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寵邪妃
‘籲!’
馬車慢慢停下,楚輕歌收回思緒,看着楚謨遠道:“這位平西王,我也僅僅見過一次,有關他的事,都是由傳言而知,不管帝修夜此舉真正的用意是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不能讓他乘心如願。”
楚謨遠點頭,牽起她的手已然優雅的下了馬車,後面的林梵音也自是在燕兒的扶持下無比端莊優雅的步下馬車,她下了馬車之後擡頭看到楚謨遠牽着楚輕歌的手走在她前面,那畫面看上去不但和睦還很優美,她眼眸裡便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幽光。她如今既已知曉江冰瑩喜歡的是顏玉朗而非楚謨遠,那麼江冰瑩對她自然是不構成任何威脅的。放眼目前,楚謨遠最重視的人,纔會是對她成功嫁給楚謨遠的威脅,而那人,除楚輕歌不作它想!
可是她心中又知道這小丫頭在楚謨遠心中佔據的份量有多重,重到她不敢去下手!至少在沒有萬全之策時她不能對這小丫頭下手,否則一旦事發,楚謨遠因此則廕生的怒火遠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或許……她不能親自動手,有個人卻能?
她心突地一跳,爲心中那個靈機一現的設想而激動難抑。
在她思緒之間,她腳步已然快步行到了楚謨遠和楚輕歌面前,她擡頭望向楚謨遠和楚輕歌時,眼眸裡已然恢復了一片明亮,恍似剛剛那抹晦暗根本不曾存在。她望着楚謨遠笑意盈盈宛如一般的大家閨秀:“王爺,梵音看那邊好生熱鬧,確是爲何?”
楚謨遠濃眉微微一揚,本不想搭理這女人,但在看到小丫頭的眼光也甚有興趣的看着前方他便揮了揮手,隨行的侍衛馬上上前,雙手一揖:“王爺有何吩咐?”
楚謨遠手往前一指:“去查那些人所爲何事?”
侍衛領命而去,林梵音一時間喜上眉梢,她自以爲楚謨遠是爲了她才命人去查探,眼角因爲內心喜悅便不由含了幾分春色,她挑着眼角用她自認爲最勾人心魄的角度看向楚謨遠。楚謨遠卻牽着小丫頭的手轉身就往一品香的大門邁了進去,連個眼角子也沒留給她,頓時讓她心中又失望又有些惱羞。
看着楚謨遠離去的背影,林梵音不由咬了咬牙,這個楚謨遠,一時冷一時熱,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想她堂堂一國公主,又是世人頂禮膜拜的天定佛女,有哪一點配不上他楚謨遠了?自己身爲女子都已經將心中的愛慕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他爲何還要一副時冷時熱讓人捉摸不透的態度?
她心中很是怨憎,抓着燕兒的手便不由自主加重了力度,燕兒看着手腕上已然青腫的印子忍着痛不敢吭聲,公主現在心情不好着呢,自己要不忍了這點皮肉之苦,回去之後只會受更大的皮肉之苦!
林梵音一邊想一邊走,視線始終不離前方那兩道看上去和睦得讓她紅了紅眼的身影,咬了咬牙忍了心中的不甘不平,吸了口氣她臉上又恢復了一派端莊賢淑的表情,楚謨遠一定是她的!誰也不能從她手上奪走!
