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見他醉得很厲害啊,怎就在這說起胡話來了。
羽涅道:“別開玩笑了,我怎麼能幫你……誒,要不這樣,你若非要沐浴,就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放水,等水好了我叫你,你自己進去洗好吧?”
羽涅說話時的語氣像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在哄一個三歲小孩。
蒼朮微微一笑,乖乖地點頭道:“好。”這才鬆開了羽涅的手。
浴室是在臥房外面單獨的一處。羽涅在浴室裡忙活了一陣,將所有沐浴所需的物品準備好,整齊的放在牆角的置物架上,放滿了一整桶熱水。
剛要轉身,又看了看那個置物架的位置,覺得不太妥當,放在那邊會不會不好拿,他一個喝醉了的人,萬一去拿的時候再摔一跤。
於是她又將置物架挪到了浴桶跟前,就在他擡手就夠的到的地方。
看看這浴桶的大小,蒼朮那麼高,想要淹死在裡面怕是也難的吧,再說,妖應該是淹不死的。
心滿意足的看了看自己準備好的一切,拍了拍手,便回臥房去叫蒼朮。
她邊推門邊輕聲喊着:“玉郎,熱水準備好……”“了”字沒說出口,就呆住了。
此時此刻,臥榻之上的,是一位銀髮狐耳的絕世美男子。那張俊朗至極的臉龐,除了睫毛和一雙眉也都是好看的銀色之外,其他與平時的蒼朮無異。仔細一辨,發現瞳色也由如墨般的漆黑,變成了較淺一些的棕褐色。
他倚着牀櫞,左手支頜,右腿搭在榻上,雙目盯着地上的什麼東西,正饒有興致的哼着小曲。
見羽涅進來了,他懶懶的擡眼,隨即嘴角一勾,道:“回來了,可以去沐浴了嗎?”
“嗯。”羽涅點了點頭,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蒼朮。
沒想到第一次見到蒼朮的真身,是在這樣完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羽涅此時此刻在內心驚歎道:“他明明就是玉郎,可是爲何看見這樣的玉郎時,我的心會跳得如此之快?”
蒼朮發現羽涅有些奇怪,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來:“……不小心被你看到了。仁杞的酒後勁有些足啊,腦袋一放空,沒注意就這般模樣了……沒嚇到你吧?”
雖然他這樣子看起來確實不像人類,但卻絲毫不會影響他的俊朗,反而更增添了一種妖氣四溢的性感。與平時人類樣貌的蒼朮相比,攻擊之意更勝了。
羽涅將不經意間遮在眼前的一縷烏絲撩在耳後,莞爾一笑:“怎麼會嚇到,再怎麼看,玉郎始終都是那個玉郎啊。”
蒼朮從臥榻上下來,走向羽涅,期間伴隨陣陣清脆的“叮叮”之聲。
羽涅問到:“玉郎身上佩戴了鈴嗎?”
蒼朮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位置,微微一怔,旋即平靜地道:“嗯。”
羽涅明媚地一笑:“真好聽。熱水我給你放好了,別等放涼了,快去吧。”
蒼朮嘴角一揚,“嗯”了一聲便向浴室走去,與她措身而過,銀色的長髮從眼前飄逸的掠過。
世間竟然真有如此英俊至極之人。羽涅恍惚了片晌,這纔想起要提醒一句,趕緊轉身對蒼朮的背影叮囑道:“玉郎,小心地滑啊,別摔了。”
蒼朮聞言,蒼朮遠遠回眸對她笑了一下,頭頂那對毛茸茸的耳朵微微一動,又繼續往浴室走去。
大概是因爲喝了兩杯酒的緣故,心裡操心的事又一下子都解決了,羽涅整個人都放鬆了。
原本還打算等蒼朮沐浴完之後,自己也去泡個澡解解乏。豈料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一沾牀就眼睛一閉,混混沉沉的睡着了。
夢中,她又見到了那片蘆葦蕩。眼前站着的那位月白長袍男子,這次轉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伸出雙手:“來……過來……把手給我……”
是玉郎,玉郎,玉郎……
“玉郎……”羽涅嘴裡稀裡糊塗的念着,緩緩睜開眼睛。
漆黑中能看出眼前的暗紅牀帳,她半夢半醒,覺得姿勢有些不舒服,便翻了個身朝着另一個方向繼續睡。
剛轉過來,發現眼前一片白白的,在這個黑漆漆的屋子裡顯得特別明顯。
仔細一看,那白白的一片確實一絲一縷根根分明,肆意的散在眼前。
羽涅翻着疲憊的睡眼又繼續向上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團毛茸茸的三角形,仔細一看,竟然是兩團。
這是怎麼回事……好奇怪的夢……
看着看着便又要睡着了,正在此時,那白色的東西竟然翻了個面,露出一片白皙無瑕的肌膚。
鼻子,嘴脣,眼睛……這是……玉郎……
玉郎??
玉郎!!!!
羽涅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坐了起來,差點沒喊出聲來,心臟一陣猛跳,趕緊用雙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他怎麼會在我的榻上?
