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 折一水之恩棗花幾度

耿照乍見一張嬌俏美顏倒在面前,絃子玉頸一斜、妙目緊閉,尖尖的下巴微微擡起,少了平日那森寒冷漠的銳利目光,更襯得頷骨線條利落巧緻,美不勝收。

不覺多看了幾眼,心底暗歎:“你若不逞能,也讓她封了穴道,不一會兒便得自由。這下可好,我上哪兒給你找解藥?”

符赤錦舍了騾馬殘屍,雙手分提二人衣領,連人帶着兵刃,掠進道旁一處茂密的松林中。

林地裡停着一輛雙駕馬車,轅衡、廂座等都做上了油亮的黑漆,看似十分堅固結實;車輪的中心軸般部分還鑲有鋼件,四隻車輪各有三十二根幅條。極爲考究,顯是官家之物。

耿照恍然大悟。

“這纔是她自越浦驛館套來的車。方纔那輛只怕是路旁僱的,可憐了那騾車伕。”

殊不知郵驛的紹車雖也是兩匹馬拉,卻是結構簡單的輕便小車。這輛車是嶽宸風從毅城大營調來的數乘之一,充分反映慕容柔精細計較、眼底難容顆粒的脾性;這等用料做工,莫說是拉貨載人,拿來當戰車也使得。

符赤錦取出皮索,將他二人雙手縛起,扔豬肉麻袋似的丟進車裡,自己卻披氅戴笠,跳上車座控韁,擅口中“吁吁”有聲,一路往山下而去。

她握有蓋了鎮東將軍官防大印的文書,放眼東海。那是幾無不可出入的地方了。

耿照側躺在車廂內的織錦軟墊上。感覺車輪所經之處,從崎嶇盤繞的阿蘭山道。轉成夯實了的平坦官道:不多時馬蹄聲喀搭脆響。蹄鐵每一下都敲在磚石上,車外人聲鼎沸,車行漸緩,吹進窗幔的和風裡隱有一絲溼暖水氣,驀地省覺:“她又回到了越城浦,這是要進城了。”

果然把守側門車馬道的官兵,一見文書上殷紅如血的九疊篆,那斗大的“鎮束將軍印”五字簡直就像催命符一般,嚇得魂飛魄散,慌忙移開拒馬、驅散行人,恭恭敬敬讓馬車通過。耿照從沒來過號稱“東海第一大城”的越城浦,只覺馬車行駛在鋪設磚石的街道上,十分平穩舒適。兜兜轉轉半天。花費的時間似乎比前一段的下山入城還長;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外的喧鬧逐漸消失。剩下清脆的馬蹄聲,射入小窗的陽光爲之一暗,變成了迎風搖曳的葉影,彷彿連空氣都沁涼起來。

符赤錦“籲”的一聲停住車馬,似對一人侃聲道:“勞駕,我打無桃無鏡處來。雞鳴前至,想找幹麂子的主兒要口煙喫。”

一把嘶啞老嗓應道:“姑娘要尋的主兒,是一還是倆?”

符赤錦回答:“是仨兒。”

咿呀一聲,但聞枯技曳地沙沙有聲,似是開了扇老舊的柴門,馬車喀搭而入。

未幾又停了下來。耿照心想:“這院子好小。”

唯恐符赤錦突然打開車門,閉目不動,悄悄運起了先天胎息。

瞬息之間,耳力、觸感、嗅覺等猶如伸出了無數細小的觸手,小於針尖的靈敏感應鋪天蓋地而出。灑滿整個院落。聲音、溫度、氣味……數不清的細小“粒子”反彈折射,在腦海中勾勒出周遭環境的輪廓,竟不下於親眼所見。

他甚至能聽見符赤錦躍下車座時,裙襬拂過草葉的聲響:她衣襟裡溫溫融融的幽甜乳香,還有行走之際。裙內微微汗溼的腴嫩腿根略一摩擦,那股子帶着豐潤液感的細膩絲滑——隔着黑漆車板、綠草小徑,更別提她身上層層裹起的衣物。漸行漸遠的符赤錦在耿照的感知裡幾乎是赤身裸體:他甚至能穿透她千嬌百媚的誘人胴體。直至皮下,聽見血液流過管絡間的細微聲響,嗅出薄汗、津唾、***等髖液的甘美氣味……

