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虧臉色變了變, 手中彎刀向下一壓,小黑的脖子上便滲出些血來。阿虧臉色剛剛變了變,就聽遠處一聲大叫:“阿虧不要啊——”
阿虧手一抖, 在小黑脖子上劃過一道寸許的傷口便將刀口錯了開去, 略略一擡眼, 便見遠處小白跌跌撞撞跑過來, 一臉的驚慌:“阿虧不要啊, 阿虧你怎麼了?你不認識小黑了嗎?”
“小白……”阿虧握刀的手鬆了鬆,儘管刀刃仍舊架在小黑的脖子上。
小白飛快的甩着小短腿兒跑過來,爬過那些斷垣殘壁一把抱住阿虧的腿, 聲音裡已經害怕得帶了幾分哭音了:“阿虧阿虧,你別殺小黑啊, 你是要拋下我了麼?你們都不見了, 我怎麼辦啊?”
“小白……我……”阿虧伸手摸了摸小白的頭髮, 忽的有些不忍:“要不,我替你開刃吧, 開了刃自然就什麼都不怕了……”
小白猛搖着頭退了兩步,咬着肉嘟嘟的脣忿忿的瞪着阿虧:“我不要!我纔不要!往日裡叫你替我開刃你都不肯,現在想拋下我就急急想替我開刃了!我纔不幹!我不是這麼好打發的!”
他跳着腳指着阿虧大吼:“阿虧阿虧!你醒過來醒過來啊,不要殺小黑啊……”
阿虧轉過頭去,神色多了些悲慼:“小白, 連你也不喜歡我麼……你們都喜歡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麼……”
小白的動作一下子僵住, 撅着嘴低了頭磨蹭着腳跟道:“沒有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不想你殺小黑……”
他剛說到這裡, 小黑已在他肩上按了一把將他推得往後後退了幾步。
小黑沒有看他,只淡淡的道:“小白, 我的事你別管。我既是祭劍司所鑄,由她收回去也是無可厚非的。”
他向前邁了一步,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瞬間又深了兩分,脖子上轉瞬便叫血跡模糊了,連那黑色西裝領口的顏色都被血浸得深了好幾分。
阿虧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猛一收刀,愣愣的看着小黑:“你……你怎麼……”
小黑默默的往前又走了兩步,與阿虧近在咫尺的面對面。
他拉起阿虧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緩緩道:“只要是你想殺我,隨時都可以。”
阿虧神色一震,呆愣的看着他,忽的有些不太自然的笑起來:“不愧是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麼久的人,可真會說話。”
小黑搖搖頭:“不是,我說的實話,只有你,若是要我的命,我絕對雙手奉上,只有你阿虧,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終究是我願意付出性命的人。阿虧,我發過誓的,不管是以守護者的名義,還是我自己。”
阿虧只覺手心下的胸口砰砰的跳得結實,臉頰莫名的紅了兩分,心下有些惱怒,卻又多了幾分說不清的酸澀,甚至不知道這份感情是自己的還是那個阿虧的,只能喃喃:“你贏了,以前便是你贏了,現在又是……好吧,我的確下不了手……”
她頓了頓:“這麼多年,雖然是那個我在與你們相處,不過,我卻是一直看着的。我曾想,若是另一個我能夠一直快樂一直幸福,那麼,我不出來也無所謂。我與她,同爲一人卻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記憶,總要有一人快活纔好。我已經不快活了,那便盼着她快活好了。”
她微微一笑,忽的身體一軟,小黑眼疾手快,將她攬在懷中,只覺輕飄飄如同無物,便連那點呼吸也微弱了下去。
小白驚慌起來,伸手在阿虧鼻子下探了又探:“小小小小黑……阿虧她怎麼了?”
