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點稀薄,因而那些被陽光刷得雪白的峭壁上天藍得比別處要純淨。雲層白得耀眼,隱到山那頭的時候,遠遠看去和那些山是連成一片的,層層疊疊,就像那些依着山體依次疊建而上的鳥巢似的建築。
蘇蘇攤開羊皮紙地圖繪卷對比着看了看,如果沒錯,這就應該是到了馬盧拉村了。
周圍過往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僱傭兵或者商旅,男男女女,形形色色,都是在趁着天還未黑朝村裡趕。蘇蘇收了地圖催着駱駝跟上了那些趕路的隊伍。小禿已經先行朝村子方向飛過去了,這傢伙從蘇蘇一出尼尼微的城門開始就跟上了她,一路風餐露宿,毛倒是比在宮裡時豐滿滋潤了許多。看樣子野鳥終究還是屬於野地的,宮裡繼續生活下去,它遲早真的會變成一隻禿鳥。
找到驛站的時候天已經很暗了,一陣陣的山風吹得火把撲剌剌直響,隱約從山下傳來一些鼓樂的聲音,那是些趕着季候放養牲口的遊牧族。
蘇蘇趁駱駝吃食的時候給它刷了遍毛。一直怕被亞述的追兵追到,所以幾天來沒有好好休息過,直到進了敘利亞邊境才鬆弛了下來,這頭牲口顯然已經累壞了。身上的毛一團粘着一團,有時候不得不用小刀去刮。刷毛的時候小禿在一旁啄着根羊肚腸,弄得馬廄裡一股腥臭。驛站老闆娘經過的時候對她罵罵咧咧說了些什麼,濃重的阿拉米口音,蘇蘇聽不太懂,也沒怎麼理會。
直到清理完了駱駝帶着小禿走進驛站小酒館的時候,那裡已經被旅人所擠滿,幾乎找不到一點空隙。也難怪,通往大馬士革的必經地之一,這村裡僅有的一家驛站自然成了旅人投宿的唯一選擇。除非和山下那些遊牧民一樣露營。
蘇蘇一進門就引起了一些目光的注意,或許是因爲她帶着這隻龐大的食腐鳥,或者是因爲她是這裡唯一單身出現的女人。
她避開那些目光,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叫了幾張烤餅和水。有些人不再看她,有些人還是在盯着她看,似乎想從她被頭巾包裹着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蘇蘇不以爲意,慢慢就着水啃着手裡的餅,一邊看着窗外那些來往的身影。
酒館裡吵鬧得很,喝醉酒的,跟女人調笑嬉鬧的。邊上一個奶孩子的懷裡的嬰兒不知怎的突然咿咿呀呀啼哭了起來,聲嘶力竭,令得本就嘈雜的巴掌大一塊地方片刻間更加雜亂起來。有人不滿意地嘀咕了幾聲,女人身旁的男人嘴快,頂了回去,於是不滿的人拍桌子跳了起來,因爲人多。於是一場嘴上爭戰就此開始。
小禿離爭吵的地方近,幾嗓門一扯嚇住它了,張開翅膀一陣亂撲騰,把邊上女人嚇得連聲驚叫。桌子翻了,有人開始抄起凳子,逮到人就砸,然後被砸,片刻間整個酒館一片扭鬥,因爲早已經分不清誰在同誰爭吵,誰在和誰打架。
蘇蘇趁着混亂抓起小禿試圖朝外頭擠,因爲裡面的空氣和聲音已經快要讓她窒息了。她的耳朵對聲音太過敏感,這點倒是和那隻醜鳥一個樣。
走到一半一個男人突然從邊上斜出來撞到她身上,蘇蘇下意識朝後退了退,那個人藉着穩住步子,乘機在她肩膀上用力掐了一把。蘇蘇閃身,剛想從他身邊走過去,卻不料這個男人得着了便宜,又見她不理會,竟然就勢趁着混亂朝她胸口一把抓了過去。
蘇蘇臉一沉。揚手一巴掌朝他臉上甩過去,那男人踉蹌倒退數步,及至站穩,一張臉漲得通紅。隨即嘴裡低吼了句什麼,一揮拳朝蘇蘇撲了過去。
蘇蘇丟開右手裡的小禿,站在原地看着那男人身形飛快逼進。五根手指剛剛隨之收攏,冷不防見那男子暴躁的動作突然間嘎然而止。
手還張開着,手指暴張,手腕青筋隱現。卻始終保持着這個姿勢,無法朝蘇蘇靠近一步。
然後一隻手掌出現,照着他脖子輕輕一拍,男人應聲倒地,隨即一動不動。
蘇蘇愣了愣,看着他身後一道身影跨過他的身體朝她走過來,一張女人一樣嫵媚漂亮的臉,綻着片比花還燦爛的笑。那人朝她招了招手,蘇蘇沒理睬,俯身抓起在人腳下驚恐得不知所措的小禿,轉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剛一轉身,卻不料一頭撞到別人身上,很重的一下。蘇蘇忙擡起頭:“對不……”
“蘇蘇?”被撞的人輕輕一聲叫喚。
蘇蘇怔。擡頭朝那人仔細看了一眼,他一身普通的商旅打扮,很高,一塊褪色的頭巾蒙着頭和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鋥鋥的眼睛,火光下閃爍不定,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半晌,她恍然:“……奧拉西斯?”