符赤錦卻不知自己正被一雙無形之眼監視着,快步走過庭中的一株老棗樹,葉間透出一粒粒細小花蕾,還未開出小綠黃花。

廂房前一人推門而出,低低驚呼一聲,喉音低啞富磁性,卻是一名女子。

符赤錦迎上前去,與她四手交握,差點踏着步子雀躍起來,模樣活像六七歲的女娃。

“數年不見。出落得這般美啦。”

那女子讚歎着,伸手去掠她額前垂落的瀏海。

“再怎麼美,也美不過小師父。”

符赤錦笑道。

同樣是嬌膩的語音,此刻聽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活潑歡快。彷彿變了個人。“上次沒見小師父留下的字條,我可難過死了。還好知道你一定捨不得我,才又回頭找去,差點見不到三位師父啦。”

女子低聲嗤笑,雖是無心使媚,聲音卻直教人耳根酥麻、胸間一陣奇癢,竟說不上是極苦還是極樂。

“鬼靈精!有什麼東西是你找不到的?定是別處耽擱了,胡亂搪塞。”

兩人挽臂而入,便似一對姊妹花兒。屋裡一人重重一哼,聲若鐵砂磨鏽、虎嘯生風,雙姝頓時收斂,符赤錦道:“二師父安好。錦兒給您請安。”

耿照心想:“她說要尋的主兒是仨,看來還有一位大師父。”

但無論如何感跑,屋裡只有三人的呼吸心跳,感覺不出第四人的存在。

“說事之前,先表立場。否則七玄大會之上。敵我難分。”

那“二師父”開口如虎咆,峻聲道:“我不讓你小師父留信兒,她偷着留;我不歡迎你這時來,你終究是來了。既然如此,心裡該有了準信。我料你在五帝窟不受待見,不如回來,好歹是個孃家。你道如何?”

口氣雖然嚴厲,內容卻頗見關愛:斥責云云,不過作態而已。

符赤錦沉默了片刻,才道:“錦兒始終是姓符,二師父莫要逼我。此番前來,是想請求各位師父,指點錦兒一門武功。”

語調低緩、口氣淡漠,彷彿先前的歡快活躍全被一股腦兒地抽乾了,又回覆成車上那個倚窗蹙眉的小婦人。

那二師父“哼”的一聲,冷笑道:“這兒沒有能教外人的武功。出去!”

連耿照都訝異於符赤錦的斷然,更想不通她怎能在不留情面地拒絕之後,還提出如此過份的要求。那與她感情甚篤的“小師父”甚至難發一言爲她緩頰,屋裡頓時陷入一片怕人的靜。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房間的角落裡忽然響起一把極其怪異的嗓音,幽幽道:“女徒,你想學什麼武功?”

尖亢的語調配上緩慢悠長、斷斷續續的口吻,猶如一名被老妖怪附身的孩童。

那人的聲音雌雄莫辨,帶着詭異的嗡嗡共鳴,彷彿無處不在,尖亢處渾似一根扭曲的螺旋金針。無論如何閃躲。終不免被刺破耳膜,鑽入最疼痛敏感的極深處;偏又不是直進直出。而是絞、旋、戳、拉無所不用其極,聞之心魂一奪,倍感痛苦。

那怪人話語一落,倏又沒了聲息,屋裡只能感應到三人的存在,似乎開口說話的是隻木偶一類。

耿照無比駭異,自有先天胎息以來,這縫從未被生過的事。“除非那人是殭屍,否則……怎麼可能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連一絲熱血奔騰的極細聲息也無,莫非真是非人的妖怪?”

