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宇和莫顏的失蹤,毛樂言都把懷疑的箭頭射向陳如兒。但是根據景王回來所言,陳如兒這段時間十分安分,只在劉澤中的帳中做軍師,而靜王的兵馬也鮮少出動,只紮營於香江城外五十里的空地裡。敵不動,我不動,鎮國王爺的兵馬之前在邊關經歷了多次戰役,已經疲憊至極。他不會主動出擊,除非是靜王出兵,他纔會出兵攔截。靜王不動,他就修生養息,整頓兵馬。景王的兵馬和鎮國王爺匯合,鎮國王爺畢竟是驍勇善戰的老將,所以景王依舊讓鎮國王爺執掌帥印。
毛樂言聽了景王所言,開始不解,之後便陡然通明,“一定是她抓走了趙振宇,如今按兵不動,不是因爲吃了敗仗,而是他在爭取時間逼趙振宇研製武器。”她驚道。
“研製武器要這麼長的時間麼?如今已經過去半年多了,按理說武器早就研製出來了。”景王蹙眉道。火藥對趙振宇來說,是成熟的技術,他要製造炸藥,無須費這麼長的時間。
“不知道,但是這個可能性最大,三郎,你馬上命人去查探劉澤中的軍營,”她頓了一下,“不,還是我親自去。”
“你?不必這麼麻煩了,你安心留在皇宮吧。”景王立刻阻止,他還是希望她多點時間留在皇宮。
“三郎,我坐不住,小舒的仇沒報,趙振宇和莫顏依舊失蹤,陳如兒的手段如此惡毒,一天找不到他們,我心裡難安啊。”毛樂言焦慮地道,其實她的功力還沒完全恢復,否則她會引出所有的殭屍,尋找莫顏。但是,目前她還不行,她到底是傷了底子,沒有這麼快就痊癒。
“坐不住也得坐住,若是讓陳如兒和劉澤中知道你沒死,也不知道會耍些什麼花招,如今他們以爲你死了,放鬆了警惕,形勢對我們有利啊,你安心等候,本王會命人查探。”景王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凝重地道。
毛樂言也知道一旦她出現在陳如兒面前,她是不可能瞞得過陳如兒的。劉澤中倒是好對付,但是陳如兒,自己法力沒完全恢復之前,還不能和她交手。
“我要見一見梅妃。”沉默了一會,毛樂言忽然道。
“梅妃如今在冷宮裡,其實皇上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一直沒有廢她,是看在甄尚書的臉上。甄尚書是個忠良,對朝廷忠心耿耿,尤其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更不能傷了他的心。”景王道。
“是皇上打她入冷宮的?”毛樂言問道。
“不,是她主動請旨進去的,她說,她罪孽深重,不配居住華麗的殿宇,所以請旨入冷宮。”景王淡淡地道,其實皇帝早就想辦她,但是奈何她是殭屍,動不得她,她自動請旨入冷宮,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的行徑也着實奇怪。”毛樂言有些詫異地道,對梅妃這個人,她真的摸不透,知道她對陳如兒有份特別的情愫,但是在大是大非之前,她似乎沒有和陳如兒同流合污,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景王走後,她便去了一趟冷宮。對冷宮,她可以說熟悉,也可以說陌生。她是在這裡死去的,但是因爲神智一直都昏昏沉沉,並未看清冷宮的模樣。
嬌兒陪同在她身後,她其實大可以避開嬌兒,但是既然太后讓她監視自己,她也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怕嬌兒傳到太后耳中。
“小姐來冷宮做什麼?”站在陰森的冷宮門前,嬌兒有些害怕地問道。
毛樂言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必進去了,在這裡等候吧。”
嬌兒鬆了一口氣,冷宮這個晦氣的地方,她還真不稀罕進去,“那小姐小心點,奴婢在這裡候着。”
毛樂言點點頭,邁腿進去。冷宮裡和她記憶中不一樣,至少,她記憶中的冷宮是骯髒而陳舊的,但是這裡,雖然陳舊,但是地上卻很是乾淨。青磚上沒有枯枝落葉,也沒有任何的垃圾,乾淨得跟冷宮外面一樣。
“找我麼?”一道聲音從她身側傳來,她轉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穿素淨衣衫的女子手裡拿着一把掃帚,靜靜地看着她。
是梅妃!毛樂言驚詫地看着她,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身上有沉靜的氣息,臉上不施脂粉,依舊美麗,只是因爲天氣嚴寒,她的皮膚略有些乾燥,青絲垂下,優雅地攏了一絲在後面,用絲帶綁着。她素淨的錦緞衣衫上,繡着淡黃色的菊花,領口企立,包裹住她的白皙的脖子和尖尖的下巴。衣衫很寬鬆,肥大的袍子遮蓋着她本來美好的身段。
“梅妃!”毛樂言在她面前站立着,靜靜地喊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沒死。”梅妃的聲音波瀾不驚,彷彿對她的出現也不覺得詫異。毛樂言帶着人皮面具,用以欺騙人類,卻是瞞不過梅妃的。
“你爲何請旨入冷宮?”毛樂言問道,拿着掃帚的梅妃,她還真是看不慣。
“沒有爲何,只是喜歡。”梅妃說罷,便擺動着掃帚,熟練地掃着已經乾淨的地面,卻還是有塵埃揚起,可見有些東西看似乾淨,但是還是有骯髒的地方是肉眼看不見的。
“莫顏和趙振宇呢?”毛樂言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梅妃粲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冬日裡開放的紅梅,如此嬌美,又如此清雅,“你不該來問我,你覺得我會告知你嗎?”