篝火在柴堆上爆出劈劈啪啪的脆響。一串串火星從裡頭冉冉升起,又在轉瞬間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周圍帳篷邊三三兩兩的人聊着天,或走來走去逛着,或耍着些不知名的賭徒玩意。
奧拉西斯坐在篝火旁邊,火光勾勒着他一張俊逸安靜的側臉,邊上是那個臉長得花朵似漂亮的男孩,抱劍站着,迎着風不知道在朝遠處看着些什麼。
聽奧拉西斯叫他路瑪,蘇蘇覺得路瑪很愛笑,即使不笑,他一張微微上揚的嘴脣也總讓人錯覺他是在笑。有點輕浮,但輕浮得可愛。他讓她想起過去曾跟在奧拉西斯身邊的雷伊,同樣的愛笑,同樣讓人覺得有點愉快的可愛。
“雷伊?他在努比亞。”從火上取下一串烤肉,奧拉西斯遞給蘇蘇。
蘇蘇伸手接下:“哦。”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上次在的利比亞,你……”
目光閃了閃:“那次,很抱歉……”
“該抱歉的人是我,早知道,離開孟菲斯的時候我該帶着你一起走。”
“這是預料不到的,”笑了笑:“而且我給你添了麻煩,那些人……”
沉默,奧拉西斯看着篝火。
“你怎麼會在亞述人手裡。”半晌,他又開口。
蘇蘇看了他一眼,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我誤上了他們的船,之後就一直……”
“那晚以後我又派人找過你,但一直都沒找到。”
“因爲當晚我就被他們帶去尼尼微了。”
奧拉西斯不語,低頭看了看她。
蘇蘇覺得他的目光裡閃爍着一些什麼東西,若有所思,但感覺不出究竟是什麼。
這也是個看不透眼睛的男人,就像辛伽,但他不會像辛伽那樣令她感到緊張和害怕。忽然又想起了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它們在望着她從窗臺上跳下去時的安靜……掌心感覺有點冷,她不自禁朝火堆邊靠了靠:“好在,我已經從那個地方逃了出來。”
“逃?”目光輕閃。
火焰一下一下跳動着,強烈而張揚,但蘇蘇感覺不到太多溫度:“是的,辛伽受了傷,所以他們無暇顧及到我的逃跑。”
“辛伽?”奧拉西斯的目光再次一閃,只是蘇蘇沒有看見。
“對,辛伽……”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她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你冷?”
“有點。”
奧拉西斯解下斗篷,披到她肩膀上:“說說你是怎麼從那裡逃出來的,聽說尼尼微守備很嚴。”
“守備……”蘇蘇想了想:“還好吧,第一次沒逃成,第二次沒費太多的力氣。”
眉梢輕輕一挑。
“啪!”一顆火星爆到了一旁打着盹的小禿身上,它驚跳着一陣尖叫。
奧拉西斯站起身,看了看遠處籠罩在黑暗裡的山巒:“往這裡走,你是想去大馬士革?”
“對。”
“你家在那兒?”
“不是,只是想去那裡看看。”
他沉默。
蘇蘇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們也是去那裡?”
“對,去拜訪一個人。”
蘇蘇點點頭。
不知道他要去拜訪誰,但能讓一位法老王微服私下出來拜訪的人,必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思忖着,蘇蘇低頭捏着手裡的石子,有一搭沒一搭靜靜把玩。
“主人,”片刻,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路瑪忽然開口:“時間不早,該休息了。”
聽見他這麼說,蘇蘇立刻站起身,卻隨即被奧拉西斯按住了肩膀:“路瑪,讓人給她理個帳篷。”
“是。”
路瑪轉身離去。蘇蘇看向奧拉西斯:“不用麻煩了,我可以回驛館。”
“別去了,”看着她的表情,奧拉西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既然同路,我就送你一程。”
“這個……”本能地想拒絕,但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可拒絕的理由,於是蘇蘇點點頭:“謝謝。”
******“門開了一次,關上,它就不會再打開了。”
“聽明白了嗎,我的蘇蘇,”
“留在這裡,”
“而我再也不會給你一扇可以離開的門。”
睜開眼。陽光透過縫隙把帳篷照得很亮,細細的灰塵在光線裡慢慢遊走着,不見了那雙暗紅色的眼睛。
蘇蘇坐了起來。身上的毯子滑了一地,頭很疼,她捏着額角用力揉了揉。
夢,不過很清晰,就像那天他近在咫尺的感覺,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還有他的體溫。他把她的頭髮扯得很疼,所以她憤怒,但他覆蓋在她身體上的嘴脣很溫柔,所以她試圖發泄憤怒的手變得很軟……疼痛和溫柔,兩個矛盾,就像他這個人。看不透,所以總是不知不覺地朝他貼得更緊,試圖看透……
她突然低頭用力拉扯住自己的頭髮。
在想些什麼呢,蘇蘇……
選擇很難?
