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望不答反問,而不像自己期待的立刻肯定,段卉忽然間覺得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無比難堪地避開了他的注視,整個身心都因後悔而疼痛地經受不起任何輕微的碰觸,脊背處更是一陣接一陣的徹骨透心的冰涼。
不是告訴過自己要慢慢地來,慢慢地等待着時間來驗證一切嗎?爲什麼,爲什麼這一刻卻突然如此沉不住氣地拿一生的幸福來冒險?爲什麼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爲什麼會說出這個最深的秘密?爲什麼就不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要期待呢?
這是古代啊,段卉!就算是在那麼開放的前世也有那麼多的男人會在意這個問題,你怎麼能愚蠢地指望一個古代的男人來給予你那麼偉大的寬容呢?難道只不過是自由了短短几個月你就忘了在那深宅大院之中的日日隱忍了麼?
然而,話已問出口,就已經覆水難收,段卉,你怎麼這麼糊塗!
也許,曾經誤以爲的幸福,也即將在這一刻終止吧。
只是她的後悔並沒能持續兩秒,就聽得沈望低而鏗鏘的聲音:“我會殺了他。”
段卉唬了一跳,頓時忘了自己的痛惶急地擡頭看他:“不,你不能去,他是朝廷名正言順的將軍,你去了,你會吃虧……”
話音未落,已被一個黑影籠罩住了視線,一雙鐵臂也緊緊地圍了上來,將她堅定低圈入了懷中,有聲音從上頭震動下來,直接傳入她的胸腔之中:“會,我的答案還是會。不管曾經發生過任何事,只要你願意,我都會一輩子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疼你,愛你!只要你願意!”
“嗚……”聽到他反覆提及只要自己願意,段卉的喉嚨裡陡然涌上一聲哽咽,再也無法抑制地死死反摟着他那堅實的寬若天地的身軀不肯放手,“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地尋尋覓覓了兩生兩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是愛!是真愛!是一種她以爲永遠也得不到永遠也不敢再期望卻仍從心底裡渴望、讓她確信一生都不會得到背叛的偉大情感和奇蹟,
而這個奇蹟,她竟然在另一個時空裡,在歷經無數的艱辛之後,就這樣幸運地擁有了。
“卉兒……”得到她的肯定答覆,沈望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嘴巴不自覺地開裂的寬寬的。
雖然他無法確定在她的心中是否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身影,可他願意相信,也絕對相信,既然她會這樣問這樣做這樣答案,最起碼她的心已經真正接受了自己。至於如何將那一個殘留的身影從她心中徹底拂去,該是他這個未來夫婿的責任纔是。
想着段卉將和自己一生相伴,沈望的心不覺地更加柔軟,忍不住在她的帷帽之上暗暗地輕吻了一下。
“告訴我,你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切都不是我的夢!”她的淚水在他的胸口蔓延着。
“是,我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夢。”沈望憐惜地再次擁緊了她,大掌結結實實地貼着她的脊背,掌心中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的力量,將脊背上的冰涼一一消融。
“告訴我,你確定你的心永遠不會變。”
“我確定我的心永遠都不會變。”沈望堅定的迴應。
“今生今世不會後悔?”
“今生今世不會後悔。”沈望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擡手摘下她的帷帽,並輕輕地將兩人的距離稍稍拉開一些,好能明明白白地讓她望着自己真誠的這雙眼睛,“相信我,總有一日我會讓你真正地摘下這頂帽子,洗去這塊假胎記,堂堂正正地以本來面目面對任何人。”
段卉笑了,燦爛的笑容中卻又含着如露珠般晶瑩的淚滴,在頜首間輕靈地墜落在沈望的衣襟上,然後放柔了身軀,緩緩低伏回他的胸口:“沈大哥,我相信你。”
兩人靜靜地相擁了半響,沈望才輕輕地道:“等我們回去,我就請姑姑做主提親。”
想到沈明珠等人得知之後會出現的表情,段卉忽然紅了臉,低弱蚊蠅地道:“這會不會……太快了點?”
聽出她語中的羞意,想起方纔她那令人極其震驚恐怕一生也不會有第二次的大膽直問,沈望不覺幸福地笑了:“只是先定親而已,這樣我才能更加名正言順地保護你,至於成親,雖然我也想盡快,可總得你的碧兒姐姐親自點頭才行,而且,我也不能讓你委委屈屈地下嫁於我。”
說着,壯起膽子快速地
在她的額頭上輕啄了一下:“我說過,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做人,自然要先讓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邊,再沒有半點負擔光明正大地成爲我沈望的妻。”
他的妻!唔,這個名稱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呢!段卉淚中帶笑地想着,無言地依的更緊。
“少爺,趙護衛的傷已經包紮好了。”馬車外傳來小喜聽似一本正經的稟報聲,驚醒了默然相擁的一對男女。
第一次這樣真正地擁着自己喜歡的女子,沈望本能地不願離開,只是更清楚如今還遠遠不到放縱自己情感的時候,便不捨地鬆開了手:“我們得趕路了。”
段卉嗯了一聲,坐直了身,擡手整了整發鬢,卻不好意思瞧他,想到小喜小悅等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自己和沈望的對話,臉頰更是火燒似的紅了起來,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帷帽,想要戴上。
那羞澀的模樣自有風情,看的沈望忍不住伸手阻止,深深地又看了她一眼,無聲地說了一句“我下去了”,並順勢滑握了一下她的柔胰這才微笑着退出馬車。
一出車廂,就見小喜小悅都在無聲地竊笑,饒是他再大方也不禁泛起一點囧色,但隨即就厚着臉皮乾咳了一聲,給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千萬剋制情緒,可別讓段卉感到難堪。
小喜小悅相視一笑,齊齊地向沈望行了個禮,表示她們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沈望這才下了車,給她們讓位,走向同樣咧開嘴笑得正歡的趙義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笑什麼笑,是不是那一鞭子只夠你撓癢癢?”話說如此,目光卻往他的背上望去。
“小人皮糙肉厚的,再來幾鞭子也沒事,少爺不用放在心上。”趙義華毫不在意地道,緊跟着壓低了聲音,促狹地拱了拱手,“嘿嘿,少爺,恭喜恭喜啊!”
“恭喜你個頭!”沈望沒好氣地賞了他一個爆栗子,自己卻也止不住嘴角上揚,“這句話等到真正請你們喝喜酒的時候再說也不遲,現在先把木容叫回來,等回了曦城再好好地看看你的傷,這一路上還是得多加謹慎小心。”
“是。”說到正經事,趙義華立時恢復了肅然的狀態,召回同伴後各自一前一後地護着馬車繼續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