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風站在汐苑裡,若有所思的望着被遮擋住的天空,雖然視線受阻,可是她仍舊能夠模糊的看到空中自由飛翔的鳥兒。這一天並不好過,柳辰風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浮現着鳳殤那一具殘破的軀體。雖然當初見到有些吃驚,可是卻沒有到驚悚的地步。
鳳殤是因爲那老和尚的人情,所以纔會以此方式來保全自己,柳辰風和鳳殤之間,只有如此的牽絆!柳辰風恍然的眸子開始慢慢清冷起來。
見到一旁守候的青衣,柳辰風暗自挑眉,“你不用去保護翼王?”柳辰風淡淡的問道,視線卻落在了青衣手中的寶劍上面,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
“我現在的任務,就是保護公主!這也是王爺的命令!”青衣淡淡的回道。
“不介意,本公主瞧瞧吧?”柳辰風用眼神示意着。等到接過寶劍,立即感受到了一股隱在的威懾,這是一柄古老的寶劍!劍鞘上雕刻的圖騰是一些繁雜而久遠的符號,柳辰風本能的覺得這些符號代表的一定不凡。柳辰風抽出劍,一股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這是長久嗜血而喂出來的劍氣。
唰的一下,劍身離鞘,鋒利的長劍暴露在空氣中,冷冷寒光撲面而來,劍刃的缺口極少,硬該是削鐵如泥!“好劍!”柳辰風點點頭,“本公主記得,皇帝似乎有些忌憚這柄劍,不是本公主看錯吧?”柳辰風將劍遞給青衣。
青衣接過,倒是沒有隱瞞,“這柄劍是先祖皇帝所賜,翼王代代相傳,但凡有挑釁翼王權威,就能以此讓其抵命,說句誅心的話,某些方面,它也代表聖旨!而且是先祖的旨意!”
柳辰風看了一眼青衣,只是點點頭作爲迴應,沒有再說什麼,她朝外走去,剛來到鳳苑大門前,就碰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綠衣,綠衣的手中抱着一疊衣服,柳辰風認得,這些是鳳殤之前所穿的,也是被她毀掉的。
綠衣抱着鳳殤的衣服,這些東西似乎對其很重要,綠衣的手指本能的是呈保護狀彎着,而且當見到柳辰風的時候,綠衣的目光有些閃躲,雖然綠衣遮掩的很隱秘,可是仍舊沒有逃脫柳辰風的那一雙銳眸。
“綠衣管家的職權也很有意思,萬事親力親爲!”柳辰風冷淡的說着,口氣平靜,但是在人聽來卻異常的刺耳,“王府的奴僕都死了麼,竟然讓管家親自動手?”柳辰風挑眉。
綠衣瞪着柳辰風,“王爺的衣服,豈能是那些卑賤的人能夠碰的!”綠衣危險的眯起眼睛,陰沉的說道,“王爺已經睡下,公主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說完以後,綠衣就雄糾糾氣昂昂的抱着衣服離開。
看着加快步子離去的綠衣,柳辰風神似恍惚,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王爺的衣服,都是一貫如此?”柳辰風側頭詢問着青衣。
青衣搖頭,淡淡回答道,“王爺的衣服,不會經過咱們的手,都是由王爺親自打點;只有王爺發病之後,之前所穿的衣服纔會由綠衣去處理!”
柳辰風思量半晌,而後轉身進了拱門,院子裡之前所守衛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整座院子又變成了空蕩蕩一片,門口站着黃衣和藍衣,她們兩人如門神一般立着,當看到柳辰風的身影,露出異樣神色。
“王爺睡下了!”還未等柳辰風開口,藍衣說先爭搶說道,言外之意是要柳辰風識相點兒離開,不要打擾。
柳辰風淡淡的望着藍衣,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那又如何?”柳辰風挑了挑眉頭,逼近藍衣,眸光銳利,“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命令本公主?”柳辰風突顯的煞氣逼得藍衣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翼王府裡,一個小小的奴才都能蹬鼻子上臉,還真是讓本公主,大開眼界!”
