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長生天墨家
黑影將手一推,陰素素往前一撲卻並沒有摔倒只是一個踉蹌便穩穩的站在了黑影的面前。
月色透過窗紗映在黑衣人的臉上,黑衣人過於中性化的臉呈現在她眼前,她心中不由暗自詛咒陰悟那張烏鴉嘴,說什麼就來什麼,偏偏這人還是她此生最不願再看到的。
她心中無比沮喪,可當着黑衣人卻不敢表現出分毫,只得強扯了一張笑臉道:“原來是恩人,不知恩人深夜至此是有何事需要素素效勞?”
這黑衣人,正是將她救出煉獄的人,據她自說她名爲花燕西。可她陰素素活了千年,卻根本不曾聽過此名,且星風和月河大陸兩個大陸之中,花家是有不少,但卻並沒有花燕西此人。也因此,她心中早已認定花燕西這個名字不過是個假名罷了,但不管這花燕西此名是真是假都和她陰素素無關,她所需記得的便是此人將她救出了煉獄,她欠花燕西一個人情。
那日花燕西救她出煉獄時就曾說過,這個人情她遲早會收還。她如今來此,難道就是爲了收還人情?
花燕西冷冷看着她,直到她極不自然的避開視線之後,花燕西尖銳刺耳的聲音方纔響起:“我要你替我打探兩個人的下落。”
陰素素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要她打探兩個人罷了。不知怎的,在花燕西面前,她總是覺得她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隱藏在暗無天日地方的毒蛇,花燕西的雙眸,經常讓她有一種錯覺,就是那過於陰鷙的雙眸就像那毒蛇的眼一般,散發着森綠的光芒不說,還像蛇信子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其實若從容顏上來說,花燕西姣好的五官完全可以證明她是一個美女,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足以顛倒衆生。只是她心中就是對花燕西有着一種她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恐懼感,是以在花燕西面前,她總是不能泰然自若。
“不知道恩人要素素打探的兩人可有畫像?是何家子女?”鬆了口氣之後她小心冀冀的問。
花燕西挑眉,依舊尖銳刺耳的聲音:“陰素素,你問得太多了。”
陰素素的心猛的一跳,她覷了一眼花燕西的臉色方小心冀冀的道:“請恩人見諒,只是若沒有畫像,素素如何……”
她話還未說完,那花燕西的手一揮,兩個卷軸便拋了過來,她慌不迭的伸手接住,心知這定然就是花燕西要她查探的那兩人的畫像,她展開其中一個卷軸打開一看,不由在心中暗自驚歎一聲。畫像中是一女子,但讓她驚歎的不僅僅是因爲畫像中女子明豔如驕陽一般的容顏,還有女子身上異於常人的裝束以及頭髮。畫像中女子的髮色燦若陽光金光閃閃,還捲曲着,看上去就像海面不時起浮的波浪般;她身上的衣束也極之怪異,像是一條黑色的裙子,很是緊身,將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裙的長度直到膝蓋處,女子兩條修長而又白晰的雙腿便暴露在外。
即便同樣身爲女人,陰素素也不得不讚嘆畫中女人之美,以及女人身上的那件裙子雖然很怪異,但毫無疑問的,那件怪異的衣裙將畫中女人完美的身材勾勒得完美之極。
“收起你的眼光,不然我不保證我會不會親手將它挖出來。”
花燕西森冷的聲音有如魔音一般響起,陰素素不由打了個激凌,眼角瞄到花燕西如毒蛇一般的雙眸正狠狠盯着她,她馬上將手中的畫像卷好,心中卻不由揣測畫像中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和花燕西又是什麼關係?
花燕西伸過手,從陰素素手中拿過她剛剛打開過的卷軸,輕輕展開,凝望着畫像中的女子,花燕西的眼眸浮起復雜不明的神色,不過一瞬息,她又將畫軸卷好放進懷中,看着陰素素冷然道:“想盡辦法替我查探這兩人的下落,星風大陸若是沒有就去月河大陸,找到之後,你只需吹響這個哨子,我便會知道。還有你手上那副畫像,看過之後就燒掉。”
說着她手一翻,已然多了一個管形的物品遞過去。
陰素素伸手接過,小心冀冀的收好,等她再擡眼時,眼前已然空無一物,若不是手中還拿着另一副卷軸,當真會讓她以爲花燕西並沒有來過,而剛剛不過是她的一場幻覺罷了。
將手中的另一副卷軸打開,這一次,她不由再次驚歎。
和之前那個畫着美女的畫像一般,這副畫像是一個裝着也極之怪異卻很是英俊的男人,男人上身穿了一件也很緊身的黑色的衣,將他完美的身材展現出來,髮色也並不是黑色而是亞麻色,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顯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閃爍的寒光,給人增添了一分冷漠。高挺的鼻樑、輪廓分明的嘴脣,把人襯得剛強中有些魅惑。
看着手中這副畫像,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個女人的畫像,陰素素沒來由的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那就是那副畫像中的女人和現在她手中這畫像中的男子,很是和諧,好像就是天生一對一般讓人忍不住羨慕。
花燕西,爲什麼要拿去那個女人的畫像卻留下這個男人的畫像呢?