一行人進了大廳,因爲一品香所有夥計都已經由他們的掌櫃口中知道他們真正的東家是妖王府的小郡主,而楚輕歌此前也帶着平叔親自前安排了所有後應事情,宗少軒甩手走了,一品香這麼知名的酒樓自然不能沒掌櫃,好在宗少軒因爲早就知道他會離開,所以一直以來,他已經培養好了他走之後可以立馬接手的掌櫃,楚輕歌在得知他所有安排之後心中自是有一份感動略過不提。
新掌櫃是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一臉精明卻又並不會讓人覺得他是阿諛奉承之輩,他擡頭望見小東家邁進大廳時臉上不由一動,遂又想到小東家說過不要讓外人知曉她是一品香東家身份的事,他便又壓下了心中的熱切,熱忱的迎上前,卻是對着楚謨遠以生意人該有的熱忱道:“王爺,您上邊請,房間都已以給您安排好了。”
楚謨遠微微點頭,牽着小丫頭的手直奔三樓,林梵音和燕兒則緊緊跟隨在後,一樓大廳的衆多賓客,則目不轉睛的盯着三人,直至三人的背影消失不復見,衆位賓客方小聲竊竊的議論開來。
“王爺牽着的那位長樂郡主,聽說可了不得!”
“就是就是,聽說太收院的辛院正都甘拜下風啊!”
“那當然,王爺的女兒,能是庸才嗎?”
“後面那個漂亮女人,好像很面生,從來沒有見過,會不會是王爺的女人?”
“你連她都不知道?她就是西漢那個打一出生就有仙蓮綻放祥雲籠罩的天定佛女!”
“我聽說,她爲了替西漢病危的太后娘娘取得救命靈藥,不惜冒着生命危險進了黑木森林,這女人,膽子可真夠大的!”
“那後來呢?她採到藥了沒有?”
“自然是採到了,西漢太后娘娘原本都要死翹翹了,吃了她摘回去的靈藥,馬上好了,西漢太后娘娘一開心,就給她封了個仁善公主的封號。”
“她們林家在西漢不過是一個商家,怎麼能封一個商戶之女爲一國公主!”有一人明顯不贊成的表情。
旁邊那人斜了他一眼,鄙夷的道:“人家那可是拿命博來的富貴!換你,你爹孃老子要是病了,你敢去黑木森林爲你爹孃老子摘那救命的靈藥不?不敢吧?人家一個女人,可愣是進去了,還摘了藥回來,別的不說,這份勇氣和膽識,你們有嗎?”
便有人隨聲咐合起來:
“這倒也是,那黑木森林可是出了名的有進無出,這女人能有這勇氣進去,這份富貴被她博到倒也不枉!”
“就是就是,黑木森林都敢進,人家可真是拿命博來的,佩服佩服!”
……
一片或讚歎或佩服等各樣複雜的閒聊過後,突有一人再次將話題轉回起先:“聽說這仁善公主帶着使團是前來和親的,她又跟王爺在一起,莫不是……”
“纔不是呢,我聽說啊,皇上已經把這位公主賜婚於平王殿下了,不過呢……”
“不過什麼?”衆人耐不住性子,齊齊看着那位故意吊胃口的人。
那人順了順下巴沒幾根的山羊鬍,看到衆人皆一臉好奇的盯着他,他這才滿足的道:“我聽我大伯家賬房的侄子的小舅子他表姐夫的朋友說的,聽說這位仁善公主在皇上賜婚之時當衆拒婚,並親自開口向皇上呈說想要嫁給咱們王爺。”
衆人聽了頓時又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不過是個假公主,居然還敢妄想嫁給我們東周最有名的王爺!”
“就是就是,這女人膽子也未免太大太不知道廉恥了,哪有女人家親自求婚的!”
“咱們王爺是何等高風亮潔的人,豈是她這個假公主配得上的!”
……
“趙老三,皇上這是同意了?”一番氣憤填膺的議論過後,有一人想到了問題的關健,問。
頓時滿堂鴉雀無聲,個個瞪大了眼睛屏了呼吸等着答案揭曉。
那趙老三又順了順沒幾根的山羊鬍,得意洋洋的道:“當然沒答應,咱們王爺是何等人物,豈能娶一個異國假公主!聽說當時皇上就說了,說他已然親口允了一個女人,永不賜婚於咱們王爺呢!”
這話一出,衆人心中的好奇和八卦的天性愈發的被勾起,齊齊問:“皇上親口允了一個女人永不賜婚於咱們王爺?趙老三,你沒聽錯吧?”