不去理會臉色漲紫的藍衣,柳辰風自顧着推門走了進去。
藍衣牙齒幾乎要被咬碎,狠狠的瞪着柳辰風,“你——”好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青衣就站在一旁,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壓根不去理會,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黃衣見此,原本想要上前安慰幾句的,但是看到青衣如此反應,也乖乖的閃到了青衣身旁。
藍衣見到沒人開解她,心裡的悶堵更加的濃郁,可是縱然如此,她卻只能打破牙齒往肚子裡吞。
柳辰風知道鳳殤並沒有睡,她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瞧着牀上的人,沉默不語。
“過來!”鳳殤見到柳辰風竟然選了個最遠的位置,心中很是不悅,“離得這麼遠,你就這麼不待見本王?”鳳殤口氣很是不滿,自己動作笨拙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固執的拍了拍牀上的空地方。
“有什麼好處?”柳辰風開着玩笑,卻並沒有反對,起身走了過去。只是還沒有等到柳辰風坐下,鳳殤便伸手將柳辰風拽了過來,柳辰風跌倒在鳳殤的身上,惹得鳳殤倒抽一口涼氣。
靠近鳳殤,他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消失的無影無蹤,衣服仍舊厚重而嚴實,柳辰風的手不小心按在了鳳殤的腹部,不可避免的又撞了他的傷口。
“風兒,你還真沒幾兩重!”鳳殤暗咳一聲,似乎在忍着什麼,見到柳辰風要起身,鳳殤連忙握住柳辰風的小手,另一隻手摘掉了面具放在裡側,同時讓她半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嗯!”鳳殤將頭埋在柳辰風脖頸裡,深深嗅了口氣,感慨萬千,“真的很香!是女兒香!很特別!”鳳殤挑逗着說道。
柳辰風黑着臉,瞪着眼前白紙的臉面,瞧着那一雙含笑的狐狸眼睛,望着那雙眼睛裡泛出的狡詐的光芒,鳳眸一眯,脣角一勾,“原來翼王是屬狗鼻子的!”
鳳殤不怒反笑,“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倒是貼切!你說呢,風兒?”鳳殤摟緊了柳辰風,乾脆笑着,臉上滿是喜悅之色,好像之前所受的痛苦一掃而空。
“王爺放心,八字雖然有了一撇,不過那一捺,哼哼!”柳辰風陰笑一聲,好像是在幸災樂禍兩人之間的婚姻必定不會成功一般。
“風兒還沒有告訴本王,你有幾兩重?”鳳殤的手在柳辰風身上捏來捏去,可是卻沒有捏着幾塊肉,面色似乎有些不悅,“你是難民堆兒裡出來的?太瘦了,隔手!”鳳殤的手很不安分,而且專門抹有骨頭的地方。
柳辰風絲毫不惱怒,只是忽而側頭,朝着鳳殤下巴吹了一口氣,“本公主還未成年,所以,自然不能成婚!”柳辰風故作詫異,“難道,翼王喜歡孌童?不過很可惜,雖然本公主身材瘦小,好歹已經十二歲,已經不符合翼王的要求了!”
聽到柳辰風的話,鳳殤險些沒有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噎死,他哭笑不得的瞧着柳辰風,捏着柳辰風手腕的手有些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爲別的原因,“風兒你,你——”鳳殤突然張口咬住了柳辰風的嘴,狠狠的吻了上去,似乎是在以此來懲罰某人的無禮。
不過,說是親吻,更貼切的說是啃還差不多,牙齒齊上陣,搞得好像打仗一樣,柳辰風也不客氣,對方都欺上家門口了,她自然不能怯場!一時間,你啃我咬,鬧得不可開交。
激烈過後,兩人這才冷靜下來,只是彼此的脣都紅腫的不成樣子,甚至有些地方出了血!柳辰風用舌尖舔了舔脣角的血跡,危險的眯起眼睛。而鳳殤見到柳辰風如此邪肆的動作,人則本能的又堵了上去,只是這次不是嘴,而是柳辰風嘴脣上沾染的血。鳳殤一點一點將柳辰風脣瓣上沾染的兩個人的血吮吸乾淨,這才徹底放過她。
柳辰風被鳳殤摟在懷中,鳳殤眸子裡還殘留着一絲情慾,而柳辰風雙目卻是異常的冷靜清澈。鳳眸眸底厲光一閃,柳辰風右手突然用力的按向了鳳殤的腹部,報復性的一抓,直到滿意的看到變了色的鳳殤,這才邪佞一笑。趁着鳳殤失神的剎那,柳辰風連忙從鳳殤懷中閃出來,急忙後退拉開距離。
“既然翼王身子不適,本公主就不打擾了,翼王好生歇息着!”柳辰風抖了抖這種的衣衫,見到鳳殤轉怒的臉龐,淡淡一笑,“翼王身子尊貴!”柳辰風走到門口,忽然扭頭,“若是翼王耐不住寂寞,本公主不介意替翼王尋一些上品孌童,若是憋悶而死,那就太不值了,你說呢?”
