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鬆從燒烤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天氣微涼，寒風陣陣，臨走前，小九拿了一件牛仔外套借給北鬆，讓他披在身上，抵禦寒冷。
燒烤店和季嵐光家並不相通，拐到燒烤店後身，才能看到季嵐光家的大門。
從外門進去，就是一段狹窄逼仄的樓梯，上了樓梯拐個彎，才能看到一扇並不結實的防盜門。
北鬆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了防盜門，防盜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玄關處的聲控燈驟然亮起。
“是怕黑嗎？”北鬆邊唸叨着，邊把手裡的鑰匙扔到了門口的櫃子上。
想着季嵐光可能睡了，北鬆往臥室走時，腳步放的極輕。
走到臥室門口時，北鬆忽然停住了腳步。他感覺到，臥室裡除了季嵐光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是誰呢？
是那個叫陳立安的男人嗎？
北鬆邊猜測着，邊打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裡的人並不是陳立安，而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打量了北鬆幾眼，冷冷的問:“你是誰？”
北鬆不喜歡回答陌生人的問題，他漠然的從那個女人身邊走過，彷彿那個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想起來了。”女人盯着北鬆的臉，皺着眉頭回憶，“我在嵐光的朋友圈裡看到過你的照片。”
北鬆想起季嵐光在客運站拉着他拍照的事情，問女人，“你是誰？”
“晴音。”女人沒有隱瞞自己的姓名，直接告訴了北鬆。
北鬆記起季嵐光曾經說過的話，脫口而出三個字，“綠茶婊。”
晴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嵐光平時沒少罵我吧？”
北鬆對晴音的印象並不好，在他的認知裡，他和晴音是一體的，晴音討厭的人，他理應跟着討厭。
“你爲什麼在這？”北鬆的語氣很不善。
深更半夜，屋子的主人正在熟睡，晴音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被邀請過來做客的。
“她手機關機了，我聯繫不上她，就過來看看。”晴音說的理所當然，沒有任何避諱。
季嵐光睡的很沉，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燈亮着，旁邊還有人說話，能睡這麼熟，很不正常。
北鬆伸出一隻手，抵在季嵐光的額頭，想確認一下季嵐光的狀況，順便把季嵐光叫醒。
“你放心，她沒事的。”晴音走到牀的另一邊，彎下腰，幫季嵐光把牀頭的燈調暗，“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容易失眠，我用了一些方法，想讓她睡個好覺。”
晴音的頭髮既黑又直，彎腰的時候，肩上的頭髮會從鎖骨慢慢滑落。
北鬆的目光，從晴音的鎖骨一直往上移，最終停在了晴音的臉上。
以一個男性的眼光來說，晴音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北鬆活了一千多年，也沒見過幾個女人能長得像晴音這麼標緻。
只要是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缺陷，眼睛太小，嘴脣太薄，顴骨太高，眉毛太稀。
俗話說人無完人，太過完美無缺，那就不是人了。
“你用的方法，是妖術吧。”北鬆沒有藏着掖着，直接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是又怎樣？”晴音更加直白。
既然挑明瞭，當然就得較量一番。
北鬆先發制人，一躍而起，直奔晴音而去。
北鬆和晴音之間僅隔了一張雙人牀，幾秒鐘之後，北鬆就站到了晴音面前，用手死死的掐住了晴音的脖子。
晴音站的很穩，任憑北鬆用再大的力氣，也扳不動她分毫。
北鬆心裡一沉，他現在借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妖力只有以前的三成，如果硬碰硬的話，他肯定不是晴音的對手。
“不行就鬆手吧。”晴音笑了一下，眉宇間滿是嘲諷，“我還以爲是個厲害角色呢，沒想到是個繡花枕頭。”
北鬆冷着臉，鬆開了手。
北鬆鬆手的剎那，晴音瞬間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擡起腳，衝着北鬆的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腳。