趙老三翻了個白眼,道:“自然沒錯,皇上就是這麼說的!”
見他一副很是篤定的樣子,衆人心中隱約信了幾分,便有人跟着問:“趙老三,究竟是什麼女人,竟能讓皇上親口允下這樣的條件?”
趙老三神秘一笑,指了指樓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衆人順着他手指往樓上的方向望望,再仔細想了想,其中一個性急的便忍不住道:“趙老三,不會是長樂小郡主吧?”
衆人一聽,也覺得這答案有些詭異,但依着趙老三的模樣,事情似乎還真是如此。但衆人心中儘管隱約有了答案,卻還是一個個睜大了眼看着趙老三,等着他親口將答案揭曉。
萬衆矚目中,趙老三點了點頭:“正是,正是長樂小郡主,聽說是長樂小郡主贏了太書院所有人之後,所提出的條件。”
衆人不由咋舌,半晌方有人道:“若是長樂小郡主,倒不奇怪了,她是咱們王爺認的義女,王爺將來的王妃等於就是她的母妃,她定然要仔細挑選的。”
他這話一出,有人搖頭有人點頭,唯趙老三但笑不語。搖頭的人見趙老三笑得神秘兮兮便道:“趙老三,你今兒性子可真是不夠爽快,這長樂小郡主究竟爲什麼要開出這麼一個條件,你就爽爽快快的給大家說了吧。”
趙老三瞄了瞄樓上的方向,一臉緊張兮兮的看着衆人,衆人被他那副表情吸引,直覺此事還有內幕,便不由齊聲催促:“趙老三,你就快點說出來,別吊大家胃口了。”
趙老三這才慢悠悠的壓低了聲音道:“我聽我大姨家她表姑爺的遠房親戚家的公子說啊,咱們王爺是在黑木森林裡遇上長樂小郡主的,當時長樂小郡主隻身一人,身邊陪伴着一頭上古神獸白虎,你們想想,長樂小郡主她纔多大?竟然能驅使上古神獸白虎!還孤身一人在黑木森林,你們不覺得這太神秘了一些嗎?”
這話引起的轟動比林梵音主動開口求賜婚還要來得勁爆,頓時大廳就像一鍋煮沸了的粥。
“趙老三,你說的可是真的?”
趙老三傲然點頭:“我說的可都是千真萬確,你們愛信不信!”
衆人素知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消息十有**都離不了譜,一個個雙眼一亮,再次七嘴八舌的展開議論。
“依我看,咱們長樂小郡主定非凡人,說不定是上天派來的小神仙。”
“你喝多了吧!這世上哪有什麼神仙!”
“誰說沒有,如果沒有,咱們廟裡家裡供奉的救世少女又是誰了?”
“照我說,小郡主就算不是神仙,也定非凡人,若是凡人,以小郡主的年齡怎麼可能一個人安然無恙的在黑木森林活下來?即便是她僥倖活下來了,也沒可能有能力驅使上古神獸白虎,這一切,都彰顯了咱們的小郡主定然是天賦異稟,和咱們王爺一樣!”
“對,對,我也覺着是這麼個情況!”
“趙老三,小郡主並非凡人咱們也認可了,可她爲什麼要開出這個條件啊?”
趙老三起了身,邊走邊道:“咱們王爺何等高風亮潔的人物,豈是那凡塵俗胎能配得上的!”說着說着他已然邁出了一品香的大門,晃着個身子揚長而去。
而留在大廳裡的一衆人等仔細回味着他留下的那句話,良久過後,人人臉上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是,咱們王爺那等人物,自是要不同尋常的人才能配得上,像小郡主這樣的,最好不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緊接而來的自然又是一片附合和讚美之聲,此時的他們,已然完全爲楚輕歌離奇而又神秘的身世所吸引,完全忽略了她現在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女孩!