“滾!”翼王抓起身後的枕頭,朝着柳辰風砸了過來,好在柳辰風關門及時,並沒有傷到自己。
見到門口幾人頭來的不解和惱怒的目光,不慌不忙的淡然一笑,“身子尊貴久了,脾氣見長了不少,嘖嘖嘖,沒被病死,若是被氣死,那就太可惜了!”柳辰風淡淡的笑着,只是眼底卻冰冷一片,她暗中攥緊了右手,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你說什麼?”藍衣擋在柳辰風跟前,暴躁的情緒瀕臨懸崖,“就算你是未來的翼王妃,你也沒有資格如此說王爺,你憑什麼!”只聽唰的一聲,藍衣拔劍而出,將劍直接抵在了柳辰風的脖頸上面。
而同一時間,青衣將手中寶劍抵在了藍衣的肩膀上,雖然未出鞘,但是威脅意味很明顯,“藍衣!”青衣沉聲呵斥着,“放手!”青衣沉下眸子,面無表情的盯着藍衣。
藍衣緊繃着肌肉,緊緊攥着劍柄的手打起顫來,“爲什麼,你到底有什麼好?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段沒身段,要論身份,卻也抵不過質女的卑微!你沒資格做——”
“藍衣!”就在這時候,從外面走來的綠衣恰好聽到藍衣的這種憤怒的說辭,心裡大驚,立即制止,防止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綠衣走上前,毫不客氣的直接給了藍衣一巴掌,藍衣半個臉立刻出現了一個巴掌印子,“藍衣,道歉!”綠衣奪回藍衣手中的劍,一把扔到地上,“在王爺門前如此無禮,成何體統!”
藍衣捂着半個臉,淚眼汪汪的盯着綠衣,憤恨的瞪着柳辰風,緊繃的嘴脣蠕動着,但就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柳辰風隱藏在袖子中握緊的手鬆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藍衣,“道歉?”柳辰風挑眉,“這歉意本公主承受不起,藍衣姑娘是王爺的貼身婢女,本公主沒有資格管!”柳辰風輕微甩了甩手,而後信步走到藍衣跟前,驟然揚手,用盡全身力氣往藍衣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或許是柳辰風用力太猛,藍衣直接被掃到牆壁上,嘴角立即見了血,而且半個臉立刻腫的老高,“雖說本公主還未與王爺舉行大禮,但就憑那一卷聖旨,本公主在這翼王府裡,就有資格……”柳辰風眉頭一皺,這一甩,用力過猛,稍微牽扯到了傷口,柳辰風稍作不適的動了動肩膀,而後陰冷的看向藍衣——外界說自己軟弱可欺,你們就當真以爲姑奶奶是吃素的?
