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慶王和雪雁的大喜日子,對於娶妾,他已經習慣了,沒有特別的期待,只有滿心的焦躁。他本以爲毛樂言今天會回來的,但是等到下午,花轎進門後,她還沒有回來。
太妃見他焦躁地走來走去,笑問道:“怎麼了?往日娶美眷,都沒見你這麼不自在,今日怎麼回事啊?”
慶王擡眸不悅地道:“你說她是不是過分啊?今日是什麼日子?她竟然也不回來,在人家那裡住上癮了吧?”
太妃笑道:“原來是因爲十八不回來,兒子,過來,母妃有話要問你。”
慶王見太妃神色有些正經,便走到太妃面前,太妃對玉姑姑道:“玉兒,你去把門關上。”
玉姑姑應聲,命伺候的人出去,把門關上。
太妃收斂笑意,問道:“十八,到底是什麼人?”
慶王一驚,猛地擡頭看着太妃,心中撲通亂跳,“母妃,你說什麼啊?”
玉姑姑也有些吃驚,“小姐,你怎麼問這個啊?十八不就是十八嗎?”
太妃有些不滿地看了玉姑姑一眼,“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些年了,一點眼見力都沒有。你沒發現現在這個十八除了容貌一樣之外,性子作風完全不同嗎?一個人要短時間內改變得如此徹底,是不可能的。”
玉姑姑大吃一驚,“小姐你的意思是,十八不是十八?”
太妃點點頭,“沒錯。”
玉姑姑傻了眼,“她不是十八,那她是誰啊?”
太妃看着慶王,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就要問問你們王爺了。”
慶王沒想到她竟會猜到這一點,是的,她前後改變如此之大,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其中必定有不妥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如何跟太妃解釋這其中的曲折,其實對毛樂言的話,他還是有所懷疑不能盡信的。他也知道要求證很簡單隻要去問問毛雪蓮的親生母親,便知道毛樂言所說的身世之說到底是真還是假。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寧可被欺騙,也不想去找出事情的真相。
“說啊,她到底是誰?”太妃提高聲音問道。
慶王又沉默了一下,擡頭道:“她是十八的孿生姐姐,和十八自小分散,十八在兒子娶羅雲裳的時候離開了王府,其實兒子也不知道她爲何要代替十八住在王府裡,但是見她沒有惡意,加上母妃也十分喜歡她,所以也就不拆穿她的身份了。”
太妃鬆了一口氣,相信了他的說辭,道:“原來十八還有個孿生姐姐啊,十八的性子敏感,惹人憐憫,而她則是開朗樂觀,性子爽直,一樣的討人歡喜。”
玉姑姑則還在震駭中,“竟然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真是不可思議啊!”
慶王道:“對了,此事你們知道就好了,不必告知旁人,連雪雁也不要說,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失散的姐姐,小言說不想多事,更不想和她爹相認,倒是她娘,她已經私下認了。”
太妃不明白了,“爲何不能和他爹相認?到底是親生父親,就算有什麼過錯,也不該心生怨恨連認都不認的。”
慶王也覺得毛樂言的要求十分不合理,但是如今他卻要找藉口爲她掩飾,他想了一下道:“聽說是她爹孃相信了民間的傳說,說孿生姐妹要分開養,否則一方會夭折,所以毛老爺送了她走,留下了雪蓮。大概是她心中怨恨當年父親的拋棄,不願意相認吧,母妃,這些事情咱們不必過問太多,總之她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惡意,大概是十八捨不得你,讓她姐姐來陪伴你吧!”慶王胡亂找了個說辭搪塞了過去。
太妃柔和地笑了一聲,道:“我有自知之明,她留在這裡大概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你,傻兒子,你是不是也喜歡她?你既然喜歡她,爲何又要娶她妹妹?她這幾日避而不見,大概是在生氣吧。難怪那日她總是想阻止你娶雪雁。”
慶王一愣,“她阻止了?不是,她不是贊成的嗎?”
玉姑姑道:“不是,她不喜歡的,那日還老想勸阻來着,還被她爹訓了兩句。”
慶王臉上漸漸綻開一個大笑容,他憨直地道:“她不喜歡怎麼不跟本王說?本王也不是非娶不可,她不喜歡,本王不娶就是了。”
太妃卻道:“這可不行,是你自己說喜歡的,現在人都娶過來了,你怎麼能說不要?馬上去準備洞房,給我賣力點,我要抱孫子。”
慶王一下子拉下臉,“母妃,爲老不尊。”
“我還顧得上面子?連人家賢太妃都已經抱孫子了,我能不急嗎?”太妃橫了他一眼。
慶王傻笑道:“那,母妃你說小言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啊?”