不同於樓下的熱切議論,三樓最裡邊的雅間裡一片沉寂。
一品香的餐桌不同於其它酒樓,同樣一張大圓的桌子上,一品香的桌面還多了一方圓形可轉動的同樣木製的托盤。此時偌大的托盤上,擺放着鳳尾魚翅、紅梅珠香、宮保野兔、祥龍雙飛、爆炒田雞、芫爆仔鴿、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炒墨魚絲、繡球乾貝、炒珍珠雞、奶汁魚片……等近二十來盤菜餚,每一盤看起來都是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發的。
可是面對這世人有錢也請不到的顧滋味顧大師燒出來的絕味佳餚,林梵音卻覺得難以下嚥。
這一切,皆因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神情冷漠的男人——楚謨遠。
從進了這雅間開始,楚謨遠便當她是個透明人似的,對她不理不睬,可對他身邊那個毛都還沒長齊的黃毛小丫頭,他卻是熱心得過了度。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挾菜給她不說,有時還會體貼的替那黃毛小丫頭拭去脣邊沾到的油跡!
那小丫頭的碗都快堆滿了,她吃得下那麼多嗎?
看看楚輕歌堆得有如山尖一般的碗,再看看自己面前只放了些許青菜的碗,林梵音心裡便有一股浮燥!這倆人到底是晏請她替她接風來的,還是在她面前來秀恩愛的?
恩愛?
腦海裡一閃而現的這兩個字讓她爲之一驚,她定了定心神,仔細看過,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倆個人看上去會是那麼的和睦,和睦到讓她有一種想要毀滅這畫面的衝動了!
因爲,這倆個人,看起來該死的像一對生活了很久很幸福的恩愛夫妻!
楚謨遠是她林梵音的!妖王府王妃一定是她林梵音!誰也不能自她手中奪走這個令天地都爲之失色的男人!
內心洶涌澎湃的叫囂讓她看起來有些猙獰,落入楚輕歌眼裡換得她內心一笑。
快要忍不住了麼!終於明白了麼!倒還不算是個太蠢的!
“林姐姐,嚐嚐這道金獅繡球,這可是顧師傅的拿手好菜。”楚輕歌伸手轉動托盤,將那道金獅繡球轉至林梵音面前停下,仰着一張小臉很是熱忱的道。
林梵音有些嫌惡的看了看停在面前看起來很是油膩的金獅繡球,卻又礙於情面只能生硬着一張臉挾起一顆放進嘴裡,沒想到這金獅繡球看起來油膩吃起來卻非常清爽可口,她心中的不適這纔去了幾分,點頭道:“不愧是顧大師,果然人間絕味!”
剛說完,門外傳來敲門聲,楚謨遠道:“進來。”
“王爺,今晚正是對面迎春館重選新花魁的好日子,之所以比往常要熱鬧是因爲此次重選花魁不但有汴京所有青樓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姑娘參加,還有由遠處而來的家道中落不得不投身青樓的良家少女前來。”進來的暗衛一板一眼的彙報他所探聽來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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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梵音聽了便不由暗暗哧鼻,原以爲是什麼好事情,卻原來不過是青樓選花魁!當真是卑賤之極,沒的污了她的耳朵!
楚輕歌眼角瞄到她自命清高不凡一臉鄙夷的表情,心中冷冷一笑,這個女人,內心比誰都要齷齪骯髒,卻還自以爲比誰都要高出一等,這樣的女人,就該讓她墜到泥濘深處,那裡,才該是她去的地方!
心中主意一定,她仰起小腦袋看向楚謨遠,脣角勾勒出一抹輕淺的笑容:“謨,歌兒想去迎春館看看熱鬧,這選花魁歌兒從來沒有看到過,想去見識一下,可以嗎?”
她此言一出,林梵音差點把剛嚥下的飯粒給噴了出來。
這個黃毛小丫頭,看來是連迎春館是什麼樣的地方都不知道,纔會提出這般荒唐的要求!
