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雨才落了一半,護魂印就已經隱隱有些閃動,羽涅心道:“不好,時間快到了,得趕快從這場劍雨之中逃出去才行。”
羽涅趕緊結了瞬移印,倏地閃進了堂屋內。剛進去,護魂印就散了。她冒了一頭冷汗,長舒一口氣。
誰知那些劍像會認人似的,一路追了過來,羽涅趕緊將屋門一關,退到堂內,那數十把劍便前前後後的穿透一半劍身,釘在了門板之上。
這可是羽涅第一次獨自一人實戰,如此迅猛的攻勢嚇得她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沒消停多久,數十把劍便從門板上一齊拔出,方海推門進屋,站在了羽涅面前。
羽涅心裡一陣慌亂,完全不知還有自己還會些什麼能夠與之抗衡的仙術。
驅魔印?那可是對妖物纔有用。釋絕印?那是解妖術的,當然也沒有用。羽涅突然發現自己會的那些防身之術,竟然對凡人束手無策。仙器法寶下界之時又沒有帶下來,當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瞬間煉化一樣仙器,當即就絕望得想哭。
方海見羽涅收了護魂印,也將自己的劍收回變成一把,握在手中,邊慢慢向羽涅靠近,邊道:“宛童只是鍾情於我,太過執着,你們爲何就不能放過她?”
羽涅邊退邊道:“鍾情於你?你師父不是說她常常來騷擾你,吸食你的精氣以提升自己靈力麼?”
話音未落,方海又分出六把劍,羽涅急中生智,心道:“哎呀,可以用隱身印啊。”隨即迅速在眉心一點,倏地消失在了方海眼前。
方海的劍停在空中,皺眉道:“你又使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仙術?爲何唯唯諾諾躲藏,出來堂堂正正與我打。”
羽涅心道:“傻子纔會堂堂正正的跟你打。”趕緊跑出了堂屋,向院子裡跑去。
與此同時,宛童幾乎被王淮遠逼到了一處死角。宛童再朝他吐出一團污泥,被他一劍劈開,散落在兩旁“滋滋”作響。
她像是耗盡了靈力,再無力抵抗,竟然向王淮遠吐了一口吐沫。
王淮遠無比嫌棄地將臉上的污物抹掉,一怒之下揮起寶劍就要砍向宛童,羽涅趕緊喊道:“慢着!”
聞聲,王淮遠將劍停在了半空中,尋聲望去,見空無一人,有些費解。
這一聲“慢着”也被方海聽到了,倏地便從堂屋裡衝了出開。
王淮遠見方海又要來阻撓自己,忙着向不知何處喊了一聲:“仙子!”
只見方海跑到一半,忽然全身僵硬,一頭載到在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羽涅這才現了身,在方海身邊蹲下,將他翻轉過來,正面朝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幫方海拍了拍他臉上的灰。
宛童失聲大喊:“方海!”
王淮遠順手將劍架在宛童脖頸前,不許她出聲,讚道:“仙子好身手!”
羽涅笑眯眯地對着方海道:“遠程封人筋脈我做不到,同時封一百人我也做不到,兩者一起來更做不到。不過,隱身後近距離封你一人筋脈嘛,還是辦得到的。怎麼樣?方海道長,服不服?”
方海眼珠子一陣亂轉,像是氣急了。
王淮遠道:“既然仙子幫我攔住了這個逆徒,我此刻便將這妖孽斬殺!”
羽涅趕緊擡手道:“等等,道長別急,先把劍放下。”說着便伸手過去將王淮遠的劍從宛童肩上放了下去。
王淮遠是一個極其守舊的老派修道之人,對神仙自然是畢恭畢敬。
他歲是不敢違抗羽涅,但還是想要問清楚:“仙子這是何意?”
羽涅道:“我剛纔聽方海說,宛童對他是一片癡心,此話當真?”
王淮遠鐵青着臉,不答。
宛童卻道:“當然,方海公子那日救我一命,將我帶回客棧好生照顧。從那日起我便對公子生了情愫。我只是想跟公子在一起,長相廝守,別無他求。”
王淮遠怒道:“住口!妖孽滿口胡言!我雲山派乃修道之人,豈能與你這種妖孽有瓜葛!”
羽涅道:“這麼說來,方海所說屬實了。宛童,告訴我,你可有吸食過方海的精氣?”
宛童趕緊搖頭:“我怎麼可能吸食他的精氣,吸食凡人精氣是要折凡人壽命的,我斷不會對方海做出這種事。”
原來之前都是王淮遠的一面之詞而已,事實好像偏差甚遠。她看了王淮遠一眼,王淮遠見自己胡說八道被揭穿,也不好說什麼,站在一旁喪着塊臉。
羽涅又道:“那你爲何多次偷偷溜進雲山觀?”
宛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方海。”
光聽宛童一人之詞,也不足以爲信,還得聽方海怎麼說。
她又走了兩步,蹲下看着方海道:“現在沒人會傷害宛童了,我把你解開,你不要打我,同意的話眨眨眼。”
方海眨了眨眼睛。
甚好,羽涅在眉心一點,道:“解!”方海僵硬的身體這才瞬間放鬆了下來,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還沒等羽涅說話,又撲通一下跪在王淮遠面前,攔都攔不住,他道:“還請師傅懲罰弟子,開恩放過宛童。”
羽涅也無奈,只好也幫着他求求情,道:“道長,你看宛童也沒傷害方海,不如就放過她吧。”
王淮遠負手道:“放過她,她過段時日又會來打擾方海的修行,放不得!”