想到花燕西最後一句話似乎是讓她看過這男子的畫像之後就燒掉,她起身行至房門口打開房門,卻見原本守候在門邊的丫鬟靠着門模框,也不知道是被花燕西打暈的還是迷暈的。
正想着,那兩個丫鬟已然睜開雙眼,在看到她時兩人馬上很是恭敬的問:“小姐,可是要用餐了?”原本晚餐早已送至,可小姐進去之時曾經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也因此小姐沒出來說用餐她倆也不敢擅作主張的問,如今看到小姐走出來,她倆理所當然的認爲小姐這是餓了要用餐了。
她看這兩個丫鬟似乎完全不知道她們剛剛纔醒過來的樣子,不由得暗歎花燕西也不知用的是什麼迷藥,居然能讓人被迷暈醒來之後還完全不知。
“掌燈,再送一些飯菜過來。”陰素素冷冷拋下話語之後轉身進了廂房。
回到房中,她將畫像卷好坐在桌前,丫鬟拿着一盞燈進來將房中的燈點亮之後退開,她將畫像置於燭火上看着畫像慢慢燃爲灰燼,心中卻一片混亂。
花燕西爲什麼要找這一男一女?這兩個人的裝束太過怪異,不像是星風和月河大陸之人,莫不成千年時光這兩個大陸之間又出了一個她不知道的什麼小國?
一邊想一邊心中又忍不住暗自咒罵,她生平實不願爲人所制,可遇上這花燕西,她心中便是有再多不甘不滿也不敢在花燕西面前露出分毫,這種受制於人的卑微感覺,實在讓她倍感屈辱,奈何她又明知不是這花燕西的對手,這種無力之感較之從前面對墨千赫時還要嚴重。
這一次,花燕西只是讓她查探這兩個人的下落,還不知道下一次,花燕西還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來?
接下來的幾天,雷家和陰家都在高度的警戒之中惶然不安的渡過,但讓他們失望而又慶幸的是,他們預想中的擔憂並沒有發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一切,都和往常一般沒有兩樣。
可越正常越沒有異動,雷天放和陰悟心中慶幸的同時也愈發的不安。
他們感覺現在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罷了,暗地裡,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臨,等着吞噬他們兩家。
這天,雷天放和陰悟以及陰素素等聚在陰家大廳正在商議對策,陰家和雷家派去外域木昊城打探墨千赫消息的人終於回來。
“家主,屬下已打探清楚,那個銀髮男人原本住在外域第一家族馮家府上,可現在已然離開,據馮府家主說,那銀髮男子找上他時是說要和他做一筆交意,他可以幫馮家參加挑戰賽讓馮家遷就中域,而馮家必需得幫他打探寧家的下落。馮府家主是因爲受不了這個誘惑因此答應下來,可前幾天,那個銀髮男子突然離開,並沒有知會他,所以他也不知道銀髮男子的下落。”打探消息的人一本一眼的將他查探得來的消息如實稟告。
雷天放和陰悟聽了也並沒有太多失望,這樣的結果他們早就預想到了,那個銀髮男人,不可能在驚動了他們之後還安然自在的住在馮府。
陰素素則突然開聲:“他是一個人還是還有別人?”
那打探消息的人恭聲回稟:“據屬下查探得知,馮府家主說他是一個人,屬下也問過木昊城其他的人,他們也都證明了馮府家主並未說謊,那銀髮男子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身邊並無旁人相伴。”
陰素素聽了心中一喜,若是寧卿歌沒死的話,墨千赫不可能孤身一人的。這樣看來,墨千赫定然是知道了寧卿歌的死訊,所以才前往星風大陸來替她和寧家報仇血恨來了。
雷天放和陰悟不知陰素素心中所慮,但兩人心中也不可避免的鬆了一口氣,如果墨千赫是一個人,那至少證明了墨家暫時還沒有別的人插手,事情,也或許還沒有那麼嚴重,長生天墨家未必會出面干涉。
一邊的雷府總管雷平忍不住問:“家主、陰家主,那馮府如此不識時務,要不要將他們……”
整個星風大陸誰人不知誰幫寧家就是和雷家陰家爲敵,那外域的馮府居然敢幫着外人打探寧家的下落,簡直就是吃了熊膽敢翻天了,在他看來,這樣的家族,剷除他們不異於殺死幾隻螻蟻。
雷天放卻瞪了他一眼,道:“區區一個外域的小家族,有什麼值得動手的。而且不但不能除掉他們,你再去多派一些人潛伏到外域和中域,給我盯緊一點這馮家,看看那銀髮男子還會不會再聯絡他們。中域那邊,你們也多派人手盯緊一點,一旦發現銀髮男人就立刻回稟。”
雷府總管雷平聽了便點頭,匆忙退出大廳回雷府安排事宜。
雷家和陰家兩家提心吊膽,而給這兩家帶來恐懼感的墨千赫卻也是焦頭亂額。
千年的時光,他心中唯有他的卿卿的存在,從結界出來,他心中依然只有他的卿卿,渾然忘了,千年時光可以改變的,不單單是他的卿卿,還有他的家他的親人。
