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腳尖,孫冀摘下了一顆果子,在衣衫上隨意地蹭了蹭,送到自己的嘴邊。
見孫冀張開了嘴,望着孫冀的季琉璃在他就快要咬下果子之際,‘誠懇’地勸慰了他一句。“小心當場斃命啊。”
“!!!”將手中如燙手山芋般的紫色果子扔在一邊,孫冀後怕地往後退了一步,徹底遠離了掉落在地面上又翻轉了幾圈果子。
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李奎會傷心欲絕的,萬一李奎想不開去尋死怎麼辦?
他絕對不能死!
慢着。他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最初,身在貧困村子的孤兒孫冀是爲了自己的尊嚴而想傲氣地活着。
後來,進入東臨軍營的士卒孫冀是爲了國家百姓而決定下狠手殺敵,可謂是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想多殺幾個敵軍。
現在,成爲了副將軍的李奎不是爲了尊嚴、百姓、將軍而不想死,是……爲了李奎?
不對不對不對,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是爲了李奎而想活着?
另一邊,李奎雖專心挖藥草,但耳中聽到季琉璃與孫冀對話,誤以爲孫冀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
李奎棄了手中挖到一半的藥草跑到了孫冀身旁,握住孫冀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那滿手泥土的食指竟欲探進孫冀的喉嚨。“孫冀,你吃什麼了?快吐出來!”
“有病吧你?”嫌棄李奎雙手骯髒的孫冀使用倆胳膊肘技巧性地抵開了李奎的胸膛後,攤開了自己粗糙的手掌細細地看了看。“我沒吃,只是摸了幾下。”
之所以用胳膊肘抵開李奎的胸膛,一方面,是李奎的手上全是泥巴,還有一方面,是因爲孫冀自己的手上也有先前挖藥草時粘上的灰塵。
最重要的一方面,孫冀是怕自己的手上已經有了那紫色果子的毒,那顆果子他可是握住許久的,他可能會害李奎因此喪命。
“摸到了?”李奎不死心地又用那弄髒了孫冀下巴的泥濘雙手握住孫冀稍微乾淨點兒的雙手在自己的衣襬上來回擦拭。“擦掉擦掉,趕快擦掉。”
“……”看着自己手上的灰塵被擦掉,孫冀是抽不回自己的雙手了,而且,此時阻止李奎的動作也爲時已晚,李奎,已碰到他手上的毒。
意識到如果孫冀沾染上果子的毒液,光擦是不起作用的,李奎以求救地眼神看向了竹繃子上的季琉璃。“季大夫,快救救孫冀,他中毒了。”
聽到李奎換自己,受不了二人的膩歪勁兒的季琉璃終於可以說出她在孫冀扔掉果子時就該說出口的話。“果子的表皮沒毒。”
“噗。”一個沒忍住,擡着季琉璃、耶律卿頭頂方向的士兵噴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士兵大笑不要緊,但這一笑,他手上的動作開始不穩,導致竹繃子左右搖晃了好幾下。
“啊。”季琉璃驚呼一聲,抓緊竹繃子兩邊用來支撐繃布的竹竿以穩定自己的身形。
當然,爲了保證耶律卿下半身的平穩,季琉璃當機立斷地用自己那兩條小細腿兒隔着耶律卿的大腿勾住他身底的竹竿。
事實證明,季琉璃的做法是正確的。
那名士兵由於笑得太過火,後腦勺被疾走而來的李奎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痛。”士兵一下子縮回了雙手捂住自己的後腦勺,卻忽然想起了什麼……竹繃子!他把竹繃子鬆開了!天哪……
士兵慌亂地看向本該緊抓的竹繃子一頭,發現被自己鬆開的竹繃子已被孫冀穩穩地抓牢,霎時鬆了一口氣。“孫統領……多謝。”
怒視着那名讓孫冀替他擡着竹繃子的士兵,李奎低聲向他咆哮着。“你好意思就這麼讓孫統領替你擡着竹繃子?”
“屬下知錯。”士兵趕忙接過孫冀手中的竹繃子,回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
竹繃子恢復平穩,安心地趴在耶律卿身上的季琉璃打趣着身邊的孫冀。“孫冀,我說你膽子倒不小。讓你摘的都是藥草,你認爲我會讓你去摘能吃的野果子?”
“呵,呵呵,呵呵呵。”孫冀尷尬地笑了笑,心中對自己的口腹之慾責怪萬分,想起季琉璃需要這種果子,孫冀朝着那棵紫果子樹走去,邊走邊回頭詢問季琉璃。“對了,您剛纔說的是要十顆這種果子嗎?”
“嗯。”季琉璃應了孫冀一聲,跟他解釋了一下這種果實的特性。“這果實表皮無毒,果肉其實也無毒,但果皮與果肉中的汁液一旦混合,就會變爲毒液。無論是用牙齒咬還是用匕首輕輕刮掉果皮,都會讓汁液混合。”
“竟有這等奇事?”孫冀摘下幾顆果子,驚奇地看着這種可以說是‘自相矛盾’的果子。
果肉果皮本無毒,混合變化成毒液……太奇怪了。
“對。”季琉璃把需要這果子的真正原因告知了孫冀。“更奇怪的,是這種果子足以致人於死地的毒液,卻是治療被野狼抓傷或咬傷時必不可少的一項。”
“狼毒?”孫冀用長衫的下襬托住那十顆果子向季琉璃走去。“這麼說,將軍身上被野狼抓傷的傷口可以醫治?”
“可以。”季琉璃以自己的醫術擔保,也可以對天發誓,耶律卿的傷口,絕對會不留一絲痕跡地癒合。“一個月之後,他的傷口會跟從來未傷到過一樣。”
如果這句保證是其他人說的,孫冀不敢去想象被狼抓過的傷口會恢復如初這樣荒謬的事情。
可此時此刻,說這話的人是季琉璃,是一個他不用去質疑的人,是一個可以讓他放一千一萬個心的人。“季大夫,將軍,就拜託您了。”
“哈哈哈,你這話,之前李奎已經說過了。”笑夠了的季琉璃起了惡作劇地心理,調侃着一臉茫然的孫冀。“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拜託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再將我回答李奎的話說一遍。”
“???”孫奎納悶兒地看了看季琉璃,又皺着眉頭看了看李奎,最後將視線轉回了季琉璃那裡,等待着季琉璃接下來的言語。
季琉璃嘴角咧開,勾起一抹笑靨。“耶律卿是我季琉璃的病人,照顧他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是身爲醫者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