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如此狠辣的模樣,祁承雋頓時涕淚橫流的哭喊道:“父皇,都是這女人勾引的孩兒啊,孩兒知錯了!”
他的喊聲並未讓皇帝手中的劍停下,反而劍氣越發的凌厲了起來。被憤怒衝昏了頭的皇帝,也未曾發現,他這個正在求饒的皇子,正將右手悄然探向那柄插在冷沁雪身上的劍,而他低下的眼睛,也閃着惡毒的光芒。
既然你不放過我,那我就先讓你死好了!
有凌厲的劍氣霎時涌向祁承雋,卻並未落下。
祁承雋只覺得面前多了一抹陰影,頓時錯愕的擡眼望去,卻見他面前跪着一個婦人,神情楚楚的望着皇帝,泣聲道:“皇上,臣妾求求你放了雋兒吧,他只是年少氣盛一時犯了錯,這一切都是臣妾教子無方,皇上若是要怪,就怪臣妾吧!”
劉貴妃的手緊緊地握着刀尖,嫩白的手早被鋒利的刀刃割破,滴滴答答的將地上潔白的毯子染上了猩紅的色。
冷沁雪慘死,就足以表明皇上的震怒有多可怕。
然而皇上只是冷眼看着哭聲悽慘的劉貴妃,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出了這般醜聞,若祁承雋依然活在世上,他的臉面又往哪裡放!
念着,皇上不禁握緊手中長劍,不耐的看向劉貴妃,沉聲道:“滾開!”
見狀,劉貴妃不由得有些失控,她這有這一個兒子,若是死了,自己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陛下,若是隻有人命才能消弭您的怒火,那就將臣妾的命拿去吧!”說着,劉貴妃忽然便站起了身子,直直撞向離她最近的一根柱子。
只聽的嘭的一聲響起,祁承雋頓時目齜俱裂的吼道:“母后!”
鮮血順着她光潔的額頭不停往下淌,劉貴妃的身子也軟軟也滑落在地,她回過頭,哀求的凝視着皇上,拼盡最後一絲氣力,道:“求皇上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放過我們的兒子!”
劉貴妃的這一撞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用力之狠讓她說完這句話便身子一軟,昏倒在地上。
皇上則由方纔的震怒轉爲痛苦複雜的神色,劉貴妃到底是跟了他二十多年,有從龍之功。他不是個無心的人,心亦是會痛。
“宣太醫給劉貴妃診治!把這個孽子關在府中禁足,罰俸一年!”
說完,他再也不看屋內的場景,大踏步走了出去。
身後的祁承雋抱着昏迷了的劉貴妃,眸子裡的光芒逐漸的變爲陰冷。今日之恥,他日,我定要盡數討回!
空曠的大殿,四角燃着宮燈,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藥香。
只聽得“呯——”的一聲,便見一個十五六的太監瞬間被踹到了大殿的角落之中。那小太監連嘴角的血都不敢伸手抹去,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匍匐顫抖的跪在大殿之中。
有妖嬈的美人顫抖着手替祁承雋上藥,卻被那充溢的殺氣嚇個半死,一個哆嗦,弄痛了祁承雋,頓時驚懼的跪下認錯:“奴婢有罪!”
祁承雋狠眉獰目,手裡的白玉杯瞬間捏碎:“父皇怎會突然來未央宮?你是怎麼辦的事!”
“奴才也不知爲何!皇上今夜明明是歇在關
雎宮的啊,卻不知道爲何會突然出現在未央宮,請王爺恕罪啊!”那小太監滿眼的驚懼,哆哆嗦嗦的磕着頭,心內卻是有苦說不出。他雖然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可是卻絲毫未曾聽到風聲。更何況,今晚那禁軍來得太快,快到令人措不及防,便是他事先得了信,怕也是爲時已晚啊!
祁承雋眸光陰冷的盯着外間的虛空,暗自咬緊了牙。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信是皇帝一時興起,這期間必定有算計!
方纔動作太大,祁承雋臉上剛抹的藥霎時被血淋個透徹,襯着那雙暴戾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慄。
瑾妃死了,母后重傷,這一局便叫他損失慘重,那躲在幕後的人此時指不定如何得意!
祁承雋揮手,黑暗中驀地出現兩名黑衣人,那兩人二話不說徑自捂住那小太監的嘴,拖着那小太監就出去了,期間除了衣料聲音絲毫聲響也無。
祁承雋目光幽幽,整個大殿,殺氣幾欲衝破雲霄。
幽藍的天幕上,有烏雲悄然掠過,遮住慘淡的月色,也令隱在暗處的妖魔鬼怪橫行了起來。這一夜,註定沾上血腥。皇上的動靜大的很,帶着一行御林軍進了未央宮再出來,便叫后妃一死一傷。究其原因,竟然是那向來寄予厚望的安王竟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後宮的消息一向是最迅速的。聞風之後,後宮一時寂靜的很,妃子們也都安分不少。畢竟,這時候去觸皇上的黴頭簡直是找死。
安王被罰的事兒第二天就傳到了朝廷,百里清如得到這消息時,正在牀上喝着苦藥,聽了這事,不過擡眸看了眼祁承璟,隨即利落的翻身下牀。
祁承璟被嚇了一跳,連忙抱住她:“如兒,你身子還沒好,不能亂走!”