像楚謨遠這樣身份的男人,怎麼可能踏足青樓那樣不乾不淨的地方!因爲心中震驚於楚輕歌提出要去迎春館的消息,她再一次忽略了楚輕歌對楚謨遠的稱呼已由父王變成了謨。當然,此時的她心中也隱約有些明白,妨礙她成爲妖王府王妃的最大威脅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丫頭。
她心中篤定楚謨遠不會同意楚輕歌的要求,因此雙眸靈動一轉,帶着盈盈笑意看向楚輕歌道:“小郡主,那迎春館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以王爺和郡主的身份自是……”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楚謨遠便突然打斷了她自以爲完美無缺的話語,他道:“好,歌兒想去迎春館看熱鬧,我們就一起看看今年的新花魁會花落誰手!”
說完他又溫柔的看着笑得像一隻小狐狸的小丫頭,雖然不知道小丫頭爲什麼突然要去迎春館看熱鬧,但肯定是想算計林梵音了,既然小丫頭想,他當然要全力配合了!
只是不知道,小丫頭究竟要怎麼算計這林梵音呢?
想到這裡,他又問:“歌兒,吃飽了嗎?若是吃飽了,我們這就去迎春館看熱鬧。”
一邊的林梵音氣得內傷到想要吐血,有這樣宴客的?這頓飯究竟是不是替她接風而設的?要問有沒有吃飽難道不是應該先問她這個客人嗎?
楚輕歌眼角瞄着林梵音一副氣到內傷想要吐血的表情,自是又冷哼一聲,這就受不了嗎?敢覬覦她的男人,就要有勇氣承受隨之而來的後果!林梵音啊林梵音,現在連前戲都還沒上演,你就已經氣成這副模樣,不知道等大戲落幕之後,你又會是什麼樣的的表情呢?
林梵音忽爾覺得有一道森冷戾寒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爲之一悸,她不由擡頭看向楚輕歌,然而當她對上楚輕歌的雙眸時,那雙眸裡已然恢復了一片天真無邪,正笑語嫣然的望着她道:“林姐姐,你吃飽了嗎?歌兒和謨要去迎春館看熱鬧,林姐姐若是不想去,歌兒會命人先送林姐姐回王府。”
林梵音覺得剛剛那一瞬的感覺絕對是她精神恍惚弄錯了,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有那樣讓人不寒而慄的目光!也許是因爲這些天按着顏玉郎給的口訣修煉,太過疲勞,以至於她有了這樣的錯覺!
心中這般安慰着自己,她換上一副笑臉道:“王爺,小郡主,梵音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選花魁,可以一起同行嗎?”
見魚兒果然如她所料上了鉤,楚輕歌不由一笑,點了點頭道:“林姐姐也想看啊,那正好,我們一起去吧。”說完她看了一眼楚謨遠,不由想,哎,果然男色誤人啊!爲了楚謨遠,林梵音居然不惜拋下公主身份,連迎春館這樣的勾欄院都肯踏足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小丫頭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時,林梵音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可是當她想要去捕捉那抹笑意後面隱藏的是什麼時,小丫頭的臉已經轉開看着楚謨遠。她心中有些不安,那種來自心底的直覺讓她很有些猶豫,可是她一想到此次去迎春館的達官貴賈肯定很多,而她如果能和楚謨遠一起同行出現,屆時,那些看到她和楚謨遠一起同行的人定然會將此事大事宣揚,而她和楚謨遠之間就算現在還沒什麼,只要衆口爍金,她還擔憂什麼呢?
一想到自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讓她和楚謨遠之間的輿論四起,林梵音心中就有如打了雞血一般,對於去迎春館不但不排斥,反而有一種興奮的雀躍,她甚至在心裡還不無得意的看了楚輕歌一眼,真要感謝她,如若不是她提議要去迎春館看熱鬧,自己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呢!
