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是公平的,上天還真是挺公平的。之前我想守上半夜,佔老肖的便宜,可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突變,算起來我反而吃虧倒大黴了,左手腕現在腫的跟屁股似的。
“現在可怎麼辦?這周老爺子的屍體都被我們弄壞了。”肖建銘喘着粗氣,顯然剛纔的陣法耗了他不少力氣。
地上週老爺子的屍體一片焦黑,像是從火災現場擡出來的一樣。他的腿本來就在車禍中壓斷了,這被我們打了那麼久,已經完全和身體分離開來。焦黑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只有被我左手指甲劃過的地方還在往外滲着鮮血,從外向裡依次呈現出焦黑-暗紅-鮮紅色的皮肉,身上還散發着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烤焦了的味道……
看到周老爺子屍體的這副模樣,還未消化徹底的肖建銘直接乾嘔起來。我雖然沒有他這麼嚴重,胃裡也是一陣翻江倒海。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吃烤肉了,周老爺子的這副模樣在我心裡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屋子裡老肖用來佈陣的長明燈還在閃着不大不小的火焰,不過此時它已經沒什麼用了。老肖乾嘔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粗氣,我則小心的揉着左手腕,一動還生疼。
說起來也真是鬱悶,幾乎每次遇到這樣的靈異事件,我身上總得或多或少掛點彩,他大爺的,本來遇到這樣的事就夠黴的了,弄到最後一身傷,還都是爲了別人的事,我這是上輩子欠了別人多少錢啊。
地上長明燈的火焰幽幽的燃燒着,忽的搖擺不定,一陣微弱的陰風出現在正屋裡。
糟了,我和老肖此刻都已經精疲力竭,要是再來個厲鬼什麼的,我倆估計直接嗝屁。若是真的這樣,我就能下去找劉瞎子了,順便可以把老肖介紹給劉瞎子認識。
不過這絲陰氣十分的弱,連孤魂野鬼的戾氣都比不上,應該是個新死的主,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威脅。我集中注意力循着陰氣仔細看去,棺材旁邊站着一個渾身白衣的老頭,正一臉發呆的對着地上的屍體看着。
等等,這老頭的臉怎麼這麼熟悉呢?這不就是周老爺子嗎,可剛纔詐屍明明被我們打死了啊,這是怎麼回事?
肖建銘也感覺到了身邊的異樣。老肖不像我一樣是聚陰之體,上次能看到索蓮茹的魂魄是因爲用它那塊百年棺木開了眼,這次他沒帶棺木,也就沒法開眼看到一旁的老頭。
“小喬,什麼情況?”肖建銘看着我飄忽不定的臉,只能乾着急。
“周老爺子的魂魄還在這呢,他不應該和屍體一塊被我們殺死了嗎?”我看着肖建銘,一臉疑惑的說道。
肖建銘想了許久,對我一字一句的說道:“普通的貓驚屍一類的詐屍是屍體還魂,詐屍後被殺死魂魄也就灰飛煙滅了;可週老爺子的屍體是被雷電劈了之後起屍的,應該沒有魂魄在上面,所以周老爺子的魂魄現在還在這裡。”
“你確定?”我對詐屍這一方面的研究真心不多,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嘛,這一方面老肖的爺爺是行家,老肖也肯定差不了。
“這是我推斷出來的,雖然不確定也十有八九。”
我們的談話顯然引起了周老爺子魂魄的注意,他轉過頭來看着我們,眼睛裡卻滿是迷茫,見我看着他,便開口問我:“你們是誰,怎麼在我家裡?”
看來老肖說的沒錯,感情周老爺子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啊。我指了指地上黑漆漆的屍體,對周老爺子的魂魄說道:“你已經出車禍死了,這就是你的屍體,看到沒?”