符赤錦不敢不答。審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心道:“回大師父的話,錦兒想請三位師父恩許,賜下本門至高的‘旱地千里,殺龍吞雲’心訣。”

那女子聞言失聲:“你說什麼?”

二師父更是氣急敗壞,虎吼道:“放肆!你開口索要此按,是何居心?”

大師父怪異的蒼老童音又從不明處響起,伴隨着嗡嗡共嗚,倒比另外兩人平和得多。“女徒,你看過《岣嶁異策》了,是不是?那你該明白,這部‘赤血神針’就連當年範釆彊也功敗垂成,就算我三人將殘頁交了給你,你又如何練得?”

“有時候,殺人未必要自己來。”

那人尖聲緩道:“有什麼心思,儘管說出來罷。”

耿照聽得一頭霧水:“‘赤血神針’是哪個門派的武功,怎地從沒題過?”

只覺那段話裡似有什麼東西耳熟至極,索遍枯腸、絞盡腦汁,驀地靈光乍現,突然明白過來:“範飛彊……‘萬里飛皇’範飛彊!他們三個……竟是遊屍門的人!“◇◇◇原來符赤錦一身的武功非是五帝窟的嫡傳,而是出自遊屍門。

帝窟之中以女性爲尊,這是因爲純血的男性生育力十分低落,純血女子須與島外男子通婚,才能令可練帝字絕學的特殊血脈延續下去,不致中斷,純血的男子遂成爲完全的戰鬥部族,生存的目的就是爲了守護島上的純血女性。

像薛百螣這樣的純血男子,一出生便已註定無後。

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拚命鍛鍊自己,經歷嚴苛的生存淘汰,終成爲強大的戰鬥機器,擔任一島之敕使、乃至於神君之位。除了守護,他們還必須負擔傳承之責,收養其他純血男童爲義子,以傳承帝字絕學。

在五帝窟裡,男性的純血傳承很難被視同親族:他們的義子、義子的義子……都缺乏血緣的連結。

因此。地位較高的純血男子也會收養外面的小男孩爲義子,一方面可入贅其他的女性族系,透過結緣的手段來拉攏結盟,以鞏固自身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可以短暫擁有一個“家庭”的感覺——至少義子與義媳們,會對親生的孩子充滿感情,而非只視作未來的戰鬥或生產工具。

但凡事總有例外。

先代宗主符承明的獨子符寬,拒絕按祖宗家法來過活。他娶了島外的平凡女子,隱居在一處不知名的小小山村裡,那裡一逢春末便開滿香甜的棗花,宛若人間仙境。他誠實向女子表示,自己畢生可能無法擁有子息,但那個純樸美麗的小村姑娘仍是非他不嫁,一雙有情人終成連理。

然而世間萬物,總不免有例外的時候。

百餘年來,帝門男子成功令女子受孕的,只有三次。

前代的掌刀使楚湛然一夕風流,竟令侍寢小婢生下了楚嘯舟;激玉節下嫁薛百螣的義子,促成兩島聯盟,瓊飛即爲兩人間的愛情結晶,血統之純、資材之高,百年間無出其右者。

而第三次。便是符寬的妻子竟生下女兒。

夫妻兩人寶愛至極。小名喚作“寶寶錦兒”一家三口隱居在山明水秀的棗花村裡,直到符老宗主拌逝、使者找上門來。

符寬憎惡祖宗家法,卻一點也不恨母親,聽聞惡耗悲痛欲絕,連夜帶着妻女趕回火神島奔喪。

“少宗主遠遊多年,直到母親不在了,方纔記得回來。”

夜半靈堂。紅島的老臣們緊閉大門,咄咄相逼:“這女子是誰?這小女孩又是誰?”

“是我的妻子和女兒。”

符寬擡頭挺胸,昂然回答。

家臣中掀起一陣騷動。“是……少宗主的親生女兒?”

