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知道那種後果,肖宋還是不能放棄。
畢竟‘劇情君王道’這個道理,她在上一本書裡就已經有了深刻的感悟。她現在身處這個故事裡,作爲書中的女一號,很多事情就算是她不想做,想要抗拒,到時候都能詭異地回到正軌。一旦回到正軌……肖宋彷彿已經看到了np大結局在向她熱烈地招手。
真是讓人頭暈目眩咬牙切齒啊!
……
大師兄慕曉對封靈姑娘有那個心思,可是隻要肖宋強硬拒絕,以他那性子,也不至於用強;二師兄徐洙,那個內向的少年……同上;可是三師兄魏然風就不一樣了,這少年的心思她就一直看不懂,就算是肖宋躲開了慕曉,也不能保證三師兄會不會再次對她用強?
就算將這幾個師兄統統排除在外,光是師傅東方尋一人,就讓她頭痛不已。只要東方尋一日不放下要將封靈強暴的心思,肖宋佔着封靈的身體,便會一直都有危險。
所謂的危險,說白了不過是因爲兩相對比之下,肖宋是一個弱者,而東方尋卻是強者!若是她的實力比他強……若是比他強的話,她就不用害怕了!肖宋自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便已經有了這個覺悟。上一輩子吃過不能習武的虧,這輩子同是身處在武俠的世界裡,她定要將上輩子吃過的虧一一討回來!
也因此,這種可以速成的武功對她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是她能夠安心活下去的依仗。爲了能夠活得更加輕鬆自在點,這點風險,她還是敢賭一賭的。
何況,畢竟她用的只是封靈的身體,不是她自己的。只要將這裡的任務給了結了,她就能夠回去了。如果有強大的實力傍身,就會加快她完成任務的速度。只要趕在這具身體徹底衰竭之前將任務做完,一切就能夠結束!至於這具身體,也用到了盡——她本來就沒打算在這種崩壞的世界裡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所以根本不需要去考慮那些後果。
這麼想來,她就實在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
“師妹……小師妹……”
一片黑暗寂靜之中,肖宋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動了動身體,想要回答,卻發現身體出奇地遲鈍,完全沒有反應。手腕上搭了幾根手指,溫熱的手指觸在她冰冷的手上,感覺十分舒服。肖宋低低地呻吟了一下,感覺到那人在爲她診脈。
呼吸可以作假,爲了掩藏住自己的實力,她大可加重呼吸,讓人誤以爲她沒有內力。可是脈象卻沒辦法作假,至少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作假!
這麼一來,她擁有內力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肖宋在夢魘之中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掙扎着想要起來,長長微卷的睫毛如墜落的蝶翼一般輕輕顫了顫,終於睜開小小的一道縫。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微蹙的眉頭,眉下鑲嵌着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趁着近乎透明的白皙皮膚,分外深邃。可那眼底灼灼燃燒的光芒卻是如此的熟悉。
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肖宋的心漏跳了幾拍,正欲掙扎着起來,手腕卻被裹入一隻溫暖的手心之中。一股暖流順着相接的皮膚涌進了她的身體之中,冰冷的身體慢慢回溫,她的手指動了動,開始有了知覺。
身體終於從禁錮之中解脫出來,肖宋下意識便彈坐起來,一掌拍在那人的左肩之上,整個人隨着那力道後退了好幾步,卻也因爲收不住力道而向後直直跌去。
“小心!”那人顧不得肩上的疼痛,隨之跟過來,一把拽住肖宋的手,因用力過度,反倒是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中,巨大的衝擊力致使肖宋的額頭磕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略一皺眉,悶悶地低哼了一聲。
肖宋身子一僵,很快穩住,深吸了一口氣,從他懷中退出,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溫潤的眉眼——這是封靈的四師兄,離渚秦,她只在第一天來這碧波門之時見過他一面,可還記得他的模樣。卻不知,第二次見面,竟是如此尷尬的情形。視線慢慢移到了他的肩上,低斂下眉心,一聲輕嘆從嘴脣之中溢出:“四師兄……你,可還好?”她那一掌拍得不輕,雖說內力不深火候不夠,但是讓人肉痛一把,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離渚秦不着痕跡地放下了按在肩上的手,眉目柔和,神色平靜,似乎方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不妨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他若是以爲能夠佔着道理狠狠教訓她一番,她反倒能夠冷靜相對,絕不讓他佔到一點便宜;可他這般客氣有禮,肖宋反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所以說,好人什麼的,真的是最麻煩的存在。她可以肆無忌憚毫不愧疚地去對付折騰那些惡人,但是卻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對一個好人下手——儘管她根本就不喜歡好人。
肖宋有些不太自在地別開眼,囁嚅道:“四師兄,我並非有意。”她方纔也不知怎麼了,竟然會將這個四師兄看成另一個人……然後想都沒想就這麼拼盡全力的一掌就打上去了。現在想來,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是暈到什麼地步,纔會把離渚秦這麼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同那個妖孽聯繫在一起的?