她興奮而又雀躍有如打了雞血的表情落入楚輕歌眼裡,她冷笑一聲,笑吧笑吧!就讓你先開心一會,唯有這樣,一會以後,你才能感受到由雲端摔落泥濘是何等的滋味!
一行三人下了樓,掌櫃的親自迎上來對着楚輕歌微微點頭示意,楚輕歌瞭然一笑,看來,自己安排掌櫃的事他也已經做好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她看着楚謨遠道:“謨,我和林姐姐還有林姐姐的丫鬟都是女人,如果以女裝進迎春館肯定於名聲有礙,不如我們先去成衣鋪買男裝,換上男裝進去看熱鬧,這樣就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了,好不好?林姐姐,你這丫鬟,就扮成你的小廝如何?”
楚謨遠自然全力配合的點頭,指着前方不遠處道:“歌兒,前方就是汴京最好的成衣鋪七繡紡,就去那裡吧。”
楚輕歌轉頭看着一臉僵硬表情的林梵音道:“林姐姐,咱們先去換好男裝吧!”
林梵音此時心裡有如吃了黃蓮一般苦不堪言,她原本以爲這小丫頭不會知道迎春館是什麼樣的地方,可是從她剛剛說的話來看,這該死的小丫頭根本是什麼都知道!可是現在,她根本沒理由去拒絕小丫頭的提議,如果她拒絕,定然會引起兩人的懷疑。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該死的小丫頭居然會提出女扮男裝進迎春館,害她白歡喜了一場!
可惡!
儘管心中恨得直磨牙,面上她還要扯出笑容道:“好,小郡主果然思慮周全。”說着又轉頭吩咐燕兒:“一會你也挑一件小廝的男裳換上。”
楚輕歌看着她強拉出來的笑顏,也不揭穿,只拉着楚謨遠的手歡快的奔向前方的七繡紡,而林梵音和燕兒則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後面。
七繡紡不愧是汴京最大最好的成衣鋪,店子裡頭,一應男式女式各色衣裳,應有盡有,看得楚輕歌眼花繚亂。老掌櫃的聽說是楚王爺親自到了七繡紡,馬上自後院親自出來迎接。
“王爺,您大駕光臨,草民不勝榮幸啊!不知道王爺您要挑選什麼樣?”老掌櫃的掩了心中的激動,滿目崇拜的看着楚謨遠。
此裡店裡人數衆多,楚謨遠皺了皺眉道:“老掌櫃的,可有清靜一些的地方?”
老掌櫃的馬上會過意來,點頭道:“有的有的,王爺請。”
在老掌櫃的帶領下,一行四人上了二樓,二樓共有四個房間,老掌櫃看着楚謨遠問:“不知道王爺是想挑男裳還是女裳?男裳的話在左邊第一間,女裳的話在第三間。”
楚謨遠淡然道:“要三件男裳,她們三人各一件,可有合適的?”
老掌櫃的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楚輕歌和林梵音,明白這一大一小兩人是要女扮男裝,當下便點頭道:“有的有的,王爺請。”說着命店中專爲女客服務的女夥計帶着二人前去,楚謨遠身爲男子自是不便同行留在了外面。
林梵音和楚輕歌二人進了房間挑好衣裳,楚輕歌和林梵音分別進了供客人換衣裳的小房間換上男裳走出來。楚輕歌選了一件和楚謨遠身上穿的暗青同色的男裳,穿上去之後活脫脫一個神采飛揚的大戶人家的小公子,楚謨遠看在眼裡不由會心一笑。
林梵音挑選了一件銀白袖邊繡雲紋的上好冰綢,她資容原本確實清麗,便是換上這男裝,也掩不住她身爲女人的姿色,她對鏡自攬,看了看鏡子中雖然一襲男裳卻仍然掩飾不住的波濤洶涌,嘴角不由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信不信,這樣的自己,那些個男人會看不出來是女扮男裝的!