小黑摸着阿虧的臉,喃喃:“大概……會是一個新的姜虧吧。不過,沒有關係。”他擡頭看了小白一眼,忽的低頭,在阿虧脣上落下一吻。
小白啊的一聲捂住嘴,使勁的眨巴着眼睛一個勁兒的看。小黑卻僅僅點了一下便直起身來,他攬住阿虧從那斷壁上一躍,雖是西裝革履卻偏偏身若驚鴻。
小黑將阿虧往懷裡緊了緊,落地擡頭,毫不畏懼的看着十多輛圍攏過來的警車。那刺耳的警笛聲,閃個不停的迷離光彩叫人莫名的煩躁。
小白有些膽怯的躲在小黑身後,戳了戳他的腰伸了個腦袋出來瞧了一眼:“小黑,這些都交給你了哦,阿虧拿給我照顧就好。”
小黑嗯了一聲,真的將阿虧往小白懷裡一放,叫小白身子歪了歪差點沒接住,他自己則冷冷打量了退到警察中的陳老。
曾經有禮有度的老人如今卻是一副睚眥欲裂的模樣,簡直恨不得撲上來食肉飲血。幾個警察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陳宅的廢墟模樣,愣了一瞬才轉頭跟陳老詢問着那些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問題。一個警察緊張的舉着擴音器,死死的盯着小黑手上的墨黑重劍,身子往後一縮,躲在警車後面色厲內荏的大喊:“裡面的人,快快放下武器!快快放下武器!”
小黑提劍在手,略略回了頭:“小白,你能把阿虧帶回古董店吧?我怕這些人拿走妖器閣……”
小白臉一白,倒抽了一口氣,發出啾的一聲。他將阿虧往肩頭上一扔,看了小黑一眼有些磨蹭的道:“那……你一個人真的頂得住吧?我先回去了哦……”
小黑彈了彈劍刃,嘆了一口氣:“頂不住如何?頂得住又如何?總之,都是要頂的。”他頓了頓,忽然極快的說了一句:“還不走?”便飛速的超衆多警察躍去,剎那之間,只見一個殘影。
砰砰砰的槍聲響起,竟是都被那柄墨黑重劍擋了下來。
小白趁着這個空隙飛快的溜了出去,也不管身後警車烏拉烏拉的叫得歡,只埋了頭往古董店衝——那妖器閣的門就封在那副秦宮圖上,若是將畫卷了起來,妖器閣中的衆多器靈便無法出來了。當初,他不就是無意間捲了畫,讓霍去病沒有辦法出來麼?而且,那妖器閣裡終究只能住下器靈,這些器靈的本體卻都是在店子裡擺着的。若是被封上一段日子還好,若是被封上數年,沒有本體的器靈便只能漸漸消散了,再也無法修出靈體,好比人類的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將妖器閣帶走!
小白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瞧見了,一路上矮房、高樓、暗巷統統如履平地,跟在他身後的警車漸漸的便由五輛變成了三輛,最後撞來撞去,擠在一條巷子裡似乎卡住了。小白偷偷回了個頭,一輛都沒瞧見了,剛鬆了一口氣,卻聽警笛聲又響,斜刺裡竟然猛然鑽出幾輛警用摩托車!
小白在心裡連連比中指,恨死了聯網巡邏系統,卻也只能再次託了託阿虧的身子氣喘吁吁的跑起來。
他成器靈後一直沒能開刃,因而氣韻敦厚慈和,阿虧常用他來收服一些怨氣深重的器靈,可是,也正因爲此,他算不得厲害,比起小黑來,更是差遠了。全速奔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又背了個突然一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阿虧,便有些支持不住了。
待到終於見到那棟從來沒有讓他這麼激動的古董店時,小白幾乎氣悶得一下子栽到在地——古董店門口,已停了好幾輛警車!
怎麼辦?怎麼辦?
小白急得扛着阿虧團團轉。
對,找畫影!那個妖孽肯定不會就這樣被帶走的!
小白突然發現,原來畫影也能讓他這麼期待。
小白偷偷的爬到古董店的後面,左右瞧了瞧,將阿虧往肩頭上一甩,手腳利索的從窗子那裡爬了進去。於是,沒有看到,外面正門屋廊下,鬼九抱着一把長刀,盤腿坐在地上,冷冷的打量着面前一堆的警察。鬼九身後,是那兩個高大的跟班。
三人擋在古董店門口,任憑這些警察是拔槍也好,喝罵也好,就是不動不讓,一副“我是日本人我聽不懂中國話”的無賴模樣,倒叫一堆的警察沒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