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麼?”阿虧偏了偏頭, 提起手中的彎刀旁若無人的道:“忽然覺得好興奮,這可是延遲了上千年的戰鬥呢!”
小黑遙遙站住,看了阿虧半晌, 轉頭對漸漸圍攏的警衛冷冷道:“如果不想死就站遠點, 最好……趕快離開這裡。”
阿虧扶住欄杆捂着肚子笑彎了腰:“哎呀, 你什麼時候也這麼慈悲了呢?明明是把兇器的吧?所謂兇器, 自然要殺戮不斷才名副其實啊!”
小黑眼中深沉的黑色轉了一圈兒, 忽的輕嘆了一口氣,他擡手一拔,虛空之中便出現了一個光影迷離的漩渦, 如同光芒激盪而成的氣旋。他探手進去,往外一拉, 一把墨黑重劍便這麼憑空的握在了他的手中。
小黑仰頭看了站在樓梯上的阿虧一眼, 道:“是我的錯, 你若是真想報仇便來報吧,只是, 從沒有不戰而敗的劍。”他橫劍在胸,一如那千年之前的起勢:“我由你親手所鑄,由你親手毀了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阿虧笑臉一冷,彎刀隨手一扔,發出陣陣嗡鳴朝小黑盤旋而去, 自己也從樓梯上飛速躍下, 緊追其後朝小黑襲來。
小黑擡劍在手, 身子微微一壓, 劍身沿着彎刀刀刃而走, 帶着彎刀在劍身上打了幾個旋兒堪堪卸去了那駭人的力道,手腕一翻, 彎刀便沿着來路直直破空而去。
阿虧後來而至,腳尖在彎刀刀背上一點,彎刀刀身一斜彈跳起來,被阿虧捉在手中,居然就這麼被阿虧藉着來勢橫劈而下——
啪——
小黑眼瞳一縮,身影在旁人眼中一瞬間模糊了一下,再出現時已離願處相隔了十多米,他先前所站的腳下,那堅硬的花崗岩地面發出咔嚓嚓幾下極其清楚的聲音,一道裂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啪啪啪直向門口延伸而去……
衆人都被這轉瞬之間的劍影森森駭得渾身僵硬,直到一個隔得近的警衛忽的一矮,嗷的一聲慘叫起來跌倒在地。旁邊幾人驚駭莫名的跑過去,一堆殷紅的血這才從那人的褲腿下泉水一樣涌出來,咕嚕咕嚕……
原來,剛纔那一刀的鋒芒竟然瞬間將這個警衛的大腿截成了兩段!
大量的血流到地板上,浸進劈開的花崗岩裂縫裡,將那斷面浸得豔紅。
那警衛在地上滾動一陣,慘叫聲漸漸小了,最後終於一動不動,大概已經死了,而阿虧和小黑之間的打鬥卻正激烈……
陳明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一瞬不瞬的看着小黑和阿虧的交鋒,若不是抓住空隙在垮塌大半的樓梯扶手上一撐翻身跳下來的Shindy拉住他的胳膊往後一拖,恐怕下一個死的就是他了。
Shindy有些氣憤的握住陳明志的肩,陳明志卻彷彿沒有感覺到一樣,眼睛一直跟着幾乎看不清人影的兩人飛快的轉來轉去。Shindy氣得一把掰過陳明志的臉,拿兩隻手捧住了,這纔對着有些不滿的陳明志道:“明志你冷靜點!還要不要命了?”
陳明志眼中的光芒閃了閃,挑起嘴角道:“Shindy你難道沒有看到嗎?這是多麼強大的力量,這是多麼神奇的非人類物種!不老不死,還擁有接近於神的能力,如果……如果我們的研究能夠完成……”
他話還沒說完,Shindy忽然猛的朝前一撲,抱着陳明志撲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翻滾。
陳宅已經毀了大半,這前一刻還金碧輝煌奢華至極的小洋樓塌了過半,宅子裡的人基本都逃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只有陳明志這種不要命的,完全的將外面陳老的大喊大罵摒棄耳外,留在了這最是危險的屋子裡。
這時地面上已滿是碎裂的大理石碎塊,還間雜着房頂上掉落的華麗吊燈碎片,或是一些傢俱殘骸,總之就是一片狼藉。陳明志被Shindy這麼一撲,背後便是極輕的嗤的一聲——整面牆彷彿豆腐一樣,被整個的從中切斷,牆體一歪,便斜斜的壓了下來,轟隆一聲,連地面都震了震……
Shindy目光一側,抱住陳明志又是連連幾個翻滾,陳明志被滿地的雜物割得一身的傷口,忍不住便哼了一聲,卻聽壓在身上的Shindy也是一聲悶哼。
Shindy這人,平日裡雖然吊兒郎當,可是,卻不僅僅是靠那張臉吃飯的紈絝子弟。在他還不足二十歲的時候,正當叛逆,居然偷偷跑去美國□□拳。然而,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在三天之內連勝了十二場才一身傷口幾乎虛脫的被家裡抓住帶了回去。所以,比起那些保鏢來說,Shindy本身就是好手。而打過黑拳的人,最是不怕痛的。
陳明志心頭一驚,趕緊推開Shindy爬起來,卻見他左腿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壓在斷牆下面。
陳明志臉登時黑了大半,拖過旁邊千瘡百孔的沙發一翻,倒扣在Shindy身上,遮住不斷掉落的碎物,這纔開始爲Shindy救那條腿。
Shindy聳聳肩撥撥自己那一頭的金髮,嘻嘻哈哈道:“感動麼?感動的話不如以身相許吧!對於美人,尤其是像明志你這樣的冷麪美人我可是非常有興趣的。”
陳明志無奈的看他一眼,低聲道:“鳴鴻,還不出來麼?”
