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來到苦海,凝望着一望無垠的海水,墨千赫只覺心中一片感慨,若不是上次親眼目睹了發怒的海蛟一族,若不是親眼見證了海水淹沒整個不死島,誰能想像得到,這看上去平靜美麗的海水中卻有着令人心驚膽戰的力量呢!
相較於墨千赫心中的感慨,墨非煙卻隱隱有些害怕,雖然在她的堅持和大長老的勸說下,家主肯帶着她一同前來,可是當真正面對這廣闊無邊的海水,回想着當日的情景,她心中不免就爲之一悸。她擡眼望向墨千赫,眼眸中不由帶了擔憂,她知道,這一次不管她再怎麼堅持,家主是不會讓她跟着一起下到海水深處的,而她自己也明白,她下到海水深處,不但幫不到家主,反而會成爲家主的累贅,可是家主一個人下到海底深處,那些兇猛的海蛟一族,會如何對付家主呢?
“非煙,你就守在這邊,若是十天之內我還沒有出來,你就回長生天稟報大長老,記住,若是我沒能回來,讓大長老也千萬不要擔憂,更不要帶着族人前來尋我。”墨千赫看着她,眼裡的堅定不容反對。
墨非煙緊了緊眉,卻並沒有出聲反對,她道:“家主放心,非煙一定按家主吩咐行事。”若然家主十天之內還沒有出來,她會按家主吩咐回長生天將事情稟報大長老,可是大長老會不會按家主所說的不來尋找家主,那可不是她所能決定的了!而她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家主能出來,大長老絕對不可能不聞不問,他一定會帶着族人前來苦海尋找家主的。
墨千赫不再說話,縱身一躍,已然躍進了廣闊無邊的海水,站在岸邊的墨非煙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水之中,心緊緊的揪了起來,臨行前大長老意味深長的話語又在腦海響起,她也知道,家主和她是絕無可能的,且不說輩份的阻礙,橫在她和家主之間的,是寧卿歌,雖然她不曾見過寧卿歌,可是好幾次,她試探的向家主問起寧卿歌時,家主提到寧卿歌名字時的那種表情以及那種眼眸,是她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
他的眼眸中,那一刻,只餘下一片純粹美好的歡喜,就像這世上除了那個她,他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或是事與物。
從那一刻,她便知道,縱然她和家主之間沒有輩份的阻礙,她和家主之間也絕無可能,因爲他已然把整顆心都給了寧卿歌。
也就從那一刻,她隱隱覺得有些心痛有些季度有些黯然神傷,她自小長大,從雙親以及族人的嘴中聽說了許多關於家主的事蹟,當她知道家主爲了他的小師妹甘願苦守結界千年時,她有些不解的同時更多的是替家主感到不值,家主那麼全心全意的愛着他的小師妹,可他的小師妹卻爲什麼不瞭解家主,還誤會家主是打傷家主師尊的那個人呢?
在她看來,真正愛一個人,就應該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寧卿歌顯然沒有做到,不然家主也不會獨自苦守結界千年,她常常在想,寧卿歌究竟有什麼好?值得家主這樣全心全意不計較得失的對待她?
在知道家主的所有故事之後,她對這位不曾謀面的家主不但有着深深的好奇,同時也有着一種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愫,按理說,那時的她,僅僅只是從族人的口中得知這位家主的故事而已,她不應該有什麼別樣心思的,可是每每想到他因爲寧卿歌的誤會而心甘情願走進結界苦守千年,她的心,就不由得跳動起來。
這樣癡情而又專情的男子,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抱着這樣的好奇,她終於等到了上天的眷顧,他回來了,回到了長生天。
記得初見他的第一眼,她只覺得一顆心像突然就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而她的世界,也只剩下他的身影。
那一頭白髮,那麼的顯眼,卻見證了他對寧卿歌堅定不移的感情,那一瞬息,她的心,痛得讓她無法呼吸,不僅僅是因爲他一頭白髮,也不僅僅是因爲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對寧卿歌的愛有多深,更是因爲,從那一瞬息她便明白,她的愛慕註定沒有結局也註定不會有迴應!
儘管心中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一點,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或許這樣是很愚蠢而又盲目的,可她只是想這樣守在他身邊,哪怕他心中並沒有她。
她並沒有奢望家主會知道她的心意,她也不準備向家主表明她的心意,因爲她知道,一旦她表明了這番心意,從今往後,家主都不可能在帶着她了!
