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街靠近大學城,是一條極其普通的商業街。
街區比較老,街兩旁沒有什麼太現代化的建築,站在街頭一眼望去,都是些兩三層的低矮樓房。
西望街的街尾有一座老舊的二層小別墅,別墅的一樓是一家遠近聞名的燒烤店,別墅的二樓就是季嵐光的家。
剛踏進西望街,季嵐光就開始喋喋不休的跟北鬆介紹這條她生活了十年的老街。
每一塊磚,每一個人,每一處建築,只要北鬆隨便掃一眼,季嵐光就能介紹上五分鐘。
這種老舊的商業街很常見,每個沒被現代化吞噬的城市,都會有很多這種世俗氣息極濃的街道。
季嵐光的思維比較跳脫,從饅頭店家新收養的小狗,硬生生說到了裁縫店家的二女兒要辦滿月酒,她應該隨多少錢的問題。
北鬆沒有打斷季嵐光的話,他走在季嵐光身邊,靜靜地聆聽。
掃到季嵐光上挑的嘴角,北鬆難得的猜想了一下季嵐光的內心。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世俗煙火,家長裡短,平凡至極。
等季嵐光說累了,北鬆往街尾望了一眼,警覺的問季嵐光,“這條街爲什麼是個死衚衕?”
做生意講究四通八達財源廣進,就算再不懂風水的人,也應該知道死衚衕裡不宜開店鋪做生意。
“西邊是個林子,地勢低窪,陰邪之氣盛行,普通人走進林子,不出半個小時,絕對邪靈纏身,神智失常。”季嵐光踮了一下腳,往西邊看了一眼,“慢慢的,街上的住戶察覺到那個林子有問題,就合資建了一堵牆,把煞氣隔在了牆的那邊。”
那堵牆蓋的不高也不厚,薄薄的一層,怎麼看都不像能擋住煞氣的樣子。
北鬆問季嵐光,“爲什麼不把牆蓋的厚一點?”
季嵐光邊走邊說:“蓋多厚都沒有用,西邊煞氣太重,再厚的牆也擋不住。”
北鬆,“那爲什麼還要蓋這堵牆?”
“那堵牆的作用是擋人,只要人自己不往煞氣裡走,煞氣是不會過來害人的。”
西望街是離大學城最近的一條街,雖然地勢偏僻,但是生意火爆。
季嵐光對北鬆說:“風水這種東西也不是絕對的,大學城的位置是全市風水最差的地方,但勝在學生多需求大,任何生意,只要不缺斤少兩欺騙消費者,都能在這賺個盆滿鉢滿。”
一路走來,北鬆的確看到不少學生在街上閒逛。
“你是妖怪,應該很厲害的。”季嵐光問北鬆,“怎麼連那堵牆的作用也看不出來?”
季嵐光對妖怪的認知都來自於電視劇,在她的心目中,妖怪都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可是北鬆這個妖怪,除了開場的時候嚇人點以外,其餘的時候都與常人無異。
北鬆淡淡的回答,“道士看風水,是爲了讓人類避開邪靈妖怪聚集的地方,我一個妖怪看風水有什麼用,避開人類嗎?”
“說的對啊。”季嵐光感覺北鬆說的很有道理。
認同完北鬆的話以後,季嵐光有些苦悶,和北鬆每次聊天,她都說不過北鬆。妖怪這種東西,真是油嘴滑舌陰險狡詐到了極致,她一個凡人,想鬥過一個妖怪,實在是太難了。
走到街尾的時候,季嵐光問北鬆,“你餓嗎?”
北鬆搖搖頭,他是妖,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那你陪我去吃個飯吧,我餓了。”季嵐光指了指燒烤店的招牌,對北鬆說,“就去這家吧。”
北鬆看了那個破舊的牌子一眼,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小九燒烤?”
季嵐光拉起北鬆的手,把北鬆往燒烤店裡拽,“這家店的老闆長得特別帥,我帶你去看看。”
越往裡走,北鬆的臉色越嚴肅。
這家店,被一股濃濃的妖氣環繞着,北鬆現在雖然寄居在一個人類的身體內,但是他還是能感覺的到,這家店裡的妖怪,至少得有一千年的道行。
季嵐光察覺不到妖氣,她選了離廚房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後興奮的對北鬆說:“這家店的老闆絕對是帥炸天的類型,你看店裡這麼人,都是衝着那個帥哥老闆來的。”
明明不是吃飯的時間,燒烤店裡竟然座無虛席,而來的客人,大多都是二十出頭的女學生。
看着周圍一臉期待的女學生們,北鬆想起了一個自古以來就靠臉吃飯的物種。
狐狸精。
能吸引這麼多女人過來,這裡的老闆,絕對是一隻道行高深的公狐狸。
季嵐光叫來服務生,點了一些牛肉串,又點了一罐啤酒。
服務生寫完了單子剛想離開,季嵐光就叫住了他。
服務生擺擺手,老道的說:“你不用說了,我明白,叫老闆親自上菜,是吧?”
季嵐光羞澀的點了一下頭。
坐在對面的北鬆,看着一臉嬌羞的季嵐光,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服務生提醒季嵐光,“不過我們店出了一項新規定,老闆親自上菜,需要多花四十塊錢的服務費。”
聽了服務生的話,季嵐光忙拉開揹包,從揹包的暗格裡掏出了一百塊錢,遞到服務生手裡,對他說:“不用找了,我點的東西,你讓老闆分兩次給我送上來。”
“沒問題。”服務生挑了一下眉,“看在你給我小費的面子上,我會讓老闆多關照你的。”
服務生走了以後,季嵐光才發現北鬆正黑着臉盯着她。
“你怎麼了?”季嵐光不解的問北鬆,“不喜歡牛肉嗎?”