他緩緩彎起脣角,一瞬之間,猶如春風滌盪大地:“我知道。”
肖宋默了一默:“四師兄怎麼會有空來我的別院?”便是知道這是個好人,她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
“我去尋大師兄,路過此處聽到你的住處有些聲響,以爲出了什麼事情……進來便瞧見你暈倒在了地上。”他俊秀的眉隨着說話之間微微皺起,隱隱有些說不清的擔憂之意,“師妹,你……可是出了什麼事?”
他只是剛剛突破了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瓶頸,功夫更上了一層樓,可也因爲過於激進,纔會脫力昏睡了過去。只是,這個原因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的話,若是一不小心被傳了出去,對她來說,只是百害而無一益。
肖宋毫不在意地笑笑:“師兄多慮了,我能有什麼事?”
離渚秦斟酌了一下:“你的脈象,有些異於常人。”
“哦……”肖宋眸色一深,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淡然,“四師兄原來懂得歧黃之術?”
“只是略知一二。”
“通常說自己只是略知一二的便是懂得很多的;只有什麼都不懂的纔會說自己什麼都知道。師兄小小年紀便懂得這麼多的東西,靈兒着實佩服。”
離渚秦微微一愣,苦笑兩聲:“師妹這是在打趣我麼?”
肖宋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師兄說我的脈象異於常人,不知是個怎麼樣的‘異’法呢?”
肖宋姑娘的思維跳躍速度不是一般人能夠跟得上的。
難得離渚秦好脾氣,不與她這跳脫的說話方式計較,道:“我初按之時,發覺你這脈象是浮脈。輕按可得,重按則減。可再按之時,浮脈卻不見了輕按不得,重按乃得,成了沉脈。”
“哦,何爲浮脈?何爲沉脈?”肖宋絲毫沒有擔心,反而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浮脈表證由於外感病邪停留於表時,衛氣抗邪,脈氣鼓動於外,故脈位淺顯。浮而有力爲表實;浮而無力爲表虛。內傷久病因陰血衰少,陽氣不足,虛陽外浮,脈浮大無力爲危證。沉脈有力爲裡實,無力爲裡虛。邪鬱於裡,氣血阻滯陽氣不暢,脈沉有力爲裡實;臟腑虛弱,陽虛氣陷,脈氣鼓動無力,則脈沉無力。”
肖宋一臉崇拜:“原來是這樣啊……完全沒聽懂。”
離渚秦啞然,卻又被她這誇張的表情逗得失笑。
肖宋已經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那麼按師兄的看法,我究竟是怎麼了?”
離渚秦沉吟片刻:“沉脈與浮脈不可能同時出現,興許是我弄錯了。”
肖宋點頭同意:“我想也是。”
離渚秦這回是真的啞然無語。
肖宋將這個師兄的反應盡收眼底,淡淡地笑了笑,道:“其實沒什麼,四師兄不必擔心我。我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今日覺得疲憊,纔會睡過去的。不想,倒是讓師兄誤會了。”
脈象如此凌亂,又怎麼會是一夜不睡便能熬出來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知她不願說,也不勉強,只囑咐道:“無論如何,師妹還是多保重身子爲好。”
“我會。”肖宋答應得相當乾脆,“師兄放心,靈兒下次定然不會再熬夜累到自己。”此時的離渚秦還不知,這句好似玩笑一般的誓言在以後的幾年被她一絲不苟地實現了個徹底。話鋒一轉,肖宋突然道:“不若我幫師兄看一下肩膀吧。你那裡恐怕淤青了,我可以替師兄將那淤青揉散。”
離渚秦白淨的臉皮微微泛了紅:“不必麻煩了師妹,我無事……”
“怎麼會無事呢?我用了多少力氣我知道……師兄還是快些將衣服脫下來,讓我來幫你揉一揉吧。”
臉皮越發地紅潤了,眼瞧着肖宋真的打算湊上來幫他揉肩,離渚秦下意識退後一步,扔下一句:“師妹,我還有些事,先告辭了。”便匆匆逃也似地離開了。
徒留下肖宋一個人站在原地,難能可貴地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