“我方纔說了,”

符寬做怒道:“是我的親生女兒。”

無論如何,小女孩的相貌是騙不了人的。

寶寶錦兒的白膩肌膚得自於母親,那是山溫水軟之地孕育出的靈秀,但眉目問卻像極了符家人;她姑姑從小就是個驕悍跋扈的大小姐脾性,據說老宗主童年時卻是十分的沉靜乖巧,便如眼前這個抱着一隻木娃娃的小小女孩。

人羣排開,顫巍巍地扶出了一名手拄柺杖的白髮老嫗,眯得幾乎看不見的一雙灰翳小眼湊近小女孩,端詳了老半天,老婦人的眼角噙着淚,嘆息道:“像啊!

真……真是像啊!像得都沒邊兒了。“”火日玉精“符承明是百年難遇的英主,外柔內剛、精明強幹。牢牢壓制住門裡的各方勢力。她一死,擁有”蒼島戰神“肖龍形的木神島封家蠢蠢欲動,火神島不得不展開宗主大位的防衛之戰。

讓符承明之女、符寬的妹妹符若蘭繼位,原是諸策首選,卻非是最好的選擇——老宗主死得太早了,來不及培養這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她在五島之間多結夙怨。人望不孚,連紅島內都有雜音。

此時此刻。衆人看着這個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女孩,忽然彼現另一個方法或許更可行:讓少宗主迎娶黑島的少主漱玉節,兩家先行結盟。黃島的何家獨善其身、代行白島的薛神君爲人剛正,都不可能與蒼島聯手;一旦肖龍形野心暴露,沒準還能促成四島未有的空前大團結。——這幾年,就先讓少宗主代掌大位,漱玉節精明能幹。即使讓她弄權也無妨;嫁給純血男子,註定不可能有孕,斷她黑島的一條優秀血脈!待寶寶錦兒長大成人,宗主之位還不是得乖乖將還符家?

衆家臣交換眼色,彷彿在黑夜看見一線曙光。

“我說過了,我已娶妻,我的妻女就在這裡。”

符寬的臉色十分難看,緊緊握着掌裡妻子冰涼柔軟的小手,不讓她抽去。“要娶漱家的女子,你們找別人去!母親七七結束我就走,我自會爲她老人家守孝,不用你們費心!”

“這隻怕由不得少宗主。”

老臣們將一家三口團團圍住,白燭焰搖之下,那一張張陰沉猙獰的面孔猶如從森羅獄裡爬出的噬人鬼卒。

“你們這是做什麼?”

說話的人,竟是一直跪在靈前流淚的符若蘭。哭腫雙眼的少女一損披麻,跺腳而起,撥開人團衝到兄長面前,張開雙手,遮護着未曾謀面的嫂嫂和姪女,對家臣們怒道:“他是我哥哥,誰讓你們這樣跟他說話!我哥他……我哥哥……我只有這一個哥哥了!你們……你們……”

轉身撲入符寬懷裡,嚎啕大哭:“哥!媽媽她……媽媽她不要我們啦!嗚嗚嗚……”

衆人一愕,不禁紅了眼眶。紛紛低頭。爲首的幾人跪了下來,舉袖拭淚。

符寬輕拍妹妹的背脊,哽咽道:“丫頭不哭!你還有哥哥,還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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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家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七七結束之後,符寬一家又多待了兩個月,算算回島已過大半年。

其間他絕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私下倒是時常接見前來慰問的各島要人,黃島何家、白島薛家,甚至蒼島封家都派了人來。符寬性子溫和,沒什麼架子,無論誰來都是親自出迎款待,人望比妹妹好得多;只有黑島漱玉節來時,因考慮妻子的感受。委請家臣接待致謝。

一日,金神島薛神君前來,符寬少年時蒙薛百螣指點過武藝,感情甚篤,特別讓妻子女兒出來相見。薛百螣見寶寶錦兒抱了個木娃娃,笑道:“木娃娃抱着不舒服,薛公公改天送你一個布娃娃。”

錦兒搖頭:“這不是木娃娃,是扯線傀儡。”

逗得大人們呵呵直笑。

“你這扯線傀儡,”

薛百螣逗她:“怎地沒有線哪?”