周老爺子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連連說着不可能。這也不怨他,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願死,更何況地上的屍體已經認不出來了。
“不信的話你撞牆試一試。”鬼是沒有實體的,能夠穿牆而過。往往他們不選擇穿牆,而是從門進出,大多都是因爲生前的習慣。而習慣這東西是幾十年時間養成的,一朝一夕難以改變,也就造成了鬼都像人一樣從門走的假象。
周老爺子聽了我的話向着牆走去,一下子到了房子外面,等他回來的時候臉上顯出了一臉的哀傷,畢竟接受死亡的事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怎麼可能出車禍呢,那天我明明是在一條單向路上行駛。”周老爺子努力回憶着車禍當天的情形,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老爺子要去回想就讓他慢慢想吧,至於他怎麼出的車禍與我們兩個可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怎麼處理周老爺子的屍體。要是明早上被周開河看到他老爹的屍體變成這樣,我和老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周老爺子的眉頭一皺一皺的,還在努力回憶當時的細節,“我想起來了,當時我開車在路上,旁邊一輛桑塔納從我右邊略過,這時候車裡突然一陣冰冷,那感覺就像冰天雪地裡沒穿衣服一樣,我渾身都在顫慄,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汽車裡突然一陣冰冷?我和肖建銘對視一眼,顯然他跟我想一塊去了,周老爺子的死絕非偶然。不過這也與我倆沒關係啊,我倆又不是警察,幹嘛幫你去趟渾水啊。
周老爺子看我倆先是吃驚後是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也猜出了幾分,這次他終於不再是一副迷茫的神情,擺出一臉商人特有的微笑對我倆說:“二位小師傅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人,如果肯幫我調查車禍真相,我一定會給二位一筆豐厚的酬勞。”
你這周老頭怎麼不早說!既然有酬勞,我和老肖當然是要扛起維護世界和平的重擔了。
“周老爺子,你先在這裡面委屈一下,等處理完你的喪事,我們就會幫你的。”還好樑叔喝的那瓶瀘州老窖的空瓶在這裡,我便把周老爺子給塞了進去。
把裝有周老爺子的酒瓶扔給肖建銘,我卻對着一屋子的狼藉發起了愁。
“小喬你不是養了個厲鬼嗎,讓她來幫忙不就得了。”
對啊,我怎麼把小薇給忘了呢!肖建銘這個天然呆有時候還是挺聰明的。
因爲要來守靈,我便把小薇留在了聚福館,真後悔沒直接把她帶來。幸好路上還有不少出租車,一個小時後我便把小薇帶到了周開河的家。
“小薇,乖,幫我把周老爺子的屍體恢復原樣,明天給你買魚吃。”
小薇喵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我。
我去,你還有脾氣了是吧。可我現在有求於人,也不能發作,只好低聲下氣的繼續哄小薇:“給你一個星期的自由,不用待在小貓身上,這樣可以了吧。”
誰知小薇只是看了我一眼,還是不擺我。
“一直到暑假結束總行了吧。”這次小薇終於轉過頭來,懶懶的跳上我的胳膊。這個小薇,越來越過分了。
給她解開身上的符咒,小薇頓時從小貓身上飄出來,還是一身的紅衣,身上的戾氣卻減了大半,這不禁讓我吃了一驚,難不成待在樑叔這個老神棍的佛像店裡,小薇受到佛法薰陶轉性了?這也太扯了吧。
戾氣大減的小薇不再令人感到那麼陰冷,你別說,此時她穿着一身紅衣,半截長髮靜靜地垂到肩膀,除了一臉的蒼白,倒是挺迷人的,以後我一定得幫她徹底洗去身上的戾性,也好讓她再入輪迴。
小薇伸出雙手,對着地上的棺材板一揮,竟然重新恢復了棺材的原樣,如法炮製地上的屍體,周老爺子終於重新躺在棺材裡了。這一晚上可真把我和老肖累壞了。
收拾完這一切,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我和肖建銘便跑到二樓臥室躺下睡覺了。肖建銘還好,畢竟之前他睡了幾個小時,我可是大半夜沒睡啊,躺在牀上昏昏沉沉的約會周公了。
“你們兩個小子怎麼都睡着了,快起來,一會周開河就要來了。”
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樑叔在旁邊換上了他的那身道袍,正在踹睡得跟死豬似的肖建銘。
樑叔昨晚溜走心裡有鬼,沒追究我和肖建銘都睡着的責任,我也懶得戳穿他沒被魚刺卡住的真相。
樑叔昨晚上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竟然有濃濃的黑眼圈。看着樑叔的黑眼圈,周開河對樑叔是大加讚賞:“樑大師徹夜爲家父超度辛苦了,我在飯店裡略備薄酒,樑大師不要客氣。”
看到周開河對樑叔畢恭畢敬,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和老肖拼命忙了一晚上,還不如樑叔這個一晚上不在的。
不過一會兒在飯桌上我的氣就全消了。我和肖建銘胡吃海喝,樑叔卻沒怎麼動筷子,他一咽東西眉頭就一皺一皺的,看來他的喉嚨被我整得不輕。
看樑叔幾乎沒吃什麼,周開河問:“樑大師不喜歡這些菜?”
樑叔哪是不喜歡這些菜啊,分明是喉嚨腫的咽不下啊。不過樑叔還是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周開河說:“這幾夜我爲令尊超度,不可過多進膳,只能暫飢腸肚。”一番話惹來我和肖建銘的一陣鄙視。
周開河聽完又是一陣崇敬,“真是辛苦樑大師了!”
樑叔像個世外高人般微微一笑,看着一桌子好菜不能吃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