北鬆知道以他現在的妖力，就算反擊也沒什麼用，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接下了這腳。
晴音的目的就是弄死北鬆，所以這一腳，她用了全力。
北鬆往後退了幾大步後，跌坐在了地上。
胸口很疼，北鬆掀開衣服看了一眼，被晴音踹過的地方，已經變成了黑色。
北鬆想移動到旁邊，脫離晴音的攻擊範圍，可是他剛動了一下胳膊，胸口就疼的如同撕裂一般。
普通的疼痛對北鬆沒有什麼影響，能讓他感覺到疼，說明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晴音給踹碎了。
晴音沒打算放過北鬆，她見北鬆動彈不得，直接走到北鬆身邊，狠狠的踢了一腳北鬆的頭。
北鬆沒有防備，腦袋直接撞到了地面上。
晴音用腳踩着北鬆的臉，狠狠的碾了幾下，“你應該慶幸，我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
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痛，胸口的黑色淤青像有生命一樣，快速的蔓延到了北鬆的全身。
然後，黑色淤青轉變成了黑色的脈絡，像一張蜘蛛網一樣，覆蓋在了北鬆的每一塊皮膚上。
“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晴音居高臨下的看着北鬆。
北鬆被踩着臉，根本說不了話。
“應該是妖吧，要不然，你怎麼會和樓下那隻狐狸精認識。”晴音自顧自的猜測，“不過是什麼妖呢？狐妖？還是貓妖？”
一般的妖怪，晴音光憑着他們身上散發的妖氣，就能看出他們的本體，可是北鬆隱藏的太好，身上一點妖氣也沒有，晴音怎麼看都看不出來。
北鬆雖然虛弱，但他還是費力睜開眼睛，瞪了晴音一眼，然後在心裡惡狠狠的回答晴音: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可是蛇妖，別把老子往那幫滿身是毛的娘娘腔身上靠。
晴音當然聽不到北鬆的心裡活動，她擺擺手，隨意的說:“算了，願意是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你也活不過今晚了。”
看晴音的意思，今天晚上不弄死他是不會罷休了，北鬆思索了一下，把全身的妖力結合到一點，然後一用力，讓妖靈衝出身體，漂浮到了空中。
妖的攻擊力僅限於實體，北鬆變成了靈魂的狀態，晴音就奈何不了他了。
除非晴音也讓自己的妖靈脫離妖體，否則，晴音是看不到他的。
腳下的身體沒了動靜以後，晴音倒沒天真的認爲北鬆就這麼死了。
要是真那麼容易死，早在她踹北鬆第一腳時，北鬆就已經死了。
晴音這麼多年的道行，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拿開腳，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感覺不到北鬆的存在，但是她知道，北鬆就飄蕩在這間臥室裡，並沒有離開。
這下，輪到晴音不敢輕舉妄動了。
只有妖力高到一定程度，才能讓妖靈脫離妖體，自由的行動。
晴音精變了八百年，也做不到讓自己的妖靈脫離妖體，她察覺到，北鬆不是一般的妖怪。
北鬆的妖力，至少比她高了兩個段數。
“這個身體不是你的吧？”晴音突然想起一種可能性。也許，北鬆只是借屍還魂。
北鬆漂在空中，屏息凝神，不讓自己的妖氣從靈體中泄露出去。晴音只要察覺不到妖氣，就不會找到他。
晴音並沒有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她一開始想殺人滅口，只是怕北鬆會把她是妖怪的事情告訴季嵐光。
晴音不想讓季嵐光從別人的嘴裡得知她的身份，她一直想找個好時機，親口把自己是妖怪的事情訴季嵐光。
既然她殺不了北鬆，就只能去想別的辦法。
“我們做個交易吧，如果你不把我是妖怪的事情告訴嵐光，我就饒你一命。”晴音現在雖然身處劣勢，但是語氣卻依舊倨傲，“你現在只是個妖靈，並沒有妖體，說不定連妖丹都沒有，只要你再回到那具人類的身體裡，我就有機會殺了你。”
晴音不確定北鬆在哪個方向，她說完一句話後，轉過身，對着空氣繼續說:“大家都是妖，互相幫個忙，對你也沒有壞處。”
妖靈只是一種靈魂狀態，離開了實體，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北鬆考慮了一下，幫晴音隱藏身份，對他並沒有什麼壞處。
而且，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暫且答應了晴音，等以後他找到妖體尋回妖丹時，再去找晴音報仇也不遲。
“好，我答應你。”北鬆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晴音淡定了一個晚上，可是聽到北鬆妖靈的聲音後，她再也淡定不起來了。
“你居然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