百里清如卻掙開祁承璟的懷抱,目眥欲裂:“璟哥哥,你不說我都知道!是安王對不對?可他現在沒死,他還活着!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能有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百里清如甚至以爲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救贖,但他就這麼沒了,而兇手卻還在那兒活蹦亂跳逍遙自在!得罪過她的人,她百里清要讓對方嘗一百倍的痛苦!
百里清如面無表情的看着祁承璟,字字泣血:“祁承璟,你曾說,要害我們孩兒的人血債血償,可是,現在呢?現在我的孩子在地下魂魄不寧,可是,他卻只是被禁足了而已!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去做!哪怕賠上我自己的命,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那樣狡黠聰慧、機警討喜的百里清如似乎從不存在,此時的百里清如整個人如一把啐了血的寶劍,散着鋒利的光芒,眼底的恨意刺的祁承璟心痛。
“如兒,你的命多珍貴,怎能輕易沒了。”祁承璟皺着眉,憐惜的撫着那蒼白的臉:“此事須得從長計議,如兒你相信我。”
百里清如眸色微動,抿着脣,整個人被祁承璟護在懷裡,只是,露出的一雙眸子卻越發冷厲蝕骨了起來。
四月的雨,下的又綿又密,細細密密的雨絲勾出一張網,將人纏在其中,無可逃脫。
前世裡,百里清如就很討厭下雨。總覺得那樣的天氣,無論做什麼都不方便。可這些日子
裡,她竟然越發的覺得,這天氣倒是挺符合自己的心境。
下午的時候,皇帝宣祁承璟進宮,他放心不下自己,誘哄了她半日方纔離開。百里清如面上平復了心情,可箇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生平第一次,她憎恨自己這具柔弱的身體,憎恨這個只有冷兵器的時代。前世種種,她以爲自己可以重新來過。可誰曾想,這個時代,卻更加的如同猛獸一般,將她再次吞噬!
不,她怎能甘心?她是趙清,她曾是最鋒利的刀,既然這世界如此不公,那便由她闖個公平好了!
忽聽門外珠簾響動,百里清如回神望去,便見蘇怡姜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如兒啊,姨母來看看你,可好些了?”蘇怡姜一面說,一面任由丫頭替自己擦拭發上的雨水,只是那張慈愛的臉怎麼看怎麼虛假。
百里清如還未說話,一旁的連翹便不陰不陽的開口道:“小姐好的很,蘇夫人多慮了。”說着,扶着百里清如坐在軟塌上,又將熬好的補藥端了過來。
蘇怡姜聞言,眼中寒芒一閃,又換上了笑容,搭話道:“這人蔘和燕窩可都是上好的東西,如兒你可好好養着身子。”說着,徑自走到軟塌上,拍着百里清如的手,笑的微妙:“只是那日刺殺也忒恐怖了。聽說,那些殺手針對的可是如兒你啊,真是可憐的孩子。”
這話柔和而又平淡,不知情的人倒以爲關心的詢問。百里清如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擡眸微眯着眼睛打量蘇怡姜。
從第一次見面,百里清如就在心底隱隱覺得不對勁,如今那股違和感更加強烈,針對自己?她怎知道那殺手是針對自己的?然而,這話只能放在心裡,她雖不願理會蘇怡姜,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樣,似背臺詞一般,機械的答道:“嗯,是恐怖。多謝姨媽關心,如兒不怕。只是可憐瞭如兒的孩子,那麼小,好可憐。”
一面說,百里清如一面擡起頭,盯着蘇怡姜的眼,陰森森的說道:“姨母,如兒昨夜夢見孩子了,那麼小,渾身是血,它盯着如兒哭,說它想找害死它的人下去陪它呢……”說罷,她又收回眸子,暗淡的撫上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它好可憐。”
蘇怡姜卻對她的話不以爲意,只挑眉輕笑,眉梢帶着鋒利:“夢只是夢,過去了就不要想了。說起來,幸好承璟沒事,如兒你若是在外頭惹了什麼人,連累到承璟……”
沒等蘇怡姜說完,百里清如睜着清澈的大眼睛,滿是真誠:“多謝姨媽囑咐,只是這些事璟哥哥不在意,姨媽也就不必擔心了!”說罷,瞧見蘇怡姜神色微變,又眨巴着眼睛帶了哭腔:“還是姨媽不喜歡如兒,故意說這些話傷如兒的心呢?”
這丫頭也不知真傻假傻!蘇怡姜厭惡的斂下眸子,笑意也淡了:“姨媽說的也是爲你好,孩子沒了,身體又虛弱,怎能好好照顧承璟?莫非你還指望承璟瞻前顧後的照顧你?”
蘇怡姜意有所指的看着百里清如的肚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姨媽體恤你沒了孩子傷心,可你不能霸者承璟不放開,我看子菡就挺好,人好又細心,你臥牀休養,總要有人照顧承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