只要那些男人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裝,然後別人肯定會猜測楚謨遠爲什麼會帶了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去迎春館,這八卦只怕比自己直接穿女裝進迎春館更要讓世人爲之好奇!
她心中不無得意的打着小九九,一邊的楚輕歌卻看着她嘖嘖搖頭,拿起一件暗藍的男裳行到她身邊道:“林姐姐,你身上這件太明顯了,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女人身份的,還是穿這但件吧。”說完她又轉頭看向女夥計道:“這位姐姐,可有長條的布束還有梳子?”
女夥計的心知肚明,馬上點頭出了房間,不多時手裡捧了長長的布條和梳子進來,楚輕歌接過長布條連衣裳一同遞給林梵音,道:“林姐姐,你換上我手上這一件男裳,還有記得用這布條把胸束好,頭也要梳成男子用的。”
林梵音心中的如意算盤再次宣告破滅,儘管她心中不甘不願,卻也不得不接過楚輕歌手中的藍裳和白布條走向小房間。當她換好出來,鏡子中原本的波濤洶涌已不復存在,暗藍的衣裳也掩了她身爲女人的清麗姿容,她不由眼眸一沉,卻在看到耳墜上的耳環時雙眼一亮,只要小丫頭沒有注意到這裡,戴着耳環卻身着男裝進迎春館的她,絕對會引起衆人的懷疑!
然而她心中念頭始一動,楚輕歌大大咧咧的聲音已然響起:“林姐姐,還有你這丫鬟,你們倆人的耳環,都要取下來啊。”
這一下,林梵音就算有氣也使不出來了,恨恨的解下耳環收好,那邊小丫頭的聲音又自響起:“還得去換好鞋,不然這繡花鞋一現準能被人笑掉大牙,還好林姐姐你們都沒有塗上鳳寇,不然還得想辦法去掉,那可是大麻煩!”
林梵音不由苦笑一聲,這小丫頭究竟是不是正常人來的?怎麼連大人都有可能疏忽的細節她卻全然注意到了?
好在這家七繡紡也兼賣鞋子,三人各挑了一雙換好之後出了房間,候在外面的楚謨遠看着穿了和自己同色的小丫頭不由搖頭一笑,小丫頭穿上男裝之後,氣採飛揚,倒把她身上原本就有的英氣展現得淋漓盡致,若不細看,當真就會讓人以爲這不知道是哪一戶大戶人家的小公子。
而林梵音因爲穿上了楚輕歌挑選的暗藍男裳,胸也用楚輕歌特意問女夥計要的白布條給束緊了,因此她女人的身材已全然被遮掩,猛一看上去,就像是個文弱書生一般。她身後跟着的燕兒則一身小廝裝扮,倒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迎春館旁邊不起眼的小門,因爲在三人換男裳之際,楚謨遠便命侍從去通知過迎春館的老闆麗娘,知道大名鼎鼎的楚王也要來觀看選花魁,可把麗娘給喜壞了,她心中想着雖然以楚謨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會有,但男人嘛,自古以來都有個通病,那就是大家閨秀們太端正淑賢了不夠情趣,哪像她迎春館的姑娘們放得開。這楚王若是看中了新花魁,沒準會出個高價呢!
爲了讓楚王能以最近的距離觀看新花魁,她把離臺最近的中間的位置給特意留了出來,那個位置,原本是留給沈閣老家四公子沈如海的,不過相比起楚王的身份地位,沈閣家的四公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四人很快就來到了麗娘特意安排的離臺最近的套間坐好,林梵音雖然覺得今日此行沒一樣稱心如意,但想到能和楚謨遠在一起總好過成天見不到他人影,這般一想,她心中鬱結之氣倒又消散許多。
夜幕,慢慢漸臨,迎春館的門前,人也愈來愈多。不過能在今天進入迎春館的客人,門票就先得奉上白銀一百,所以能大大方方掏出白銀一百交了門票踏進迎春館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之輩。
麗娘看着愈來愈多的人,嘴都快要笑得合不攏了,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便在這時,龜公匆忙而至:“麗娘,沈家四公子來了,聽說您把房間給讓了出去,心裡不服正吵嚷着呢。”
麗娘把臉一沉,看着龜公道:“你沒和沈公子說裡面那位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龜公苦着一張臉道:“說了,哪能不說呢,可沈公子說,他爹爹是當朝大閣老,姐姐可是當朝麗貴妃娘娘,誰還能比他高了去!麗娘,那套間裡,究竟坐了誰了啊?”