“你連個包子都不捨得給自己買,竟然捨得花一百塊錢來見個男人。”北鬆的眉目間,隱隱有些怒氣。
“你不知道,這的老闆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寧願天天吃饅頭鹹菜,也得時常來燒烤店裡看一眼。”季嵐光雙手拄着下巴,陶醉的說,“一天不見他,我就睡不着覺。”
北鬆擡了一下眼睛,惱怒的說:“你一個女人家,這麼明目張膽的思慕其他男人,太不守婦道了吧。”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跟我提婦道。”季嵐光是生長在新時代的獨立女性,面對帥哥,她只有一條準則,“我只是想看他,又不是想睡他,無傷大雅的。”
說完,季嵐光笑嘻嘻的給北鬆倒了一杯茶,“老闆長得真的特別帥,你一會兒見了他,肯定會想睡他了。”
北鬆冷笑了一聲,在心裡對季嵐光咆哮:你妹的,老子是男人,要睡也是睡你,怎麼可能去睡一隻公狐狸。
季嵐光度秒如年的等了20分鐘後,廚房的簾子終於被掀開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紅髮男子端着兩個托盤,面帶微笑的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紅髮男子名爲小九,年齡約莫二十三四,長得是脣紅齒白麪若桃花,大學城裡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暗戀他,人送外號國民初戀。
小九長得帥氣,可是穿衣打扮方面卻不講究,不管什麼場合,都是一件紅褐色的T恤配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
可是禁不住人長得帥,小九就是穿上乞丐服,那在大街上的回頭率也是百分之百的。
本來寂靜的店,因爲小九的出現,瞬間沸騰了起來。
靦腆的女生,只是紅着臉,遠遠的看着小九。
正常的女生,會激動的拉住小九的衣角,期待的說:“老闆,你太帥了,跟我和個影吧。”
豪邁的女生,會扯着嗓子喊一句,“歐巴,撒浪嘿呦。”
面對一屋子蠢蠢欲動的少女們,小九隻是一邊微笑,一邊提醒大家,“每兩個小時收一次座位費,請大家提前把錢準備好。”
趁小九停下來合照收錢的空當,季嵐光問北鬆,“怎麼樣,長得帥吧?”
“不就是一個小白臉嘛。”北鬆很不屑。
季嵐光奇怪的看了北鬆一眼,“我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見到他不尖叫的呢,你不喜歡他,不會是因爲你是妖怪,所以理解不了人類的審美吧。”
北鬆撇了一下嘴,他是不理解這些女人的審美,好好的男人不喜歡,偏偏去喜歡那些扭扭捏捏的娘娘腔。
相對於那些瘋狂的女生,季嵐光的表現還是很正常的,至少理智還在。
北鬆問季嵐光,“你怎麼這麼安靜?”
季嵐光擡起下巴,笑容神秘,“我和那幫女生可不一樣。”
北鬆,“怎麼不一樣?”
季嵐光把臉靠近北鬆,小聲的告訴他,“我家就住在樓上,從陽臺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小九家浴室的通風口。”
北鬆不解,“那又怎麼樣?”
季嵐光眼神中迸發出一陣興奮的光芒,“其實我每天晚上,都能偷看到小九洗澡。”
北鬆驚愕,季嵐光真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不要臉。
季嵐光拍了一下北鬆的手,大方的說:“彆着急,等晚上了,我也帶你去看通風口。”
北鬆抽回手,瞪了季嵐光一眼,“我看起來像是着急的樣子嘛。”
季嵐光笑笑,衝小九招了一下手,“老闆,這裡,我的牛肉串。”
小九聽到季嵐光的呼喚,幾步就竄到了季嵐光這邊,把托盤放到桌子上,倚着桌子和她打招呼,“寶貝,回來了?”
“嗯。”季嵐光甜蜜的點了點頭,問小九,“你知道我離開了?”
季嵐光即是常客,又是鄰居,小九和她不是一般的熟,見到季嵐光,小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狀,“對了,寶貝,昨天晚上你男朋友領着一個女人去你家了,天亮才離開,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你提防着點。”
一提起陳立安和晴音,季嵐光臉上的笑容就消散了。
小九忙勸,“寶貝,別擔心,那個女人長得挺漂亮的,不一定能看上你男朋友。”
“你什麼意思,是罵我男朋友不夠優秀嗎?”季嵐光實在抗拒不了小九的魅力,就連和小九打嘴仗時的聲音,聽起來都像是在撒嬌。
小九沒太聽季嵐光提起過她男朋友,也不好摻和人家的家務事,就把話題轉到了北鬆身上,“美女,臉生啊,第一次來嗎?”
北鬆冷冷的掃了小九一眼,沒有說話。
小九活了一千多年,還沒被人這麼無視過,他覺得奇怪,特意多看了北鬆幾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小九激動的差點沒撲到北鬆身上。
這眼神,這舉止,這走哪都容易捱揍的氣質,不就是當年帶着他稱霸霧濛山,橫掃世間一切妖魔鬼怪的大哥,北鬆嘛。
獨自討生活討了五百多年,小九也成熟了,他看北鬆的意思,是不想在人前跟他相認,就壓抑着激動的心情,深情的對北鬆說:“現在時機是有點不對,等我晚上收攤了,去找你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