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之子,身患隱疾,癡傻呆愣……
柳辰風看着對面坐着的男子,腦海中浮現之前所探聽到的消息,暗芒劃過,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柳辰風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維兒乖乖哦!”男子伸手抓着糕點,一股腦捂進嘴裡,還沒有嚥下就開始衝着柳辰風哈哈傻笑,因爲這一動作,嘴裡的碎末噴的到處都是,“哥哥吃,哥哥吃——”男子將盤子推給柳辰風。
若是眼前的男子靜止下來,分明就是個翩翩公子,只是可惜,老天弄人!柳辰風微微扯動脣角,自己還是有些心軟,因爲那一雙令她懷念的清澈眸子。曾經也有一個智障的孩童,就是這麼傻傻的對着她笑,當看到她被人欺負,便會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反擊,即便自己遍體鱗傷。
只是可惜——終究不是——
夜深人靜,柳辰風被安排在錢豪維的臨屋,她目光幽深的看着窗外的深夜,瞧着點點繁星,手指有節奏的敲打在腿上,整個人靜默至極。手旁放着錢婕香送來的一件僧衣,但是柳辰風並沒有要換的意思。
錢豪維,東越國左相嫡子,兩腿殘廢,呆傻愚笨,說起來已經十七歲,若是正常人,這個年紀早就娶妻納妾。傳聞左相很是注重他的這個癡傻兒子,可若是看重,身旁又怎麼會不安排隨從而任由人欺辱?但是如果不看重,那又爲什麼會……
“咳咳咳——”正在思考的柳辰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連忙從懷中掏出帕子捂住了嘴,身體緊繃,另一隻手死死困着被褥,直到漸漸平靜,這才鬆開手,帕子上面的猩紅刺痛了柳辰風的眸子,攥緊帕子,抿去嘴角的血跡,整個人虛弱的躺下。身體還在微微戰慄着,但是釋放出來的氣息仍舊冷漠萬分。
柳辰風依舊一身的破爛衫,並沒有換上錢婕香給的乾淨衣物。這些天她一直陪着錢豪維這個傻公子,聽他說話,看他傻笑,兩人並沒有太多交流,可是錢豪維卻非常的開心。似乎在錢豪維的眼中,柳辰風就是他的救星,視爲親人的朋友。
天還沒有亮,錢豪維便會來敲打柳辰風的房門,因爲控制不好力道,每次都像是地震一般,打開門便會看到那一張天真無暇的笑靨。
錢豪維會從懷中笨拙的拿出一個用帕子包裹起來的東西,“哥哥,給。”很小心的用雙手捧給柳辰風,“吃,吃——”錢豪維不住的催促着柳辰風接過去。裡面放着膳食,是素包,玉隱寺的特色之一,雖然是素的,卻能夠從裡面聞到沁人的味道。
每天如此,從不間斷。
傻子很單純,想法也很簡單,而柳辰風也清楚錢豪維的單純心思。
一日,柳辰風在陪着錢豪維玩耍,突然進來的一隊人打破了久日的安靜。來的是一隊侍衛,爲首的則是一名中年男子。
“管家!”錢豪維首先認出對方來,同時將手中的泥巴一下子糊在了自己的臉上,“嘿嘿——”衝着來人傻呵呵的笑。
錢婕香走出屋門,看到來人,眸色微閃,恭謹的對着來人點點頭,“劉伯。”
中年男子露出笑臉,對着兩人行了禮,請了安,“小姐!少爺!安好,老爺讓老奴來接少爺回府。”雖然如此說,可那一雙老練的眸子一直鎖定住柳辰風,“這位是——”劉伯神色不善,蹙眉問道。
“管家壞,走開——”就在這時候,錢豪維將手裡的一團泥巴狠狠的朝着劉伯臉面砸去,“哥哥不怕哦,不怕——”錢豪維伸手抓着柳辰風的袖子,氣呼呼的敵視着劉伯。
劉伯一歪腦袋,躲過攻擊,見到錢豪維對柳辰風的維護,眼底的不滿越發重了,他看向錢婕香,見到錢婕香對自己搖頭,劉伯這纔不悅的壓下心裡的疑惑。
“大哥的衣物我都收拾好了,等下去和方丈拜別!”錢婕香看向柳辰風,“公子與我大哥投緣,一起回府可好?”
柳辰風故作遲疑,“在下——”
“好,一起,一起——”不等柳辰風開口,錢豪維便點頭應和,突然一手困住柳辰風的手,瞪大眼睛興奮的叫起來,“走,回家,回家!”
劉伯暗自垂眸,他好像許久沒有見過自家少爺這麼開心了!劉伯多看了柳辰風一眼,而後暗中擺手。柳辰風餘光瞥見那站在劉伯身後原本想要拔劍的一名侍衛悄悄的退了回去,眉梢微動,隨後低頭去看眼前的人。
——
一處內室,盡顯奢華,沉香木雕刻的飾品精細,不規則的擺放在紫檀木雕琢的貨架空格中,架子上鑲嵌着黑珍珠,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隨意的放置在桌面上……
一人正慵懶的躺在榻上休憩,幾乎聽不到對方的呼吸聲,很是嫵媚。
“進來!”薄脣微啓,語調冷酷無情,半眯的眸子流露出一絲瀲灩。
黑衣人豁然出現,將手中的密報遞給榻上男子,而後恭謹跪在一旁。
男子手臂微抖,隨即手指所捏的密摺便被付之一炬,脣角微扯,眸底泛着寒光——沒有想到藏的這麼深!既然如此,推波助瀾,添些彩頭。“這顆棋子,廢了!”森冷絕情的話落,而後繼續閉目。黑衣人則領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