“不用線。”

寶寶錦兒有點不服氣。她年紀雖小,卻很清楚大人的笑有很多種,這種可不是誇獎或讚歎的意思。

“好了好了,到花園玩去。小心別被貓兒抓傷啦。”

符寬摸了摸女兒的發頂,目送小女孩蹦跳而出,對薛百螣笑道:“薛伯伯千萬別破費。內人縫了十幾個布娃娃給她,這丫頭從來不玩,只愛那個沒線的小木偶。”

“那肯定是像她阿爹,事事都跟人不一樣。”

薛百螣持鬚大笑。符寬的妻子阿荇親自下廚,擺佈了一桌的好菜,夫妻倆陪着他小酌。

阿荇衝着院裡嬌喊道:“寶寶,來吃飯啦!”

連喊幾聲都不見小女孩進來,薛百螣笑道:“就讓她玩兒罷。一會兒我來喂她|?”目光投向屋外,忽然愣住。

寶寶錦兒正坐在堂外的階臺上玩傀儡,她白嫩的十根指頭懸在木偶頂上一寸處,不住輕輕顫動,木偶對着堂裡的三個大人揮揮手、擺擺頭,活物似的扭腰蹬腿,隱隱有些驕傲賣弄的神氣。

符寬目瞪口呆。那隻木偶他經常替女兒清理擦拭,用乾淨的布蘸點溶蠟撫摩,以免木質納垢,弄髒、甚至弄傷了女兒的小手。他清楚知道木偶沒有任何機關,也無一根足以操縱的絲線。

寶寶錦兒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表演還不止如此。

她手一顫,木偶緩緩伏地,蜷成一團。非常注重舞臺效果的小女孩也跟着伏在階上,伸長雪頸“咪嗚”了幾聲,一條毛茸茸的小黃貓從階臺下竄了上來,錦兒捏着牠頸後一按,手到擒來;明明她只是單手虛按着貓兒後頸,似撫其毛,無論小貓如何掙扎,卻無法脫出掌握。

不一會兒小女孩坐起身來,膩潤的小手掌微微擡起,離貓頸約有數分,貓還是趴地刨爪,掙脫不去,片刻才“瞄”的一聲竄下階臺,跑得不見蹤影。

“還是不行。”

寶寶錦兒有些泄氣,想要挽回什麼似的。轉頭對着屋裡的大人辯解:“上回我有讓牠站起來過!牠明明就會的!”

小嘴一扁,咬着嘴脣不讓眼淚掉下來。

符寬愕然回頭。

“薛伯伯……”

薛百勝舉手製止,遙對小女孩笑道:“寶寶錦兒乖!薛公公問你,這麼厲害的本事,是哪一個人教你的呀?”

這個笑容她就懂了,說話的這個老公公眼神認真,一點也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寶寶錦兒本就不是個愛哭的女娃兒,連忙破涕爲笑,不免有些得意。

“不是一個,是三個。”

她豎起三根粉嫩的手指頭:“一個是小師父,她穿紫衣裳很好看,一個是二師父,長得像老虎,很好玩。大師父住在甕裡,我沒見過他的樣子。”

薛百勝的面色越來越沉,轉頭問:“寬兒。這些事你都不知道?”

符寬一臉茫然,搖頭道:“我……我不知道。這些人卻都是誰?”

薛百螣沉默無語,左手突然閃電探出,扣住了符寬妻子的脈門。她露出驚愕的表情,俏臉都痛得白了,小嘴死死吐息,連聲音也發不出。

“阿荇!”

符寬心疼已極,急道:“薛伯伯!我內人不懂武功,不干她的事!”

“你的確身無武功。”

薛百螣鬆開精鋼似的黝黑手掌,銳利的目光仍盯着阿荇不放:“但方纔錦兒說話時,你的眼神忽起閃爍。說!這是怎麼回事?”