再仔細一看,蒼朮整個人都只批了一件單薄的衣裳,鬆鬆垮垮的半遮掩着,胸前貼身掛着一根銀鏈,上面墜着一顆黃豆大小的雕着精美鏤空花紋的銀鈴,透過鏤空紋應約見有綠色微光,還將一半被子壓在了身下。
羽涅被眼前的這一幕激得無比清醒,趕緊將自己的那一半被子翻上去蓋住了蒼朮的身體。
這時蒼朮竟開口說話了:“曦兒……”
等等,他看樣子是睡得正熟,這話是夢話。曦兒……又是曦兒。羽涅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曦兒……到底是誰?
想到這裡,羽涅的心又微微一酸。
看着他熟睡中的臉龐,少了那些許殺氣,變得溫柔無比,毫無防備。忽然間就不想計較他是爲何會睡在自己榻上了。
看着看着,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此舉之怪異,令她自己都無法理解,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
心道:“羽涅你清醒點,怎麼能跟男子睡在一張榻上?”
隨即,她伸手去推了推熟睡中的蒼朮,想要叫醒他。推了第一下沒反應,又加了點勁推了推,還是沒反應。
羽涅深呼吸一口,更加用力的邊推邊小聲喊道:“玉郎,玉郎,醒醒。”
這一推,果然有用了。只見蒼朮眉稍微微動了動,隨後擡手擡腳地朝着羽涅的方向翻了個身,羽涅躲避不急,被他直接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蒼朮就這樣保持着趴在牀上的姿勢,一半身體都壓在羽涅身上。羽涅頓時一驚,趕緊想要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
誰知蒼朮睡着後,身體沉的跟屍體差不多,任憑羽涅怎麼推,怎麼拱就是穩如泰山一般原封不動。
二人的身體隔着一層棉被緊緊貼在一起,蒼朮的臉就挨在羽涅右側。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淡淡的清香夾雜着一股酒香撲入羽涅鼻中。
羽涅的心跳怦然,臉頰發燙,心想他怕是因爲酒的緣故纔會睡得如此之沉。
得了,也不用掙扎了,反正也推不開他,只能這樣僵持着睡一晚了。
蒼朮呼吸時,身體一起一伏,氣息輕輕掃過她的耳際,使她發癢。她甚至能隔着這條不厚的棉被感受到他的心跳。羽涅倒吸一口氣,將頭側向牆的一面,腦子裡亂做一團。
這可如何是好……
這可如何是好……
就這麼念着念着,羽涅不知何時睡着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什麼東西滾落的聲音,“咚咚”幾聲像是什麼人連滾帶爬的掉下了臥榻。
羽涅被這聲音驚醒,睜開眼睛時發現身上輕了許多,於是想要扭頭去看。
這一扭頭,脖頸處傳來一陣酸脹刺痛,電擊一般傳過全身。
“啊,我的脖子……好痛。”羽涅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昨晚一直保持這個這個姿勢,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落枕了。
她擡起手來捂住頸部左側,先是僵硬地坐了起來,然後才慢慢將整個身體都轉了過去,這才成功的看到發生了什麼。
蒼朮還是那個銀髮狐耳的蒼朮,只是他正一臉驚愕的從地上爬起來。顯然剛纔那陣滾落之聲,應該是他醒來嚇了一跳,滾到了臥榻底下。
蒼朮髮絲凌亂,衣衫不整,看看穿戴整齊的羽涅,又看看自己,趕緊拉了拉身上半掩着的那件薄衫,難以置信的道:“羽涅你……怎會在我房裡?”
羽涅還是頭一次見蒼朮如此慌張,她道:“這裡是我的房間……我還想問,玉郎昨夜爲何會莫名睡在我榻上,嚇我一跳。”
蒼朮耳根微微泛紅,趕緊看了看四周,發現屋裡掛着羽涅的一襲白袍,自己的袍子卻不在屋內。
回憶了一下,一咂嘴道:“嘶……這兩個房間一模一樣,昨晚沐浴回來,有些昏沉,進屋倒頭就睡了,沒想到竟然……走錯了。”
又想起醒來時自己竟然半撲在羽涅身上,他耳根那一抹粉紅逐漸爬上了臉頰。
他道:“爲何發現了不叫醒我?”
羽涅汗顏:“叫了,叫不醒……推你,你還把我壓倒了……”
蒼朮微微一怔,表情嚴肅地看着羽涅道:“我又沒有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
羽涅吞了吞口水,臉頰微燙:“……這麼壓着我睡了一宿,害得我動都動不了,你看我現在,脖子都扭不過來了,還不過分嗎?”
聞言,蒼朮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擡手用食指摸了摸鼻尖,道:“除了這個呢?有沒有做更過分的?”
羽涅道:“還對着我呼氣,說夢話,害得我一晚沒睡好。”
蒼朮這纔算是鬆了口氣,噗嗤一笑:“好仙子,別生氣了,是我不好,給你賠不是,要不,今晚換你壓着我睡一宿?我保證不動。”
羽涅抄起手邊的枕頭就向他砸了過去,半埋怨半玩笑地道:“我看你是現了這真身後越發不要臉了。”
蒼朮把扔過來的枕頭一接,原本被手拉住掩着身子的薄衫又滑落開來。羽涅趕緊用手捂了眼,羞怯地道:“你快回你房間去把衣服穿好,這要被別人看見可如何是好?”
蒼朮一邊嘴角一勾,將枕頭隨意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一手拉起薄衫,乖巧的“嗯”了一聲,心情很好似的,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