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秀拿着紙歡喜的去了。
這便是請期了,定了日子,接下來便是親迎,也就是成親的正日子。
成親的這些步驟雖然繁瑣,卻也顯得隆重。也證明了男方家中的地位和對女子的重視。
若是普通的納房小妾,只要選個時間擡進去就行了,哪裡用得着這麼多程序。
“今天的藥膳給九小姐送去了嗎?”李寶珠雖然半個月沒出門,卻一直記掛着沈若雪,每天都讓柳絮做了藥膳,再由戴春生送過去。
“讓春生送去了。但是做藥膳的藥材快沒了。”柳絮應道,拿起一支石榴花玉簪,幫她挽起髮髻,伸手又去取出一對小葫蘆形狀的耳環。
“反正也不出門,墜子就不戴了。”李寶珠站起身,披上一件妃色斗篷,穿上軟緞鞋,朝門外走去。
朱無憂弄來的那座花房正靜靜的立在院子裡,玻璃頂上覆蓋着厚厚的結了冰的雪。
那天朱無憂走後,沈一帶着青衣衛把死去的侍衛和地上血跡清理乾淨才離開,所以飄香院的所有人醒來後都沒看到這裡慘烈的場景。
靜靜飄揚的白雪,讓溫暖的花房裡爭奇鬥豔的鮮花看起來是那麼不真實。
朱無憂的這番心意,若他不做出後來的事情,李寶珠一定會很感動。
朱無憂……
李寶珠嘴裡默默唸叨着他的名字,朱無憂和她是堂兄妹關係,在她還是雲夢公主的時候,她早就明白朱無憂的心意。
那時他是個遊戲人間沒心沒肺的人,誰知現在爲了報復阿澤,卻變成了這樣。
“小姐別凍着了。”柳絮走上來把一個暖爐塞到她手裡,擡眼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走進院子來,忙笑着打招呼,“沈七來了?”
自從上次出事後,沈七和十三換着班,幾乎晝夜不停的保護在李寶珠身邊。
沈七微微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李寶珠,恭敬道:“小姐,這是公子給你的信,下個月初九是會試的日子,他明天就要啓程去京城了。”
按規矩,交換庚帖後,成親的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
沈少澤在信上說他明天啓程去京城應試,等二月十五春闈結束就立刻趕回來,不會耽誤他們成親的日子。要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許到處亂跑。
李寶珠摺好信紙,擡頭問道:“阿澤房裡哪位姐姐誰跟着去照顧他?”
沈七低頭回答:“似乎是春杏姑娘。”
李寶珠點點頭,“你們先去吧,我自己回房睡一會。”
把柳絮和沈七支開後,李寶珠回到房裡,心念一動,來到了仙園裡。
已經半個月沒有來這裡,仙園一如往常的溫暖舒適,空中時時飄散着青草香和藥香。
在靠近小木屋的一塊巨石上,黑衣烏髮的明月靜靜盤膝而坐,眼睛看着遠方。天上雖然永遠看不到太陽和月亮,可明月就是這方天地間最耀眼的存在。
因氣候溫暖,李寶珠脫去厚厚的斗篷,走到明月身邊,看向他看着的方向,輕聲道:“你在想什麼?”
明月一動不動,黑色大氅被風吹的翻動起來,半晌,如琴箏般悅耳的聲音響起,“你都想起來了?”
李寶珠點點頭,爬山巨石坐到他身邊,笑道:“雖然想起許多,不過我還是李寶珠。”
“不回去報仇?”
“報仇……總歸是要報的,可母后已經不在了,回不回去,又能如何呢。”李寶珠輕輕嘆息一聲,以她現在的模樣,除了明月,誰又會相信她就是雲夢公主?
明月沉默一會,道:“也許我能幫得上你。”
李寶珠如往日一般,把頭擱在明月的肩膀上,笑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我也遇不到你,不是嗎?”
明月轉臉看着她散落到自己身上的秀髮,忍住想要伸手撫摸一把的想法,淡淡的說:“你那塊藥田再不耕種,就要被雜草侵佔了。”
“啊!”李寶珠一拍腦袋,跳下巨石,奔回藥田,發覺藥田裡已經長滿了碧玉草,除了黃精草和纖細草,連靈芝和人蔘周圍的地界都被霸佔了。
被碧玉草佔據了藥田倒在其次,半個月沒有開墾新的藥田,也沒有給明月灌溉靈液,明月的升級速度估計也停了下來。
李寶珠脫掉鞋子,赤腳踏在藥田裡,蹲在田裡把碧玉草小心的採下來放到一旁。
這些碧玉草正好拿去送給師傅,上次爲了給她療傷,濟世藥鋪的碧玉草一定都用光了。
她做公主時,從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寫字看書便是玩耍,哪裡做過這種粗活。經過這麼久的磨礪,現在雖然恢復記憶,做起來居然也順手的很。
把一片藥田的碧玉草清理乾淨後,李寶珠拿起犁頭翻了小小一塊地便放下了,拎着木桶去靈河邊打水。
看着靈河清涼到底的靈液,李寶珠心中癢癢的。
她已經好久沒在靈河中沐浴過了。可現在是白天,明月還沒有變回小草本體。
躊躇了一會,她回頭看向小木屋那裡,明月仍然坐在巨石上,背對着這裡,遠遠的只能看到他的烏髮被風吹動。
“……你不出去逛逛嗎?寶瑞都念叨你許多天了!”李寶珠想把他攆出去。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本仙去哪裡用得着你提醒?”明月淡漠的聲音傳來,“想沐浴就去,我又不是沒看過你。”
“你!”李寶珠又羞又氣,果然那次在浴桶裡睡着不小心來到仙園裡,被他看到了。
“得了吧!你若還是雲夢公主那般傾城容貌,本仙說不定還有興趣多看兩眼。現在麼,瘦的小雞仔一樣,還不如看看這裡的景緻。”
明月的毒舌更勝從前啊……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是爲了幫你擋神雷,我纔不在這裡沐浴!”李寶珠氣惱的扔掉木桶,利落的脫掉身上衣物,嘩啦跳進靈河裡。
雲夢公主從小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養成了刁蠻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記憶一旦恢復,那股子勁頭便又慢慢浮現出來。
明月一動不動的看着遠方,以他的耳力,方圓百里的任何細微動靜都逃不過,靈河邊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以及小丫頭嘴裡的嘀嘀咕咕,他又怎會聽不見呢。
腳下微動,明月飄然而起,向遠方飛去。
…………回某小友的疑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該收拾的一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