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玉坐在那裡,看着太子巖朝着自己走來,也許是還沒適應身份的調換,她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集體道福,而是像塊木頭一樣,坐在那裡看着太子巖朝着自己越走越近。
如果他問起一些問題,要怎麼回答,和其爍公主一起的日子,其爍公主把小時候的事,還有遇到的事都一一講給她聽;但她不認爲其爍公主會像只鸚鵡那樣,每一件事都對她學舌。
旁邊的人看到珏玉沒有站起來行禮道福,臉上驚訝已經鄙夷的神情已經佈滿,要不是礙於小太子在一邊,早就開罵了;這羣人,平日裡太閒,不能問政不能學識也不能拋頭露面,唯一打發時間的是聚在一起,聊一些三姑六婆的事。
還好太子巖並不介意她沒行禮,確切的說根本沒去看她,而是走到她附件看了碧嫣一眼後,才注意到坐着的主子,不耐煩的問道:“爲什麼不是蘇小九進宮?”
這個問題着實讓珏玉吃了一驚,她何德何能或者說又做錯了什麼,讓太子巖一來到就問起蘇小九?
見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太子晉又說了一句:“我在問你,其爍!”
珏玉看着太子巖,他比第一次見的時候,瘦了;也許是因爲瘦了沒有以前的粉嘟感,看起來好像成熟了一點似得。
“殿下既然知道今日陪我來的是蘇小九,怎麼就不知道昨日她中毒身亡了呢?”
珏玉說完有點小心虛,也奇怪自己說出自己死掉的話可以那麼順口。
“你再說一遍?”太子巖懷疑的看着她,想必是自己聽錯了,畢竟她的口音有點偏南,不是正統的京都話。
碧嫣在一邊低着頭。眼淚滴答滴答的打在揪着衣角的手背上,太子巖重複了一遍珏玉說的話,不敢相信的說道:“你說小九中毒身亡?”
“難道殿下認爲其爍會對自己的侍女胡言亂語?”珏玉在心裡想着,是不是下一秒太子巖就要把她們兩個押起來;但是要真的是這樣,她心裡還是有點小竊喜,太子巖還惦記着她這個救命恩人嘛。
“我不信!我還沒有好好的問她呢。怎麼就……”太子巖面如土灰。拳頭緊緊的握住,對着珏玉吼道:“誰下的毒,告訴我!”
珏玉看到他的表情,心生一計。看到太子巖對她那麼好的份上,是不是可以動用他的權利,去把兇手揪出來?
“你知道劉嬤嬤嗎。皇后在王爺大婚時送來的管事,中毒的甜湯是她端來的。”珏玉眨着眼,想起其爍公主臉色發青的樣子。沉默下去。
太子巖看着珏玉,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想生氣卻沒有生氣的對象,用力的拂袖,對身後的人說:“回去!”
“等一下,殿下。”珏玉看他要走,站起來追出幾步。走到太子巖跟前;半年的時間太子巖長高了不少,但是還是比珏玉矮了一個頭。畢竟是十一歲的孩子。
“把琉璃石給回我。”
太子巖古怪的看着她,其爍公主不是沒見過,也不是沒接觸過,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懂規矩了?
“滾!”
他惡狠狠的說,快步離開女眷休息的小築。他剛走,那些站在一邊的麻雀便發揮敬業的精神,馬上討論開了;也許是因爲信陽王府內有人死了,每個人都很興奮卻不再靠近她一步。
珏玉看到碧嫣的表情,趁着她們聊得火熱時,把她拉到更遠離人羣的一處花叢假山去。
她把碧嫣按在種植花圃的邊上的石頭上,看着碧嫣說:“你和其爍公主一起長大,你們的感情我無法理解也代蘀不了;她的位置我不會佔太久,一旦找出兇手我會讓她償命的。”
“我知道,可是我……”
“你比我堅強,是不是?”珏玉說着,擡起頭想透一下氣,卻在不遠處看到一人坐在那裡,看起來百般聊賴的發呆。
是簡芷彤。
就算她問心無愧,但是在看到簡芷彤那一刻,珏玉心裡還是想直接拉着碧嫣離開;碧嫣沒有留意到旁邊的事,用手絹擦拭着眼淚。本來就哭成了核桃,要是再哭下去,等今晚的宴會可就見不得人,自己挨罰不單止,還會連累了珏玉。
也許這個地方是簡芷彤先到的,在聽得身後有人,她皺着眉頭回頭一看,是不認識的人;但咋的一看,珏玉身上的衣服還算華貴,她也不好開口就珏玉她們走開,要是不小心因此得罪了誰,總不太好。