旁邊的空氣微微一晃,先前跪在陳明志身前的那個軟甲女子出現在一旁,又是單膝跪地道:“主人……”
Shindy吹了個口哨:“哦哦,果然啊!明志你家這位美人跟你一個性子呢!”
陳明志一巴掌蓋在Shindy的臉上,遮住他那副丟人的模樣,轉頭看了鳴鴻一眼,鳴鴻立刻蹲下,小心翼翼的將Shindy的腿取了出來,再將Shindy往懷裡一抱,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阿虧與小黑,這才低頭對陳明志道:“主人,這裡太危險了,請跟我出來。”
陳明志點點頭,Shindy卻苦着臉一臉不樂意:“誒誒,我雖然很喜歡美人,可是,我喜歡的是抱美人而不是被美人抱啊!”只是,沒有人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鳴鴻……”鳴鴻剛剛放下Shindy,旁邊的樹林裡便緩緩走出一個青衫的男子來,神色裡帶着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淡淡的心疼。
陳老早已在管家的攙扶下跑了過來,擡手就是一柺杖,狠狠的打在陳明志的腿上,陳明志身子顫了顫,卻不敢躲避。
陳老怒氣衝衝的喝道:“你不要命了?不要命了?是不是翅膀硬了連我這個老頭子都可以不要了?啊?!”
陳明志低着頭小聲道:“爸,等下您再懲罰我吧,現在兒子有更重要的事。”
陳老哼了一哼,卻不再說話。
鳴鴻整個的呆住,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干涉的幾聲悶響,終於喚出了一聲低不可聞的“哥……”,陳明志擡手把住鳴鴻的肩,鳴鴻身體一顫,緩緩的低了頭,陳明志卻靠近她的耳邊,眼睛來來回回的瞄着軒轅道:“哦,這位是……鳴鴻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鳴鴻擡頭看了一眼淡淡笑着卻莫名的叫人全身發抖的軒轅,輕聲道:“是的主人,這是……我的兄長,軒轅夏禹劍……”
陳明志眼裡閃過極其興奮的光,上前幾步伸手道:“軒轅夏禹劍?久仰大名……”
軒轅緩緩的看了鳴鴻一眼,長身玉立,青衫下襬在風中微微拂動:“已經認主了麼?那麼……殺死主人的話就自由了吧?”他袖子一抖,一把青鋒劍抖落手中擡手看似緩慢實則迅即的朝陳明志刺去。
噌——
兩劍相交的聲音極其刺耳,陳明志輕輕笑着緩緩收回伸出的手,抱了臂看了一眼軒轅再看一眼擋在他身前的鳴鴻,搖了搖頭道:“軒轅夏禹劍,傳說中不是相當仁慈的劍嗎?居然這麼暴力啊……”
“哥——”鳴鴻橫劍架住軒轅的一劍,擡眼看向軒轅,臉色變幻莫名。
這一劍,對上的時候鳴鴻便知道傷了軒轅的心。這一劍,她以爲軒轅是真的想殺陳明志,卻不知竟真的輕飄飄如同無物。這一劍,軒轅是在試她……
兩把劍橫在兩人中間,本是緊張莫名的氛圍,軒轅臉上卻依舊掛着輕巧的笑。
他忽的伸出手,就這麼隔着刃口相交的兩把劍輕輕的摸了摸鳴鴻的臉嘆了一聲道:“鳴鴻,你以前那樣笑着鬧着,即使別人都不喜歡,哥哥看着卻會覺得開心呢。”
鳴鴻眼睛一眨,忽的落了一滴淚,喃喃唸叨:“哥,哥……”
軒轅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髮,輕聲道:“鳴鴻,讓哥哥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自由了。”
鳴鴻回頭看了一眼陳明志,陳明志微微眯縫了眼看她。鳴鴻回過頭來,對着軒轅輕輕的搖了搖頭:“哥,你明知道我們器靈是不能背叛主人的,我們與主人簽訂的契約是唯有主人死亡才能破除,不管那契約是如何簽下的,我怎麼可以……”
軒轅點點頭,一劍急出,劍身交錯間,發出咔嚓嚓的聲音。
軒轅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波瀾不驚的模樣,唯有那雙一貫清淺的眼中泛起不明的決絕:“那好,許久不見,試試鳴鴻你能否攔住我吧!”
背後劍氣蕩來,軒轅不躲不閃,拼着受這一劍的決心,直刺陳明志面門。劍身急送間,背後鳴鴻的聲音乍然響起:“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