凌霜以前見過這種場面,知道自己身着男裝讓她誤會了,趕緊溫言解釋:“夫人莫怕,我也是女兒家。”看見對方將信將疑的樣子,她趕緊拉住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溫言問道:“這下你該信了吧?”

女子這才放鬆了戒備,大哭出聲:“他們太無禮了!”

葉凌霜趕緊豎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聲,隨即掀開車簾招呼龍若:“龍師傅,我們繞路,先送這位夫人回家。”

按照女子的指點,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葉凌霜搶先下車,想要把女子攙扶下來。突然,她愣住了,這裡她再熟悉不過了,這裡不是沈府嗎?那這個女子是誰?她不會是沈放的妻子吧?

這時那個女子已經在車伕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躬身對葉凌霜施了一禮,溫婉的說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

葉凌霜回過神來趕緊說道:“不用,不過是舉手之勞!”

女子殷勤的問了一句:“已經到家了,進去喝杯熱茶再走吧!”

葉凌霜求之不得,正好順水推舟:“好,那就叨擾了!”

剛剛進到內院,只見一個丫鬟抱着一個孩童急切地說道:“夫人怎麼纔回來?老夫人已經急壞了,差人問過兩回了。”

女子接過幼兒,柔聲哄着,把手中的藥包遞過去說道:“趕緊拿去廚房給老爺煎上。”

葉凌霜看着她手中的孩童卻是百感交集,心如刀絞。她看着兒子,默默地說道:“孩子,知道嗎?我纔是你的親孃。”可是她不能,更不敢說出心中所想。好在她經歷了頗多風波,能夠剋制住自己的情感。當下便強顏歡笑:“夫人真是有福,有個這麼可愛的麟兒!”聽到他的說話聲音,孩童竟然轉過臉看着她,毫無陌生之態。葉凌霜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小傢伙長大了,更加可愛了。雖然大部分相貌像極了沈放,可那雙眼睛卻和自己如出一轍。

女子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福兮禍兮,命運無常,又哪是能說的清的。”她娓娓道來:“我出嫁的當晚夫君就被強人擄去,至今下落不明。我和他未行夫妻之禮,就這樣一別數年,至今仍然獨守空閨。”

葉凌霜心裡愧疚,只能敷衍安慰:“夫人容貌出衆,品行高潔,想必你那夫君對你也是日夜思念。”

女子搖了搖頭,滿面愁苦:“三年多了,一直下落不明。連生死都不知道,哪還敢奢求這些虛空之事。”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家翁在太醫院任職多年,也多方託人打聽,至今未有音訊。”懷中的孩童看她暗自傷神,突然張嘴要哭,嚇得她趕緊轉悲爲喜,笑着逗弄孩童。一邊慈愛的說道:“好在有了這個孩子,我的日子還算好過。每日看着他成長,看着他走路,真是極大的樂趣。最讓人意外的是她和我那夫君容貌頗爲相似,家翁婆婆看着他也是頗爲安慰。”她擡頭看了看葉凌霜,歉然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和你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

葉凌霜燦然一笑:“無妨,你我一見如故,不必見外。”

女子也展顏一笑:“我和你不一樣,你看起來英姿颯爽,乃女中丈夫,見識非凡。我只是一介閨閣女兒,整日閒在家中,也沒有什麼年紀相仿的姐妹可以說說閒話。你要是不嫌棄,空閒的時候過來走動一下,我也免得冷清。”

葉凌霜滿口答應:“好啊,只要你不煩,我會經常叨擾。”

女子倒也大方:“那以後我們就姐妹相稱!我叫雲姑,今年二十二歲。對了,我還沒請教你這大恩人的高姓大名呢!”

葉凌霜爽快的說道:“我叫葉凌霜,今年二十一歲,小姐姐一歲。”

說話的功夫,孩童已經熟悉了葉凌霜,也許是母子連心,他竟然伸出小手扭着身子要葉凌霜抱抱。葉凌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趕緊伸手抱過孩童,敷衍着說道:“看來你我姐妹真是有緣,連帶着姐姐的孩子都喜歡跟我親近。”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子偷偷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雲姑也是欣喜地說道:“還真是的!熙兒認生,平常是不讓別人抱的,看來妹妹真是和我們母子有緣。”

葉凌霜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兒子,內心無比的幸福。她心裡暗暗的說道:“這是我的兒子,自然和我有緣了。”她這才知道,兒子已經有了名字,沈熙。

門外,只剩龍若一人等在那裡。葉凌霜詫異地問道:“其他的人呢?”

龍若扶她上了馬車貼心的說道:“我讓他們回去了。已經到了京城,不必這麼招搖了,更何況你進去喝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出來的。出來要是情形不對更會惹人非議,沒人知道纔好。”

葉凌霜突然有些惱怒,這個龍若還真是有些過分,自己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做主了。她突然大聲喊道:“我說龍師傅,你是不是嫌月銀太多了?該你管的不該你管的你都要插上一腳,那麼愛多管閒事?”

龍若朗聲大笑:“葉凌霜,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爲你思慮這麼周全,你應該再給我多加月銀。”

葉凌霜賭氣說道:“那呂大仙人,麻煩你把車停下,狗想自己走走。”自打五哥出事之後,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這麼任性妄爲了。

龍若哈哈大笑,把馬車趕到路邊緩緩地停了下來來。

龍若看着葉凌霜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心的問道:“沈家怎麼樣?”

“不好!”葉凌霜心內愧疚:“家中的獨子下落不明,夫君生死未卜,換做是誰都不會好過。”她出了一口長氣說道:“好在我當年把我和沈放的孩子送去了沈家,他們還算有個指望。”

“孩子?”龍若目瞪口呆:“你居然和沈放生了孩子?”

葉凌霜不滿意他的態度,不滿的說道:“與你何干?”

龍若苦澀的一笑:“確實與我無關!”他長嘆了一口氣,內心裡滿滿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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