“我不同意,他有什麼資格再掌管墨家?”說話的是墨家長老堂的五長老,他的親三叔墨長久。
回到墨家之後,他才知道,這千年來,墨家的勢力也全然重新洗牌,他的父母已然遁世閉關不出,墨家因爲他的消失一直不曾有新任家主,當然不是因爲墨家非要他這個少主才能當家,而是因爲他帶走了可以承啓家主之位的長生令。
現在的墨家,是由長老堂兼管,大事全由長老堂的長老們共同商議之後再行決定,小事無需通過長老堂,由各房的管事自行決定。
長生天墨家,的確和三大陸每一人世家都不一樣。墨家的人,只要修行到位,通過宗祠的肯定便能長生,當然,長生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其實外人都羨慕永世長生,而他們墨家的人卻一點都不喜歡。一般來說,墨家的人也不過是比尋常人多活個幾十或百來歲便自願輪迴往生,像他三叔這般眷戀紅塵不惜長生的在墨家實在少之又少。不過他一點都不例外他的三叔會做如此選擇,早在千年以前,他就知道他這位好三叔不同於另幾位叔伯,墨長久的野心註定他不甘於碌碌無爲的輪迴得往生。
墨家的人,生下來便天性淡泊,於名利看得很清,這也許是上蒼註定的。
他的三叔墨長久,則是一個例外,他由父母雙親的口中得知,他的三叔墨長久打小就爭強好勝,但凡是父親有的,三叔便一定也要有,否則三叔便會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得到父親有而他沒有的東西。他這樣的性子,是不討人喜歡的,但又因爲墨家的人生性淡泊,是以無論墨長久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情,總會得到原諒,即便他做得太過份了,得到的處罰也不過是蜻蜓點水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警戒的作用。
也正是因爲這樣,日長天久,他這位好三叔的性子愈發的極端,但凡是他想要的,便非得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沒想到,千年時間過去了,他這位好三叔的性子不但沒改,反而有愈發嚴重的傾向。
大長老的眉頭輕輕皺起,眼裡閃過一抹擔憂。
墨家人雖然天性淡泊不重名利,但不代表他們不關心自己的親人和家族。較之世外人,他們或許是淡然了一些,但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墨家人自然也不例外。在墨千赫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這千年時光,大長老不得不挑起墨家的重擔,然終究因爲心性淡泊不重名利,是以長老堂很多事情,他都交給了五長老墨長久去做決定。
長老堂,名義上是由所有長老共同商議之後再行決定,但實際上,長老堂五位長老就只有大長老、三長老和五長老關心這紅塵俗世,二長老以及四長老早就閉關修仙一心只准備離開這紅塵俗世了。在原來的三長老仙化之後,墨長老力排衆異,讓原本遠遠不夠坐上長老資格的三長老成爲了長老堂員的一員,也因此,三長老和墨長久的關係一向較爲親近。
五長老墨長久不同意也不願承認墨千赫的墨家少主身份,這三長老只怕也會追隨五長老墨長久的意思。
大長老心中擔憂的,不外如是。
墨家這些年來,早不像從前一般了。從前的墨家人心性淡泊不重名利,可這些年,因爲在墨長久耳濡目染的感染下,年輕一輩的墨家人,不再重視修仙之道,反倒熱衷於這紅塵俗世的功名利碌,甚至,在墨長久的鼓吹下,近幾年,還有人不但提出讓長生天墨家走出長生天,去星風和月河兩個大陸奪取大權。
這樣的提議提了不止一次兩次,而是十多次,但每每都在他極力反對之下,提出這些的人不得不罷休。可是大長老心中也自是清楚,這些人不過是暫時罷休,只要他一閉關修仙,墨長久定然會不顧他的反對帶領這些人走出長生天,去奪取墨家人不該肖想的紅塵俗世之權。
上蒼賦予長生天墨家長生之路,也註定要奪去墨家一些不該擁有的東西。
紅塵俗世人功名利碌,便是長生天墨家一大禁忌,這是墨家先祖留在墨家宗祠的遺訓之一,而身爲墨家的後輩,必需得遵守。否得一旦破例,將會給墨家帶來滅頂之災。
墨家的少主,只能由心性淡泊不重紅塵俗世功名利碌的人擔當,決不能心心念牽於那紅塵俗世功名利碌的人奪取。大長老雖然淡泊名利,卻不代表他是一個老糊塗,這一點,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然而,下一秒,三長老的聲音也自響起:“我同意五長老,墨千赫他沒有資格掌管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