猶豫再三,簡芷彤還是自己站起來離開,全程她沒說什麼,但是不滿已經全寫在臉上;她在走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珏玉,俏麗明媚的臉滿是厭惡和不耐煩,也許是怪珏玉兩人未經允許闖如她的私人用地。
碧嫣也認出來,有點緊張的拉着珏玉,珏玉回她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就算她簡芷彤再來,也不見得會輸。
在小築那裡帶了一天,珏玉才真的體驗到皇宮裡和官宦家深閨女子的無聊和虛度;除了有宮娥提供膳食和火爐以外,她們足足在小築裡帶了一整天,從早到晚;穿着這盛裝,盯着插滿珠串的頭飾和一羣人在大屋裡取暖聊天。
要不是怕碧嫣受不了京都的乾冷,珏玉真想去外頭對着開在料峭枝頭的寒梅,也不願多看她們一眼;好像度過了一年那麼漫長的歲月,華燈初上時,傳話的小太監才帶着一排長長的宮娥,每人提着一盞精巧透亮,描着複雜的花式的燈籠走來,說是領着各位小主到宴會喜聚。
碧嫣看到小太監帶着人來,過來扶着珏玉起身,準備跟着每位宮娥的指引,向着宴會走去;不過珏玉這會遇到點小麻煩,因爲不願意和那些小主們聊天,其實那些小主也沒準備和她說話。一整天她都靠在軟椅上,無聊的發呆,整個人都僵硬了,想要站起來兩條腿像篩子一樣在抖;珏玉咬着下脣,想着要在每天讓她這樣活着,剩下的命不要也罷。
當碧嫣扶着珏玉走向其中一位宮娥時,另一個提着燈籠的宮娥卻主動走到她們面前,行禮說道:“奴婢見過晉王妃,這一段就由奴婢爲晉王妃帶路吧。”
皇宮向來是非多,這樣自薦的人,對珏玉她們來說,非福則禍;在宮裡長大的碧嫣更是明白這點,拉着珏玉的手腕,示意算了。
但是,怎麼能算呢,如果真的有人交待下來的話,她們不選擇眼前的人,也不會有多餘的奴婢讓她們選擇。珏玉搖搖頭,上前一步說道:“有勞姑姑了。”
提燈籠的宮娥打扮的異於其他人,但也不過是頭飾上多了點花俏,要不是特地去看是辨認不出來的;她也朝珏玉點頭,說道:“請晉王妃隨我來。”
隨着眼前的宮娥走了一段,漸漸的,她們走在了人羣稍後的位置;珏玉四周看去,芷彤也在人羣裡,有宮娥帶着幾乎是走在最前,她是個性要強的人。
“晉王妃,奴婢是信陽王爺讓過來,他讓奴婢給您帶話;他們並沒有相信,待會見機行事,必要時刻想辦法退席。”
珏玉這才仔細的看在右前一步的宮娥,太子晉能在皇宮內找到人給她傳話,比如是十分相信的人。
“敢問姑姑大名?”
宮娥輕笑,隨意說道:“這宮裡那麼多,人如螻蟻,多一個少一個能有誰知道;一個名字算不上什麼,說不定哪一天,也換了。”
“姑姑能有這般想法,實在罕見。”既然別人不願意透露姓名,珏玉也不多問,緊跟隨着這位姑姑向着宴會走去。
其實說是宴會,但是和她們並沒有多少關心,當珏玉走進去時,男人們已經入座,宮娥直接把所有女眷都帶到屏風後面;這樣盛大的宴會,皇上沒有出席,怕且還病在牀上,上次還說道皇上已經不能說話了。
前方想起一陣奏樂,姜皇后攜着太子巖入席,所有的人走站起來,向着姜皇后鞠禮說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
得到允許後,大家紛紛就坐,姜皇后貌似很開心,一坐下來就開口說話,都是關於這個王母誕的內容;珏玉沒心去聽,因爲她看到南宸也在,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連江大人、江和璞江雪憶都不能來。
最爲怪異的,他站在太子巖身後。
作爲太子晉的近身侍衛,姜皇后不可能認不出南宸的樣子,他怎麼還敢堂而皇之的站在上面?
不知道姜皇后說了什麼,她的聲音本來就是甜膩,就算不知道她再說什麼,光聽着也舒服;姜皇后說完,站在後面的安祿子對着庭後大聲說道:“上菜——起舞。”
話畢,一個個端着各色菜餚的宮娥太監衣着整齊,魚貫而入;相應的在另一邊,二十八個長相甜美俏麗的舞娘紛紛甩着水袖,一個個婀娜多礀的圍着中間的舞臺打轉;一時間坐的人,端菜的人,起舞的人,五光十色,觥籌交錯。
這是珏玉第一次見到皇家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