“他們是無辜的。”毛樂言盯着她道。
梅妃輕笑了一聲,“在這個塵世,誰能說誰是無辜的?誰又能誰是罪惡的?我不告訴你趙振宇和小屏的消息,正如我不會幫夫人毒害皇上一樣。我現在才知道小屏當日的爲難,縱然我心裡恨極了皇帝,但是要對他下毒手,我還是做不到。”
“你爲何恨他?”毛樂言問道,天空中雲朵移開,一束金光從雲層的空隙裡灑下來,如同碎金一般灑在毛樂言的臉上,眸光裡,便有了耀眼璀璨的光芒。
梅妃擡頭看她,“你不恨他麼?是的,你自然不會恨他,因爲他對你情深意重,你死後,他爲你徹夜不眠,爲你茶飯不思,他甚至願意用生命去救你,三番四次,他都用行動來表達對你的愛,你愛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恨他?”梅妃忽然話鋒一轉,冷笑一聲道,“當日,我也是這般深刻去愛他,但是他漠視我的付出,對我虛應以對,敷衍了事,我一度以爲他是不會愛的,但不是的,他至少也爲柳依依心動過。那一刻,我知道他不是不懂愛,只是不愛我。我問你,
你愛的人不愛你,能恨嗎?毛樂言搖搖頭,“我不恨,但是我不會再和他往來,免得自己傷心。你若是深愛一個人,他卻不愛你,漠視你的付出,你會恨他嗎?””
“但是,我是他的妃子,我無法離開,就算我可以離開,我的家人怎麼辦?我爹知道之後,豈不恨死我?我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想法,唯獨不能不顧我爹的想法。”梅妃悽悽地道,她衣衫上淡黃的菊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特別的閃亮,與她此刻哀傷的神情十分的不搭配。
說到底,每個人都是可憐人。毛樂言沉默了一會,道:“那陳如兒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是別跟她糾纏在一起了。”
“當年,我爲劉漸尋死,是她命人救了我,這份恩情,我永記在心,她是什麼樣的人其實我比你更清楚。但是在我最失落的那段時間,是她一直陪伴着我......”
毛樂言打斷了她的話,“她不是救了你,而是把你變成殭屍爲她所用。”
“做人和做殭屍有什麼分別?至少做人會經歷生老病死,殭屍不用,殭屍不必讓人鼻息......”
“殭屍卻要吸取人血。”毛樂言冷道,“你該知道,爲了自己的生存而傷害了別人的性命,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梅妃大笑起來,笑畢,她言詞犀利地道:“誰敢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犯過殺孽?人類爲了口腹之慾,還不是殘殺生靈?爲了權欲鬥爭,相互殘殺,殭屍和人本不是同類,我們至少不殺害同類,但人呢?樂妃,莫說其他人,就單單說你,你敢理直氣壯地說你沒殺過人嗎?”
毛樂言沉默了片刻,道:“天有天道,天下間每一樣生物都有剋星,殭屍也不例外。我是誅滅殭屍的人,下次若是讓我知道你吸取人血,我一定會收了你。我誅滅你,就像是貓抓老鼠一樣,我們是天敵,抓你是我身爲貓的職責所在,也正如你們殭屍吸血,不可避免一樣。”
“天道,也不外乎是弱肉強食,你們毛家既然有法力剋制殭屍,我們殭屍死在你手上,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要殺我,儘管殺,到如今,我還真不在乎生死了。”梅妃似乎已經心灰意冷,毛樂言不知道她中間又再經歷了什麼事情,會讓她變得如此絕望。
“你即便不告知我莫顏和趙振宇的下落,我也會想辦法找到他們。”毛樂言雖不知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莫顏跟趙振宇一同失蹤,而且是一去不回,按理說,莫顏是殭屍,陳如兒不具備誅滅殭屍的能力,而陳如兒手底下的那些殭屍跟莫顏也頗有交情,不至於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