阿荇撫着熱辣辣的腕子,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含淚道:“我……我是突然想起來,在未嫁符郎之前,我曾在村裡遇見一位外地來的紫衣姑娘,年紀還比我小着點,來敲我家的門,問我討了碗水。”

“我見她不像口渴的樣子,問說:”

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還是同行誰人受了傷,有什麼病痛?‘那姑娘露出驚訝的表情,才說:“我有個家人,不能飲生水,水須以金鐵煮過方能飲用。我一時疏忽,帶出門的革囊有漏,害他現在沒有水喝,身子很不舒服。’”當時阿荇覺得奇怪:那打了這碗水,他一樣不能喝呀!

姑娘卻道:“你家裡是用鐵釜煮的水,我等了一晝夜,就要等水泡得夠久,摻血便可勉強代替。”

阿荇一聽嚇壞了,顫道:“那……那得要用多少血?”

姑娘卻未回答。

她想了一想,又問:“若浸泡金子的話,也需一晝夜麼?”

姑娘點頭。

“你等等。”

阿薛轉身進屋,片刻端出那隻鐵釜,還有一枚雞心金墜。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你把它浸在鐵釜的水裡,說不定就不用等上一晝夜啦!”

紫衣姑娘遲疑了一下,接過鐵釜。

“我可能不會再回來。”

阿荇把墜子沉入釜中,笑道:“那也沒關係。我娘生前樂善好施,經常被郎中欺騙,我爹說:”

你舍了十人,其中有九個是騙子。‘我娘卻說:“可救了一個人啊!怎麼不值?‘你拿去,就算騙了我,我也不惱你。將來你有機會,幫一幫別人也就是啦。”

姑娘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謝,端着鐵釜離開了。

“後來寶寶週歲時,”

阿矜低聲道:“有人把那枚雞心墜子放在搖籃邊上,我猜便是那位紫衣姑娘。適才薛伯伯說起,我才突然想到。”

說着微微扒開了襟口,只見頸間一條掐金細鏈,那黃澄澄的雞心墜子貼着細白的乳肌,分外惹眼。

“薛伯伯,那三個究竟是什麼人?”

符寬問。

薛百勝回答:“若我沒猜錯,那三人是遊屍門的餘孽,身穿紫衣的姑娘便是‘玉屍’紫靈眼。她有兩個師兄。一叫‘虎屍’白額煞,一叫‘甕屍’青面神,合稱‘三尸’。這三人不是什麼善類,他們傳授給錦兒的,似乎是一門名喚‘血牽機’的歹毒武功,不知用心爲何。”

遙問小女孩道:“三位師父有沒有常來看寶寶錦兒?”

“小黃花開的時候就來。”

錦兒扳着手指數數:“一、二、三、四……來了四回啦!”

“那你怎沒跟阿爹阿孃說?師父不讓說麼?”

這回開口的是符寬。

“師父沒有不讓說。”

小女孩狡黠一笑,掩不住那股子得意:“是阿爹阿孃沒問。”

大人們不禁啞然失笑。薛百臉放下筷箸。將錦兒抱來膝上號脈,沉吟道:“脈中有股土金之氣,隱然成形,的確是修習遊屍門‘太陰煉形功’的徵兆。

要廢去此功,恐怕爲時已晚,可惜了你女兒的好資材。“”這……練此邪功,會不會對身子有害?“符寬夫婦一總都急壞了。

薛百勝陷入沉思,一時無有反應,經符寬疊聲催促纔回過神,不耐揮手:“練武功能有什麼壞?人的心思才叫壞!遊屍門的武學便只這一部‘太陰煉形功’。

其他什麼走影劍、移屍手,通通都是這部功法的延伸。根柢原是不錯的,只是後人練上了歪路,變得又怪又邪。““遊屍門人一向有周遊天下、擄走小孩授藝的壞習慣。但你可知道:遊屍門中。連號稱至高絕學的‘赤血神針’,近世都有個‘萬里飛皇’範般彊練得,獨獨有一門武功,至少一百年沒題說有傳人了。便是你女兒的這部‘血牽機’?”