藍衣後背抵着牆壁,站着怒視着柳辰風,餘光瞥着地上的劍,還是打算出手反擊。
“藍衣!”綠衣警告的看着藍衣,心裡憤恨的看向柳辰風,面色卻不敢流露半分,“公主,藍衣性子直,不知道收斂,得罪公主的地方,請公主恕罪!”綠衣朝着柳辰風福身子道歉,但是當綠衣察覺到柳辰風脣瓣的紅腫,身子猛然一陣,一股憤然涌上心頭。
“王爺身邊竟然有這等不知好歹、沒有尊卑的婢子。”柳辰風虛眯起眼睛,打量着綠衣,沉默半晌,嗤聲一笑,眼底流露出譏諷的神色。
而見到綠衣的行徑說辭,青衣也不自覺的蹙起眉頭,心中浮現一抹異色。只有黃衣還茫然不解的看着,視線不住的在每個人臉上游走着。
柳辰風什麼也沒有再說,繞過綠衣,頭不回的離開鳳苑。走出鳳苑,站在長廊中,柳辰風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的那些花圃,只是愣了片刻就回了汐苑。
青衣和黃衣在屋外站在,兩人並排而立,黃衣忍了許久,偷偷的瞟了一眼屋子裡,而後靠近青衣,小聲開口,“青姐姐,剛剛到底怎麼回事?公主怎麼就——就這麼放過綠姐姐和藍姐姐了?”
青衣伸手拍了拍黃衣的肩膀,“黃衣,安分守己就是本分!”
黃衣聽到青衣如此說,就乖乖的住了嘴,點點頭。
靠在牀頭,聽了青衣和黃衣的對話,柳辰風轉移視線,她的右手一直放在疊好的被褥上。柳辰風試圖用不同的力道按壓着被褥,偶爾會抓幾下,如此反覆數十次都沒有停止的跡象,而且,那雙鳳眸中的疑惑越發的深,心頭的疑霧也越來越濃。
只是柳辰風還沒有理出頭緒,突如其來的事情又佔據了她的心思。一道聖旨,柳辰風不得不再次入宮。
柳辰風沒有穿她鍾愛的白色,而是選了一套灰色系調的長裙,簡單大方,站在哪裡都是能被忽略掉的。她頭上配飾依舊很少,髮髻上只插了一支步搖。
柳辰風被直接帶入了長禧宮,進入大殿,裡面已經坐了好些人,各個花枝招展,相互之間有說有笑。上位坐着雍容華貴的皇后,皇后身側坐着裝扮吸人的金蜜,金蜜那張無邪燦爛的笑靨在大殿中異常的奪目。
“惜公主到——”隨着宮人的宣告,大殿中瞬間鴉雀無聲,衆人目光都轉移到了柳辰風的身上。
柳辰風來到殿前,對着皇后一衆點頭,表示自己的禮貌。
“呦,惜公主是哪位貴人生的,本妃怎的沒有聽說過?”講話的是前頭坐着的一位妃嬪,天生長了一副刻薄樣子,“真是好大的架子哦!”
“姐姐這就有所不知了,這惜公主是商地的公主,自然不是咱們東越的!不過一個小小藩國!彈丸之地而已!”另一人譏諷附和着,“蠻夷之族自然不能與咱們禮儀之邦相提並論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卑賤質女,膽子不小!”
“就是,就是,太不像樣子了,成何體統!”
……
大家七嘴八舌的開始朝着柳辰風指指點點討伐起來,而那位中宮之主正袖手旁觀,壓根就沒有要阻止這段議論的意思。
柳辰風不卑不亢,無視掉這些嘴臉,安靜的等待着,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見了諸位娘娘,竟然還敢蒙臉相見,真是欺人太甚,太不把人放在眼裡!怎能有如此狂妄的女人!”
“嘖嘖嘖,瞧着這身板,一看就是個短命的……真是晦氣……”
皇后本意是要借這些人的手,殺殺柳辰風的威風,可是見到柳辰風壓根就沒有融入這氣氛中,還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臉色就不怎麼好看。
金蜜見到柳辰風,雖然笑容依舊持續着,可是眼底的怒意也漸漸醞釀起來。
“好了!”一窩蜂的議論,好像菜市場一樣,讓人聽了頭疼,“一個一個的潑婦樣子,這要讓人見到,也不怕失了身份!”皇后一句話,大殿裡再次禁聲,“本宮還未曾仔細見過惜公主,今兒個也算是個機會……”皇后對着身旁的人擺手,“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