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在小飯館裡面稍微吃了點兒東西,喝幾口小酒,倒也不覺得困,反而更有精神了。只是身上稍微熱乎了一點,一看手錶,都已經凌晨了,想在這個時間找人出來打牌都難。雖說大夏天的,大家睡得也都晚,但要不小心真找着了正在睡覺的,他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似乎對自己的狐朋狗友比對家人還要更看重一些。不過這也難怪,在他的想法裡面,那幫跟他混飯吃的小夥子至少能幫他幹活,幫他賺錢,他現在的好生活全是靠他們幫忙纔有的,至於家裡人……哼!
大夜裡的,他就連個女人都找不着,畢竟他的名聲已經在莊上臭遍了,誰會去找他談對象?雖然有兩個小錢,但要是真當了他老婆,指不定一天挨幾頓揍呢。故而,所有的女人都對他避而遠之,就沒有敢跟他多說幾句話的。就算是偶爾有找他幫忙幹活的人家,也不願多和他交流,幹完活付錢讓他們走便是。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也都無所謂。
並不是說他不喜歡女人,他也會偶爾上網看看某些圖片看得暗爽,也會和他手底下那幫人聊些關於女人的話題,雖然粗俗不堪,卻也證明了他的取向沒有問題。只不過這種人天生大概就沒有對家庭的歸屬感什麼的,所以也沒有想過找個老婆,甚至連談戀愛都沒有興趣,只是想着得過且過而已。
如果質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的啊”,那樣的話您就輸了哦……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出一兩個這樣心態的人也並非沒有可能。而且,這邊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
因爲,藍藍我就是這種人。
言歸正傳,吳俊稍微喝了點酒,卻又不想找人來陪自己聊天打牌,便沿着莊上的小路一直往外邊走着,想要藉着夜風吹吹自己身上的燥熱之氣。他原本穿着的背心早就脫了搭在肩膀上,下面也是隻穿着拖鞋和大褲衩子,不過反正大半夜的,也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就算是夜風,也是夏天的夜風,吹在身上雖然也稍微有點涼爽的感覺,但是那種潮意卻也隨着風一起來了,弄得他一身是汗,不得不隨時拿背心擦擦。
不過,他雖然是漫無目的地閒逛,腦子裡卻沒有閒着,一直在想着這次橋面坍塌事故的後續處理問題。
要不回頭請上邊兒的人吃頓飯吧。他邊走邊思考着。雖然這次的事故,自己只是賠點錢而已,但是名聲上肯定會受點影響,說不定以後有活兒也不會再找自己了。如果能用一頓飯的代價把那些頭面人物伺候好了,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
“刺啦……刺啦……梆梆……”
定在什麼地方呢?不上檔次肯定不行,要請客就得大出血,而且以後還得多溝通聯繫……
“刺啦……滋……”
那樣的話,不如就定在——嗯?!
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這條小路上,四下無人,甚至連盞燈都沒有。除了他自己拖鞋拖沓的腳步聲之外,本該是靜寂一片的,但是此刻……卻有一個異樣的聲音傳了過來!
“刺啦……”
這種動靜就好像是有人拿指甲在黑板上劃拉一樣,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打個哆嗦。吳俊心下有一點兒疑惑,只不過他本來就膽大,再加上還喝了點兒酒,也沒往什麼可怕的地方想,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聲音……好像是從路前面傳過來的。
“梆梆……”
吳俊又繼續往前走着,好奇心催動着他,想要看個清楚明白。現在他漸漸聽清楚了,那聲音應該是有人在磕石頭,如同拿一塊小石頭在大石頭上摩擦一樣,還不時撞兩下。這越來越讓他不明所以了,大半夜的,是誰這麼閒的沒事兒幹砸石頭玩兒?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漸漸察覺過來,這條小路的前面不就是斷橋麼?那個給自己添麻煩的晦氣斷橋!
他皺起了眉頭。
雖說是斷橋,但也只有邊緣一小塊塌陷了而已,想要通過還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由於出了事故,大夥兒都有些害怕,不敢再從這裡走了。
那麼……這大半夜的,卻有人在橋上砸石頭,是什麼意思?
吳俊走到斷橋邊緣,就不再繼續前進了。這裡之前才死過幾個人,雖說他不怕鬼,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好過來撞黴頭。他只是佇立在那裡向橋上張望着,卻沒有看到什麼人。
奇怪。他撓了撓頭。難道是聽錯了?
“刺啦……刺啦……”
這個時候,那摩擦石頭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吳俊順着聲音的來源往那邊一看,卻見一個女人蹲在橋邊上,手裡正在砰砰梆梆地敲打着。
在那兒啊……
吳俊眨了眨眼睛。那個女人蹲着的地方正是之前塌陷掉的區域邊緣,按理來說也是接下來最容易發生塌陷的地方。雖說她那麼點兒重量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麼不小心的人還真是少見。而且,就算不塌陷,蹲在那裡也很有可能會掉下去的。
那個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在黑暗中並不顯眼,吳俊一開始又沒有想到她會蹲在那種危險的地方,所以剛纔纔沒有看到。他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走到那女子背後,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喂,大妹子,這邊之前纔剛塌過,最好別在這裡玩啊。”
但是,那女人卻絲毫不爲所動。
不僅對吳俊的話語沒有反應,而且,這麼大半夜的,如果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話,本該會嚇一跳的。但這個女人卻好像早就知道身後有人一樣,她的動作連一丁點兒停頓都沒有,吳俊不禁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那個……大妹子?”他又出了一聲,然而女人似乎並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她長長的頭髮隨着微微轉頭的動作波動着,卻有一種與黑夜相融的感覺。
吳俊感覺十分尷尬,但是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又不好發火,正在那裡呆站着不知該不該走開,卻聽到一個聲音:
“沒事,我不怕。”
隨着聲音過來的冰冷感讓吳俊情不自禁地想要退後一步,但是男人的膽量卻讓他站住了。
“你……你幹嘛呢這是?”他又問道。
“……找東西。”女人輕聲說道。
“找東西?”吳俊有些摸不着頭腦,“你砸石頭能找着什麼?石頭裡面有東西?”
女人搖了搖頭。
“沒有。”她回答道,“在石頭上面。找不到之前,我走不了。”
吳俊眉頭一動,算是看明白了。
這女的簡直是個精神病啊。大半夜的跑來砸石頭,卻還說找東西,東西在石頭上面,但是石頭表面也是石頭啊。還說找不到就不走,真是有病。
倒是自己,閒的沒事兒跟一個神經病女人在這裡說半天話,真無聊。
他這麼想着,便不再多問,任那女人敲敲打打,他轉身就走開了。
只是即將走出橋面時,他轉過頭去,看着那已經漸漸融入黑暗之中的女人背影,腦袋裡卻似乎閃過了什麼。
斷橋邊緣、女人、敲石頭、找東西……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又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就這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