羽涅雙手一抱,對方海道:“要不你就乾脆不要修行了,跟着宛童下山長相廝守不是挺好嗎?”
方海忽然厲聲,道:“身爲仙家之人,怎能滿口胡言。方海此生就是爲修行所生,是雲山派上下百餘人的希望,不飛昇誓不罷休。至於這個宛童姑娘,她的情,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我好心勸阻過她,她卻一錯再錯。”
聞言,宛童悵然神傷,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她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曾以爲,方海公子有情於我,卻不想,都是我一廂情願。既然如此,要殺便殺吧。”
說完宛童雙眼一閉,王淮遠舉劍便要殺之。
羽涅剛要攔,誰知方海瞬間抽劍擋在王淮遠的劍下。宛童聞聲睜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方海。
王淮遠“哼”了一聲將劍收回劍鞘,道:“逆徒,滿口假話,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妖孽斷不能放過,她活一天,你六根便一日不淨,如何修得飛昇?”
方海道:“徒兒方纔所言句句屬實,請師傅相信徒兒。”
王淮遠冷笑兩聲,道:“既然如此,你便親手殺了這妖孽爲證。如若不然,我王淮遠從此以後便沒有你這個徒弟,雲山派的大門從此以後就不許你踏入半步!”
方海聞言一怔,握緊了雙拳。
羽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勸道:“道長你這是何必呢?”
誰知方海皺眉斥道:“我們雲山派的事不用你這個外人來管。”隨即一咬牙,站起身來抽出寶劍,劍端直指宛童心臟。
羽涅頓時心揪。
宛童含淚看着方海,並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方海的手停在半空中顫抖不止,王淮遠呵道:“刺吶!你的決心呢?”
宛童微微一笑,柔聲道:“方海公子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不能因爲我而毀掉。我不想,也不願看到方海公子你被逐出師門。殺了我吧,宛童無悔。”
方海緊張得全身顫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下不去手。王淮遠又道:“下不去手?那麼你今日便收拾東西滾出雲山觀吧。”
聞言,宛童焦急道:“不,你不能被逐出師門,都是我的錯,殺了我,方海!殺了我!”
一個女子近乎絕望地在求自己心愛之人將自己殺掉……這樣的畫面讓羽涅感到無比的痛心。
羽涅:“方海……”
王淮遠:“向雲山派證明你飛昇的決心,殺了她!”
方海凝視宛童,始終不願下手。
宛童見他始終下不去手,卻又不願他因爲自己被逐出師門,嘴角一揚,竟主動迎上那尖利無比的劍端。
方海見她此舉,瞳孔一所,趕緊想要將劍偏離宛童的身體,卻只來得及稍稍偏離了一點,宛童便盡全身力氣撞了上去。
剎那間,劍身貫穿了她的身體,從背部刺穿,宛童眉頭微微一皺,當場倒下,卻還帶着微笑。
方海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趕緊將劍從宛童身體裡抽出,渾身顫抖不止。鮮血順着劍鋒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宛童倒在血泊之中。
方海將劍往地上一扔,再次向王淮遠求情,聲音顫抖道:“她已經身受重傷,求師傅放過她,弟子願意受任何責罰!”
王淮遠看了看宛童的傷口,厲聲道:“我讓你殺了她!她還沒死!”
方海急促的喘息着,斜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宛童,緊緊握拳,像是在極力的掙扎。
王淮遠:“逆徒!殺了她!”
喘息聲不止:“……”
王淮遠:“殺了這個妖孽!!!”
方海:“……”
他忽然平靜了下來,心如止水一般,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剛纔的恐懼與糾結,擡頭看着王淮遠。
就這麼看着。
王淮遠:“逆徒!!!”
他沒有理會王淮遠的咆哮,也沒有再次拿起那把劍,而是平靜地,轉身抱起已經不省人事的宛童,站了起來,什麼也沒說,便往門外走。
宛童的血順着方海的衣袍,褲腳慢慢蔓延到地上,一路蜿蜒着在地上留下印記。
羽涅一怔,想要跟上他的腳步。
王淮遠對方海此舉震驚不已,旋即勃然大怒道:“逆徒!你竟敢違抗師命!”
於是,方海停下了腳步,背對着王淮遠冷冷地道:“弟子自知不能違抗師命,便只能遵從師傅教誨,不殺宛童,從此就不再踏入雲山派半步。”
這樣的結果是王淮遠萬萬沒有想到的,方海竟然真的爲了一個妖女,打算離開雲山派。
他自然不想失去一個能夠讓雲山派光宗耀祖的修仙奇才,火冒三丈,怒吼道:“好!有骨氣!若你今日能活着走出這裡,我便放你下山去,從此你我師徒恩義兩絕。”
方海繼續往前走,冷冷道:“弟子罪孽深重,欠師門的,今日就一併還上。”
聞言,王淮遠瞪着眼睛,對門外大呼一聲:“雲山弟子聽令!給我攔住方海和那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