可是一路上全是選擇。
沒錯他說得對,門關上了,於是她現在看不到一扇開着的門,即使是在離他那麼遙遠的地方。
但沒了門,還有窗,辛伽,是不是這樣……
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叫喚:“蘇蘇小姐!起來準備了!我們要出發了!!”
早晨的風吹進帳篷裡,乾淨冰冷。頭腦清醒了許多。
出了帳篷才發現,奧拉西斯一行的人要遠比在晚上見到時所感覺的多,一頂頂牛皮帳篷隱在成羣遊牧族的羊羣間,放眼望過去連綿成一片。
雖然都是很普通的商人打扮,但很多人如果仔細看還是分辨得出眉宇間那些軍人的氣息的,尤其是一些老兵。他們看上去總是更謹慎,也離得奧拉西斯很近,在某些不引人注意的狀態下。年少些的則忙忙碌碌張羅着行李和早餐,早餐很豐盛,因爲在下一個落腳點到達之前,這些行走於大漠的人很可能除了水什麼都不吃。
蘇蘇的行李很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再打了個包,算是全都搞妥了。隨後將兩隻隨身帶着的皮囊在山腳下的池子裡裝滿水,繞過營帳進村去取她的駱駝。
經過一頂大帳時,瞥見路瑪一頭棕色的長髮在帳篷那端波浪似的一閃而過。他似乎在同誰說着話,聲音有點急,也帶着點剋制後的慍怒。
和昨天見到他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想了想,也沒作太多理會,蘇蘇繼續朝前走。
“路瑪想說什麼?王,路瑪昨天就想對王說,把那個女人就這樣留下來,王未免也太草率了。”
風隱隱送來這一句話,蘇蘇的腳步一滯。
“辛伽是個什麼樣的人,關於他的傳聞不少,王想必不會不知道。她說她是從尼尼微逃出來的,呵呵,這種話王也會信?尼尼微的門叫什麼,不破之門。這樣的地方能逃得出來,她是插了翅膀??”
“你究竟想說什麼呢,路瑪。”
“王對她瞭解嗎?
奧拉西斯沉默。
“王覺得我們這次去大馬士革帶着這麼一個來歷不明,誰都不瞭解的女人,合適嗎。”
奧拉西斯依舊沉默。
“那次爲了她,兄弟們死得多……”
“住口。”
一陣寂靜,因着奧拉西斯突然而來放冷的話音。
蘇蘇冷不丁一個激靈。
原來這男人也會讓人覺得冷的,在他那層儒雅外表和溫柔聲音的背後。
“王……”路瑪的聲音變得有點遲疑,但還帶着一絲猶豫的固執。
“好了,我自有分寸。”
接着又說了些什麼,蘇蘇聽不清了,因爲兩人的身影已經走遠。她又在那頂帳篷後面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有腳步聲朝這方向過來,她把皮囊抱了抱緊,轉身朝村子方向走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這看上去很尋常的一座宮殿,從底層到頂端,只不過是窺望另一個世界的道口。正如很多人都不知道,在這座華麗的宮苑底下還埋藏着一個怎樣龐大而不爲人知的世界,一個歷時三代才真正可以使用的世界。
地獄的世界。
拉開層疊的紗幔,他在那道黃金白玉雕鑿的道口處向下觀望。環狀的口子,黃金鑲的邊,白玉刻的花紋,像個做功精緻的裝飾品,而表面蓋着層青銅打造的厚實的網。
底下那些人,把它叫做天網。
喜歡看他靜靜站在那裡朝網下看時的樣子,像是一尊安靜望着地獄深處羣魔亂舞的神。不斷有骯髒的空氣混着一些模糊尖銳的聲音從那些網孔裡噴涌而出,即使離得那麼遠都無法避免的氣息,而他乾淨得不染一絲渾濁。
她的辛伽,她的神……
走到他身邊,端着那隻精巧的杯子,而他依舊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嘴角輕揚,若有所思望着下面那片昏暗的深淵。
深淵裡除了聲音,什麼都是模糊的。
“王,吃藥了。”把杯子遞到他脣邊,雅塔麗婭輕聲道。
辛伽沒有應聲,低下頭,由着雅塔麗婭把杯子裡那些濃稠的絳紅色汁液一點一點小心送入他嘴裡。