符寬夫婦面面相覷,更加憂心:“薛伯伯,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我不知道。”

見多識廣的白島神君搖了搖頭,逗着膝上的小女孩說話:“寶寶錦兒乖!那三位師父有沒有說,他們爲什麼要教寶寶錦兒玩傀儡啊?‘“有。”

小女孩總算等到這個問題了。

有時候她覺得大人真是笨,差點讓她辛苦背下的那四個字全派不上用塌。萬一明年小黃花開的時候師父們不來了。而她又忘記了怎辦?她不懂那四個字的意思,小師父也沒解釋,只說萬一阿爹阿孃問了,這樣回答便是。

席上,大人們全望着她。

“你要再問一次‘他們爲什麼要教你’。”

寶寶錦兒有些不耐煩了,想趕快結束對話出去玩。大人真是笨!連問問題都不會。

“他們爲什麼要教你啊?”

薛百勝啼笑皆非,只得耐着性子問。

“爲了報恩。”

寶寶錦兒一撐落地,飛也似的跑去花園找小貓。

◇◇◇——還是大師父明白。

符赤錦心中嘆了口氣,昂然道:“大師傅,錦兒只想看一看‘赤血神針’的古籍殘頁,如此而已。”

那大師父“甕屍”青面神無語,半晌沒再開口,房中頓時又失了此人的生機氣息。

二師父“虎屍”白額煞怒極反笑,低咆道:“你好啊!問你大師父要東西,連理由都不必了,好個五帝窟的赤帝神君!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有天大的能耐,吃定了我們非給不可?”

“錦兒不敢。錦兒敢開這個口,只有一個理由。”

符赤錦的聲音平板,可以想像那張平日千嬌百媚、無比靈動的白皙面孔一片淡漠的模樣。她頓了一頓,靜靜說道:“爲了報恩。”

“你——”

嘩啦一聲,伴隨着清脆的碎瓷聲響,椅子“喀啦!”

被踢倒在地,白額煞吼道:“好!算我三人欠了你阿孃的。你要看,老子的這一頁便給你看!看過後恩斷情絕,你也別叫我‘二師父’!”

“玉屍”紫靈眼低聲道:“二哥!”

白額煞怒道:“你最寵她了不是?你那張也拿出來給她,看完一拍兩散,省得日後煩心!”

那紫靈眼沒再接話,呼吸頻促,屋子裡一片死寂。

耿照心想:“她這樣說,兩位師父一定很傷心。她要那‘赤血神針’的心訣做什麼?莫非……是想獻給嶽宸風,來換回瓊飛?”

只覺這個念頭太過荒謬,但一時又沒有其他更合理的揣測,能解釋符赤錦的行爲。——倘若如此,獻上耿照與弦子豈非更好?爲何一定非要“赤血神針”不可?

片刻,青面神的蒼老童聲再度響起。

“老二、老麼,你們要給我沒意見,我是不會給的。”

他緩緩說道:“女徒!

你所練的‘血牽機’,是本門中最接近‘赤血神針’的功按,連我們三人都沒練成,可見你資材之好,已勝過了我等。““錦兒請大師父賜下心訣。”

“我不會給。”

口吻蒼老的尖亢童聲道:“你二師父說了,不是遊屍門的人,不能窺‘赤血神針’之秘;若不是五帝窟之人,也毋須理會五帝窟的事。你明白麼?”

符赤錦沉默片刻,低聲應道:“錦兒明白。”

頓了一頓,又笑道:“我車上有兩頭不請自來的大老鼠,殺又不能殺,放也不能放,想先寄在師父這裡,幫錦兒看着大老鼠。”

耿照心想:“她果然別有所圖。”

卻聽青面神道:“這我也不許。你帶走罷。”

合着這不通人情還是一脈所傳,耿照幾乎笑出來。眼看話不投機,符赤錦靜坐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錦兒先走啦。改日再來拜望。”

三人都不說話。

她推門而出,走到車邊解開韁索。紫靈眼突然了追出來,低聲道:“你過來。”