而更重的要是,她明白,家主的心中只有寧卿歌,她就算告白也不可能讓家主有所動容,雖然不曾見過寧卿歌,雖然她心中有些替家主不值,認爲寧卿歌不值得家主這般付出,但同時她心裡又不免有些矛盾的想,既然家主這般認定的女子,那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寧卿歌,自然有值得家主這般毫無怨尤不顧一切愛她的理由!
潛進海水的墨千赫,全然不知岸邊墨非煙矛盾、擔憂、害怕以及痛楚的思想,他只覺得愈往海水深處遊行,周身便愈是冰寒入骨,唯有運轉玄氣方能繼續往下潛游。
“膽大妄爲的人類,居然敢擅闖我海蛟一族的海域!”當他游到一處明顯光亮的地方時,一聲大喝猛然傳過來,那聲音粗嘎中帶着些許的沙啞,聽進耳朵極爲難受,就像是乾渴了好幾天的人所發出的聲音一般。
緊接着,原本寧靜的海水猛然翻滾起來,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挾帶着凌歷的氣息向他層層又疊疊的襲捲過來,他知道像這樣的情景他根本不能運用玄氣抵擋,因爲縱然他能抵擋得住一時,可這海水卻是永無止盡的,他總有筋皮力盡的時候,唯一的辦法,便是設個結界出來。
心念一動,他運轉氣息,一個亮金色的透明光圈緊緊將他護住,而那些兇猛的海水卻碰到亮金光圈時嘎然而止,他心中不由舒了口氣,卻也知道這結界雖然護得了他,但他卻無法再前行,不能前行就無法救人,這與他下到苦海深處的目的卻是相駁的。
“我是長生天墨家家主,此次貿然下海,只是爲尋一人,並無冒犯之意,還望成全。”他朗朗大聲,看向迎過來的海蛟。
海蛟一族人身魚尾,但只要修爲夠高,海蛟族也同樣能幻化成人形,只是據大長老所說,海蛟一族是不屑於幻化成人形的,在海蛟一族看來,人類是卑微而又渺小的,而它們海蛟,纔是最高貴的。
如今呈現在他眼前的海蛟,足足有十來多個,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海蛟,居然個個生得美麗非凡,而那肌膚,更晶瑩似玉一般,這些海蛟若不看它們的魚尾單看容顏和身體,女的俏男的俊,倒真比人類要漂亮許多。
“長生天墨家?你是墨千赫?”粗嘎又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些許的質問。
墨千赫順着聲音望過去,卻見是一個留着美須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面容很是俊朗,和其聲音當真是截然不同。這中年男子立在一羣海蛟中獨顯尊貴,顯然是這羣海蛟的首領。
“正是在下。”墨千赫點頭,雖然在海水之中,他卻仍然能清楚的看到這些海蛟並沒有因爲他是長生天墨家家主就有什麼動容。
中年男子見他點頭,濃眉一挑,凌歷中帶着迫人氣息的視線緊緊的向他望過來,似乎在猜疑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藍王,人類都是卑鄙無恥言而無盡的,這小子看上去這麼年輕,肯定不可能是墨千赫。”中年男子身側一年輕男子面容的海蛟突然發話,語氣之中隱隱有着對人類的憎恨。
他話一落音,他身後那嬌俏的女子也接上來:“藍王,不管他是不是墨千赫,敢擅闖我們海蛟海域就得付出代價。”
“對,不能放過這些卑鄙無恥言而無信的人類,這小子看上去鬼鬼祟祟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誰知道他來是做什麼的,就算他是墨千赫,也得讓他橫着出海。”
“藍王,這小子以爲設了個結界我就能奈他不何,藍王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不然以後那些人類還會源源不斷的擅闖我們海蛟的海域。”
……
一片雜亂的聲音,無非都是要求那位藍王一定要讓擅闖苦海的他付出代價,墨千赫聽着那些海蛟憤怒的話語,不由暗暗皺眉,按大長老的話來說,海蛟一族雖然目中無人自視甚高,但對於人類卻也不會這般排斥,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至這些海蛟們看到人類就像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就算是千年以前三界大亂時,據他所知,苦海海域深處的海蛟一族卻是唯一不受三界大亂之擾的啊,它們有什麼理由要這麼憎恨人類呢?
“夠了,都住嘴,他是長生天墨家的家主,是生是死由不得你們做主。”藍王突然大聲斥喝,同時將頭掉向墨千赫:“你既然要來尋人,就一定得見我們族主,可有膽量走出這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