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遲默然,生平頭一次如此平靜的看着容銘。
容銘轉身看着他,眼神中滿是平靜之色,好似是在囑咐他,又好似是在喃喃自語,“其實只要蘇兒開心,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你總是能護着她的……”
說着,容銘就忽的轉身背對着聞人遲離開,淡淡的聲音順着風傳到兩人的耳中,“你放心,我日後會待蘇兒如親妹……”
容銘順着湖邊朝着前面走去,漸漸的消失在兩人的面前,在走過拐角的時候,容銘卻是腳步一頓,“噗!”一口鮮血直直的從口中吐了出來,容銘面前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手指有些顫抖的擦了擦嘴角,看着指腹上沾染的紅色,忽的蒼涼的笑了笑。
還好,還好,今夜月色很暗,什麼都看不見……
君倓從暗中閃出,看着容銘這般模樣,眼神中當即閃過了一抹暗色,沉聲道:“王爺,你這又是何苦呢?”
容銘極淡的勾了一下脣角,眼神中卻滿是荒蕪和蒼涼,好似山崩地裂之後世界的模樣一般,毫無生機,一片死寂。
簡蘇愣愣的靠着大樹,擡眸看着夜空,星芒細碎的散落着,閃耀着,像極了眼角細碎的淚花。
涼風從身側吹過,將黑色的大氅吹得微微揚起,簡蘇擡手遮擋住眼睛,一滴清淚從手背中緩緩滲出落下,終究,還是欠他欠的最多。
總想着爲何會奇怪的來到這個世界,聽着他們的話,卻好像還存在着一段往事一般,心中雖然已經記不得了,那種每每想要記起時心口處傳來的疼痛感,卻會隨着血液,流向身體各處。
“丫頭,你都聽見了。”聞人遲忽的落在簡蘇的眼神,看着簡蘇的樣子,幽幽的說道。
簡蘇放下手,寥寥一笑,“阿遲,我始終是欠了他,對不起他……”
聞人遲擡手將簡蘇擁入懷中,兩方黑色的身影瞬間融爲一體,簡蘇擡手攥着聞人遲的衣角,埋首在聞人遲的胸前,肩膀微微顫動着。
一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炊煙裊裊,棠梨煎雪,原本平靜的生活很快流轉,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容銘和簡蘇的大婚。
因着大婚之禮,簡蘇在大婚的前一日被送到了汐國所在的驛館之中,早上醒來,簡蘇看着屋內擺設的紅色嫁衣,還有一邊整整齊齊的放的各式珍寶,不由微微晃神。
簡蘇被慕青拉到走到一邊沐浴,出來後,屋內已經整整齊齊的候着一羣丫鬟和婆子,簡蘇微怔,任由人拉着走到鏡子前,拿了細線開臉,施粉,描眉,一會子的功夫,簡蘇看着鏡中人的模樣,已經有了些陌生。
明明是大婚的日子,簡蘇看着鏡中的自己,心中卻是沒來由的想着,這些脂粉真是太過誇張了些,若是放到現代,一定可以做到不這麼浮誇。
簡蘇正想着,一個穿着紅色衣裙的人便朝着簡蘇身後走了過來,伸手拿了梳子,一點一點的梳理着簡蘇的髮絲,輕聲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聽着耳邊有些熟悉的聲音,簡蘇驀地回過神來,看着鏡中身後那人的模樣,簡蘇微怔,輕聲道:“張姐姐?”
張曦淡淡的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完了吉祥話,又輕聲道:“蘇兒,這梳頭髮本該選個多子多福的吉祥人,或者親人,如今卻是我來了,你不介意吧?”
簡蘇輕輕的搖了搖頭,目光溫和的看着鏡中的張曦,輕聲道:“張姐姐本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我來自同一地方的人,我怎麼會介意。”
“那便好,蘇兒,張姐姐祝你日後的生活幸福美滿。”張曦淺淺的笑了笑,說罷,就又退了下去,其餘的人一擁而上,簡蘇驀地怔了怔,在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就已經變成了鋪天蓋地的紅。
被慕青扶着走出房間,紅蓋頭的面前就瞬間站了一個人,簡蘇稍稍低頭,看着面前暗黃色的鞋子,還未開口,那人就開了口:“小蘇兒,多年前你曾說,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我就可以被你出門,今日太子哥哥便只是你的哥哥,別的什麼都不是,哥哥送你出閣。”
“好。”簡蘇眼眶驀地一紅,擡手攀上簡楓的肩頭,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出門,簡楓輕輕的放下簡蘇,擡手輕輕的拍了一下簡蘇的手背,溫聲道:“小蘇兒,哥哥祝福你。”
簡蘇輕輕的點了點頭,走上花轎,放下簾子,樂曲瞬間就響了起來,今個的天氣出乎意料的好,陽光暖暖的灑在每個角落,整個大街上都站滿了討喜氣和喜錢的人。
一把把銅錢從儀駕上灑下,街上行人一個個擠着看着,街頭忽的又走來一條長長的喜隊,兩隊混在一起,又慢慢散開……
喧鬧聲中夾雜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儀駕周圍還有侍衛護衛,簡蘇隨着轎子起起伏伏,手心中也緩緩滲出了汗意,捧着的蘋果也不由有些發燙,滾滑。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忽然就停了下來,簡蘇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落在了什麼地方,只安靜的在轎子中等待着。
車簾緩緩掀起,簡蘇努力的想要透過紅紗看清來人,卻是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聞到熟悉的冷香,沒來由的,簡蘇的一顆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一雙有些蒼白的手伸到紅蓋頭下面,簡蘇愣愣的看着,眼眶忍不住一紅,借了別的由頭,虧欠了容銘,她才能走到這一步……大喜的日子,原本是不該哭的吧……
“丫頭……”
熟悉的聲音在耳中響起,簡蘇微微回過神來,擡手放在聞人遲的手掌之中,微涼的手掌握住她的葇夷,卻讓她感覺到一陣暖意。
心好像一瞬間就靜了下來,周圍的一切喧囂聲也都消失不見,簡蘇握着聞人遲的手,緩緩的從轎子中走出來。
喜娘見狀連忙上前誇獎,眼神中滿是盈盈的笑意,不停的說着吉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