“小言?”太妃一時沒會意過來。
“就是十八啊!”慶王道。
“哦,她叫小言啊,我又不是她,我怎麼知道她喜歡不喜歡你?這事兒你自己心裡沒底嗎?”太妃白了他一眼道,頓了一下,她又道:“兒子,一個男人心裡喜歡幾個女子,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可不能因爲新人而冷落了舊人啊,尤其嫣兒受了許多苦,你要好生對待她。”
慶王面容升起一絲內疚,說起來,他因爲毛樂言一直都冷落她,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自從娶了她過來之後,算是了結了一件心事,但是卻對她失去了原先的感覺。之前存在他記憶中,哪怕是偶爾想起,心頭都會甜蜜一陣子。但是,現在卻完全沒有了這份感覺。他隨便敷衍了一兩句,“知道了,晚點去看看她。”
雪雁坐在新房的牀上,心中還是興奮得無法言喻,雙手微微顫抖,扭着絲絹,咬着下脣,紅蓋頭下,是妝容精緻的面容。
“小姐,餓嗎?要不要給你拿點吃的?”陪嫁丫頭小蘭問道。
雪雁不悅地道:“不必了,你們出去吧,一會王爺過來,看到我在這裡吃東西,多失禮啊。”
小蘭應聲道:“是,那奴婢就在門口候着,小姐有什麼吩咐,叫我們便是了。”
雪雁厲聲道:“不許再叫我小姐,要叫夫人。這些規矩都不懂,怎麼跟着我啊?”
小蘭和小春連忙道:“是,夫人,奴婢們謹記了!”說罷,便急忙出去了。
兩人候着門口,冷風颼颼地吹着,兩人因爲今日喜慶,都穿着比較單薄的淡紅衣裳,所以凍得是手足冰冷,身子直哆嗦。
小春有些不滿地道:“真是神氣了,比在家的時候還更讓人討厭。”
小蘭噓了一聲,“不許胡說,咱們是陪嫁的丫頭,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她不好,我們也沒好日子過。”
“也不知道那一位有沒有這樣的氣勢,我寧可不做這個陪嫁丫頭。在府中已經受盡她的氣,如今還要跟過來受罪。“小春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
小春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道女聲威嚴地響起:“你竟敢在這裡亂嚼舌根?來人啊,給我掌嘴!”
小春和小蘭一驚,連忙擡頭看去,只見迴廊裡走來一個盛裝女子,長得面容清麗,眉如彎月,眸子如星,如今正滿臉含霜,眸光凌厲。她身後跟着幾個丫頭,其中一名丫頭怒道:“看什麼?見到寧妃娘娘,還不行禮問安?”
兩人急忙彎腿行禮:“奴婢參見寧妃娘娘。”小春嚇得更是雙腿發抖,不敢擡頭。
寧妃怒聲道:“剛纔是誰說主子的不是?自己掌嘴!”
小春和小蘭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叩頭請罪,然後左右開弓,掌摑自己的臉頰。
寧妃冷哼一聲,命人去開新房的門。
雪雁也聽到門外的動靜,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見丫頭進來稟報,忽然聽到門咿呀一聲開了,聽到一道尖細的女聲,“奴婢參見雪雁夫人。”
雪雁垂着紅蓋頭,看不清來人,但是她聽腳步聲知道進來許多個人,便問道:“你們是誰?”
寧妃的丫頭彤彤道:“夫人,寧妃娘娘來看您了。”
雪雁一驚,心頭卻有些不高興起來,這是新房,就算是正妃,今日也是不好進來的,但是不高興歸不高興,該有的禮數卻不能少,她急忙起身,曲曲腿道:“不知道姐姐來,妹妹失禮了。”
寧妃眸光凌厲地看了雪雁一眼,卻硬是擠出一個笑容,和藹地道:“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本來姐姐是不該進來的。只是剛好路過這裡,聽到你的兩個丫頭在嚼舌根,便忍不住替妹妹教訓了她們一頓,妹妹啊,姐姐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下人是要管教的,不然她們會不知道分寸,越過主人的份去。”
雪雁惶恐地道:“姐姐息怒,她們二人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若是有得罪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恕罪。”心中兀自生氣,不知道那兩個丫頭說了什麼,竟把寧妃給得罪了。本不想問她們求情,但是想到日後還要指望她們二人,所以便出言爲小春和小蘭求了句情。
寧妃笑了,“她們若是說我,我也就不管了,但是她們兩人竟然說妹妹的不是,自家的奴婢竟然說自家主子的壞話,這傳去出去,人家只會笑妹妹不會教管下人。再怎麼說,妹妹也是王府的夫人,豈可落下什麼話根讓底下的人出去亂傳?”
雪雁只覺得全身的血液涌上腦袋,嗡的一聲腦袋發脹起來,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問道:“她們竟敢說我的不是?真是膽大包天了!姐姐,她們說妹妹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