看着他蹙眉,看着他隱忍而緩慢地將液體咽入喉嚨。
嘴脣慢慢紅了起來,像血。她伸手抹去他嘴角殘留的一滴藥汁,掀起面紗一角,腳尖踮起,慢慢貼近他的臉:“很難喝麼,辛伽……”
他不語。她碰觸到了他的嘴脣,還有他讓人心臟發顫的氣息。這麼多年,每一次靠近,每一次顫抖……嘆息,衣服從指尖滑落,露出她火把下微微泛着柔光的身體,這麼多年,她唯一敢在光和他眸子裡暴露出來的東西。
“抱我……”剋制着自己的聲音,她輕聲道。
他抱住了她,手指冰冷,身體也是。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
或者說,她以爲,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
在見到他怎樣瘋狂地壓着那個女人,怎樣瘋狂而失控地要了她之前。
像團火,一團她曾經以爲,他一輩子都不會燃燒起來的火。
“還在想她嗎。”她問。然後想割了自己的舌頭。
他的手鬆開了,轉身走到道口邊,坐下,沉默。
“你答應過我的。”她又道。在大腦還沒來得及制止自己之前。
他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食指磕着拇指的關節,很用力。
這是他的習慣,雅塔麗婭花了幾年的時間才漸漸明白。他喜歡這樣對待自己,在他爲一些問題所困擾的時候,就像每次受了傷之後,有時候會看到他對着鏡子在那些傷口上一點一點地克壓,看着血從傷口裡慢慢流淌出來。別人慌張,他沉迷。
他覺得這樣會讓他清醒。
她轉身離開。因爲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晴朗的天,但風挺大。
影子在腳下游移,很快被蹄子踏散,旋轉着和風化塵。小禿在半空追着這些閃現不定的影子樂此不疲。
“很少見到能把禿鷲養馴的。”全神貫注跟着前面的隊伍,冷不防從旁斜進一匹駱駝,突兀得讓人吃了一驚。蘇蘇回頭看了一眼,撞上路瑪的視線,依舊是昨夜一張溫溫和和笑得花朵似燦爛的臉。
她點點頭。
“很了不起呢。”陽光折射着他的瞳孔,琥珀色的光澤讓人感覺很暖和。
蘇蘇依舊不語。
“你不太愛說話。”
蘇蘇看了看他:“風沙太大。”
他又笑了:“喂,蘇蘇,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漂亮,尤其是用這種眼神看人的時候。”
“有沒有人說過你話很多。”
“這麼直接……”
不語,她用圍巾罩住了自己的嘴。策着駱駝朝前快走了幾步,沒有回頭,眼角瞥見路瑪的身影依舊在身後半步遠跟着,不疾不徐。
“你在監視我?”她問。
路瑪愣了愣。片刻,粲然一笑:“這麼長的路,不悶嗎?”
“可以陪你解悶的人很多。”
“和男人說話多沒意思,蘇蘇,路瑪只愛和女人聊天。”
蘇蘇抿了抿嘴脣。
空氣再度恢復沉默,沒有路瑪說話的時候整支隊伍是沉默的,只有駱駝的蹄聲在沙漠上翻卷着,一下下卷着塵埃四散。
“嗶——!”突然半空一陣嘹亮的鷹啼。
擡頭,便見一隻通體漆黑的大鳥越過小禿的身影從空中盤旋而下,拍着翅膀落到正前方奧拉西斯的肩膀上。緊跟在蘇蘇身旁的路瑪亦隨即離開,輕輕策了下駱駝,徑自走向奧拉西斯身邊:“王,底比斯來的消息?”
奧拉西斯不語,從黑鷹腳上的銅管裡抽出張紙打開看了看,片刻,眉心微微蹙起。
“怎麼了?”路瑪又問。
“是俄塞利斯。”
“他說什麼?”
“他說他派了一支部隊朝我們的方向過來,讓我們慢點走跟他們匯合。”
“爲什麼,不是說好……”
奧拉西斯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無聲制止了路瑪後面的話音,他輕聲道:“我不知道,他什麼都沒……”
“王!”乍然一聲大喊突兀將他的話打斷。
循着聲音看去,只見遠處一名士兵回過頭,神色有些異樣地指着前方大聲道:“王!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