因爲暗衛吩咐過不能把王爺到迎春館的消息說出去,也因此麗娘也沒敢和衆人說那裡面坐的是楚王。她橫了一眼龜公道:“問這麼多做什麼,去把沈公子帶過來。”
龜公只得掩了心中的好奇迅速的去請沈如海了,邊走心中還在不停的猜測,究竟是什麼人,尊貴到竟然能讓麗娘不惜得罪沈四公子也要把位置讓出來!
看着龜公遠去,麗娘在心中啐了一口。若不是看在沈如海每年花在迎春館的銀子數以千計,她才懶得搭理呢!總以爲有一個當閣老的爹和當貴妃的姐姐就有多了不起,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庶子罷了!
“麗娘,你今兒非把給本大爺說清楚了,那位置說好是本大爺定下的,你卻言而無信讓給別人,你這迎春館,我看也是看到頭了是不是?”跟着龜公而至的沈如海毫不掩飾他心中的怒火,一雙眼裡俱是狠意。
麗娘掩了心中的不恥,換上一副笑臉,對着龜公揮手,龜公知趣退下,麗娘方道:“沈公子,您消消氣,可別爲這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不就是一個套音嗎?麗娘在幫你換安排一間就是,麗娘保證,絕對不會比那間差。”
沈如海的了便冷冷一笑:“麗娘,你當本大爺是三歲小孩哄呢?你這迎春館,誰人不知就那套間是離臺最近的,還能有比那間更好的我沈如海跟你麗娘姓!”
見他怒火不消,麗娘想了想,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會讓他愈發的上火,倒不如將實情說出,量他也不敢去得罪楚王。想到這裡,麗娘便收了臉上的笑道:“沈公子,裡面那位的身份地位,別說你沈公子惹不得,便是你爹沈閣老以及你那貴妃姐姐也同樣得罪不起的,我麗娘打開門做生意,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可還是分得清楚的!”
見她臉色鄭重,沈如海心中有些顧忌,但一想到他的套間沒了,而他剛進迎春館時他的死對頭林山卻大搖大擺的進了僅次於自己那間的套間,他臉上又不由得黑了下來,道:“我倒要去看看,究竟是誰,竟敢連本大爺的房間都敢搶!”
說完他撥腿就往楚謨遠坐着的套間走過去,卻在聽到身後麗娘森冷的聲音不得不止步,麗娘道:“沈公子想去送死,可別怨麗娘沒出聲提醒,裡面那位,可是當朝楚王。”
楚王?楚謨遠?
那個敢當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一掌就劈了前右相的妖王?
沈如海邁出去的腳生生收了回去,他緩緩轉身,看着麗娘,道:“當真?可沒騙我?”
見他止了腳步,麗娘提着的心也才放下,她就怕這混世魔王真衝到那套間,到時楚王脾氣大發當場格殺了他也說不一定,這沈如海若是死在自己這迎春館,沈閣老不敢找楚王的麻煩,那罪名,肯定要落在她麗娘以及這家迎春館的頭上!
“如假包換,若非是楚王,麗娘又豈敢得罪沈公子您。”
沈如海左思右想一番,想到爹時常對他說,你不管惹多少麻煩爹都能幫你解決,但除了一人,便是楚王,你若是得罪了他,別說爹保不住你,就是皇上都保不住你!
他心中思慮再三,不甘不願的走回來道:“那你得給本大爺找一個不能比林山那小子差的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