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劉基坐在遼陽縣衙的二堂的簽押房裡,手中拿着一封信,正是江川讓人送來的那封。
他先是仔細的驗視了一下封口上的烤漆和印記,確認沒有問題之後纔將信封口放在旁邊的蠟燭上烤熔,拆開。
從裡面抽出信箋,展開之後就看到了江川那熟悉的,在很多人看來有點醜的字跡,甚至有一些字還是缺筆少劃的,劉基會心一笑,這纔開始細細開始看了下去。
信不長,也就一張信箋,聊聊數百字而已,很快就看完了。
劉基又將寫着字的信箋放在一邊,又拿起那張空白的蓋着遼南總兵大印的信箋看了一會,搖頭嘆道:“主公這一次恐怕要失望了。”
剛說完,一個聲音就從門口傳來:“軍師,什麼事情會讓大侯爺失望啊?”
劉基擡頭看去,卻見一個白衣如雪的人正站在門口帶着笑看向自己,面上一喜,站起來道:“白姑娘,你怎麼突然來了,快快請進。”
來人正是白錦繡,看起來有些憔悴,臉上帶着風塵僕僕之氣。
白錦繡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在劉基對面。
自有小吏送上茶水,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劉基也重新落座,看着白錦繡:“我剛接到主公的信,正準備給你寫信,沒想到你就站在我面前了。”
白錦繡:“那我來的正是時候了。如果我猜的不錯,肯定咱們的大侯爺是人手不夠了,讓軍師催着我給他找人了。”
劉基大笑:“一點不差,還是你瞭解主公。主公的信就在這裡,你也看看吧。”
說完伸手拿起信向對面的白錦繡遞了過去。
白錦繡卻有些遲疑,沒有去接:“軍師,這是侯爺寫給你的信,我看不太合適吧。”
“沒有什麼不適合的,這些事情還是要靠你去忙的。”劉基笑着又把信遞了過去。
白錦繡這才雙手接過信,快速看完,臉上帶着古怪的笑意。
把信重新還給劉基,白錦繡笑着道:“咱們這位大侯爺寫的字雖然還是醜,不過比起之前來好多了。只是真想不明白他爲什麼寫字總是缺筆少劃,而且看起來還缺的那麼自然,好像天生這字就該這麼寫一般。”
劉基:“主公並非常人,非常之人才有非常之事。白姑娘,你這次來遼陽,可是後方有什麼變故發生?”
劉基顯然是把話題岔開,背後議論主公可不是明智之舉,尤其眼前這位日後可能是主公主內之人,爲臣者更要慎言,劉基深諳這一點。
白錦繡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正色道:“的確是有大事發生。我接到京城傳來的消息,李自成兩路大軍向京城進發,西邊已經攻下了太原,南路已經快要打到濟南了。”
劉基面色一下子凝重起來,這的確是件大事。
他想了一下,從案頭上找出了他自己繪製的那本大明輿圖,展開細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道:“太原一失,過了真定府就到了京畿了。過了濟南,再打下河間府,就是京師。沒想到李自成推進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顯然是想兩名合圍京師啊。”
白錦繡點點頭:“事情緊急,所以我一收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希望軍師和侯爺能夠早作準備,以免日後我們陷入被動。”
劉基眉頭也皺了起來。形勢發展如此之快,倒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
本來按照江川和劉基的判斷,李自成要想打到北京城最少需要半年時間。有這半年時間,足以讓他騰出手來在搞定韃子,收拾遼東了。
可是沒想到江家軍在遼東纔剛下了兩城,李自成就已經快要打到京城了,這無疑對於江家軍日後的戰略佈局將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最直接的來說就是一旦讓李自成拿下北京,那就讓他拔了頭籌,到時候天下官員百姓紛紛歸附,李自成的實力會迅速膨脹。如果到時候鎮守山海關的祖大壽和吳三桂再投降了李自成,無疑會影響到大同的李永年的心思。
李永年現在雖然跟江川是同盟關係,但是卻也並沒有明確的表示要效忠江川。一旦李自成攻佔了京師,那麼再想李永年,吳三桂這些邊關守將發出招降信,這些人難免不會動心思。
畢竟大半個大明都被李自成給佔領了,他們那點人馬是不可能與大順軍對抗的。
一旦李永年動了心思,那麼江家軍再想拿下大同那就真的麻煩了。
大同城可不比遼陽和廣寧這種關外的城池,那可是經過了大明曆代不斷加固的雄城,即使江家軍有信心打下來,那損失絕對也不小。
而且如今的江家軍裡有一半人馬是原來的明軍。而這些人裡面又有想當一部分都是大同本地人。
如果大同落入了李自成之手,那勢必會對軍心產生不小的影響。以後要想再打大同,恐怕這些人都不見得會出死力。
劉基一瞬間就把這其中的影響都想了個七七八八,以至於眉頭緊鎖,半天不說話。
白錦繡也沉默下來,顯然她也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等着劉基拿主意。
半晌,劉基終於說話了:“白姑娘,你馬上就回大同去,設法通知京城的人,讓他們在那個司禮監秉筆太監李進忠身上下點功夫,一定要在李自成包圍京城之前讓皇帝給侯爺下一道勤王令。”
白錦繡眼睛睜大,不解道:“軍師,難道我們真的要去京城勤王?可是遼東還未平定,韃子元氣還未損,我們只有七萬多兵力,怎麼可能兩線作戰呢?”
劉基:“白姑娘,莫急。我軍的實力現在的確不足以支撐我們兩線作戰。勤王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勤王令一定要有。有了這個東西,主公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做一些事了。”
白錦繡本來就很聰明,主持黑冰臺之後對於這些陰謀陽謀也更加敏感了,心中一動,低呼道:“軍師的意思是大同?”
劉基微微一笑:“如果可能的話,咱們可以多做一些。”說着手在輿圖上山海關的位置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