把她拉到院落的另一頭。兩人在榭下貼面喃喃。無非就是“你心裡有什麼事跟小師父說”、“沒事。小師父別瞎猜”之類,推來搪去的瞎纏夾一陣,兩人也不覺膩煩。

耿照悄悄擡頭,透過車窗的紗幔望出去。只見雙姝並肩坐在榭蔭下,約莫是怕人聽見,均是背對着馬車、廂房的方向。

那紫靈眼人如其名,一襲紫綢衫子。絲緞般的及腰長髮如瀑垂泄,頗有靈氣。

比之於雙乳傲人、豐腴雪潤的符赤錦,她身段苗條得多,然而臀股渾圓、腰肢緊束。背影亦玲瓏有致,全然看不出多大歲數,總之不會太老。

兩人靠着頭低聲說話,哪裡像是一對師徒?分明是姊妹淘的模樣。

耿照百無聊賴,再度運起了碧火神功,將注意力放回適才的屋子裡。卻聽青面神道:“……你把殘頁給了她,她下定決心、條件齊備。想做便做了;不給她,她心裡有個顯忌,做事便不會衛動。車裡的人也一樣。”

白額煞哼了一聲。

“她有事,怎不跟我們說?五帝窟這麼好,都顧不上師父了?”

青面神道:“所以她心裡的事。必定很難。難到不能扯上你我。還不夠難麼?”

白額煞一時語塞。片刻,又不服氣似的說:“那又讓老麼追去?依她的性子,要什麼有不給的?”

語氣已平緩許多。

青面神道:“只一頁可不礙事。給女徒一點兒時間,想明白她會再來。”

不多時,樹下兩人也說得差不多了,並肩回到馬車邊。

耿照總見了細微的疊紙聲響,幾能辨出紙質黃脆,心中暗忖:“那大師父料事如神,算摸透了她倆的脾性。”

符赤錦與紫靈眼道別後,才駕着車離開小院,馬車東繞西轉一陣,終於停了下來。

“什麼人?”

門邊似有守衛上前盤查,一見是她,連忙致歉:“是符姑娘。

小人走眼啦,快請進來。“門扉拉開,聽來頗爲沉重。以先天之功探聽動靜。十分費力。耿照先前聽了大半天。略感疲憊:雖然符赤錦似乎不打算將他二人交出。

耿照仍不敢大意,暗中運勁弄鬆了皮索,萬一情況不對,便能立時掙脫逃跑。

符赤錦將車輛停在一處極僻的角落,林蔭幾乎遮去午後驕陽,其時尚未入夏,周圍卻滿是吵雜的蟲鳴,可見林樹之盛。她下得車來,小心打量四周,直到確定四下無人。纔將二人提了出來,藏入一間小小的廂房。

趁着她去處理馬車的空檔,耿照一躍而起,觀察四周環境,見房裡的佈置與蓮覺寺王舍院的客房相彷彿,只是傢俱、牀褥等不如寺中所用華貴,心想:“這裡果然是越城浦的驛館!”

不由得背脊一寒。若非嶽宸風已去了毅城大營,此刻人不在城中,他幾乎涌起一股馬上逃跑的悚慄感。——果然武功練得越高,才越知道懼怕。

想起當夜在江對岸等着嶽宸風的自己,耿照不禁微露苦笑。

(要趁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仔細搜查一番,看看有無明姑娘來過的跡象;若能取回赤眼,那就更好了!片刻,符赤錦又折了回來。耿照閉目摒息,假裝昏迷不醒,等着她來檢視兩人腕上的縛繩,卻半天都沒動靜;等了許久,只等到一柄鋒銳的蛾眉刺架上頸側,冰冷光滑的精鋼貼着皮肉。激起雞皮似的微悚。

巧笑倩兮的雪潤麗人湊近身來,體溫熨開一片幽幽甜甜的醉人乳香。

“睡了忒久,也該醒了罷?”

符赤錦咬脣輕笑,溼暖的香息呵在耳畔:“還是我該讓外頭的五百名刀斧手一涌而入。才能請得典衛大人起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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