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趙彧同志,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那一輪彎月給盼園了。
承蒙宇文家和趙家的厚愛,城西巷子口的佟記茶點鋪終於不在是一個小作坊,而是正兒八經的有了牌匾和店面。佟老闆的手藝也扶的起來,便宜又好吃的糕點也在黃州城小有名氣。最近店裡生意不錯,中秋了嘛,醉香樓,回香居的月餅咱老百姓吃不起,難道茶點鋪的還不能來點兒?
隔壁的阿黑大哥這段時間都被拜託來幫忙,今天十五,打算賣完最後這點月餅就打烊了。
“掌櫃的,這都快申時了,這小茗還能來嗎。”阿黑哥一邊收拾空盤子,一邊問佟掌櫃。
佟老闆打着算盤,摸了摸鬍子:“誒......她託人捎來的信是這麼說的嘛。”
“老—爹—!”
巨大的吼聲從遠處傳來,阿黑和佟掌老闆探頭朝遠處望去,之見一個穿着鵝黃色襦裙,扎着雙髮髻的姑娘,拎着食盒朝這邊百米衝刺,一邊跑一邊招手。這眼看着就要跑到自家店門口了,誰知一不小心踩到了正在家門口曬夕陽的肥貓。肥貓那條毛茸茸的尾巴瞬間炸成了雞毛撣子,進入了戰時狀態。只聽聞“喵嗚”一聲,那隻暴跳如雷的肥貓,“刷啦”一下跳起來,抓破了小茗的臉。
“誒喲,老爹,輕點啊!”佟老闆給小茗上着藥,疼得小茗嗷嗷叫。
佟老闆沒好氣的把棉花一丟:“你個小兔崽子,多大個人還這麼大大咧咧。丟死個人了,誒惹。”
“什麼啊,這都是阿咪的不好吧。”
“誒,你不去踩人家阿咪,人家抓你嘛?誒,你不去啊.....那個跑跑跑的,你踩的到啊......這個阿咪嘛?”佟老闆指天畫地,巴拉巴拉的數落着。
“哦喲,曉得啦,生意要不要做啦。”小茗指了指食盒,“裝滿哦,要不一樣味道的哦。”
“誒,真是。”佟老闆擼起袖子,給小茗打包起來,“這個宇文家,還是不錯的哦,還能經常的讓你回裡家來,還幫襯咋們家生意,人不錯嘛。”
阿黑給小茗倒了杯茶,想起了一個問題:“誒,小茗,你在他們哪幹了這老多年,鎖的錢也該還清了吧,還不讓走哦?”
小茗一翻白眼:“別提了,這臭老頭籤的賣身契,這會想讓我回家,怕是傾家蕩產的才能贖出來了。”小茗一臉苦大仇深,“你說,我真是他親生的嘛?”
阿黑扭過頭問佟掌櫃:“掌櫃的,小茗是親生的嘛。”
佟老闆剛夾起一個五仁叉燒月餅聽罷,拿着月餅就戳小茗:“誒喲,當然是親生的咧,好不孝的啦你誒。”
小茗被戳的滿臉油,生氣得一口叼住月餅,甩到佟掌櫃的身上:“那我娘就是被你摳門給氣死的!”
佟老闆拿起竹夾子就要打小茗:“嘿,亂講話!”
小茗身手敏捷,一個轉身躲開了佟掌櫃的攻擊,拎上食盒,對佟掌櫃做了個鬼臉:“哼,告辭了老爹!”
佟老闆被阿黑抱住了,還在掙扎着叫喊:“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
小茗回到了宇文府,尋遍翠竹苑也沒找着宇文燁,正好趕上晚宴開始,便到膳房去給胖大娘打下手了。
“哇,大娘!清蒸鱸魚,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大閘蟹!好生豐富!”小茗貪婪地吸食着食物的芬芳,那緩緩上升的蒸汽就像一隻纖細的小手,把小茗的頭都要勾到菜盤子上了。
“誒呀,”胖大娘一個鍋勺就敲到小茗背上,“可別把口水滴上頭了。快去上菜!”
小茗那雙麋鹿一般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星星眼看着胖大娘,胖大娘嘆了口氣:“少不了你的,都留了一份。”
小茗興奮地跳起來:“我就知道大娘最好啦!”
餐廳的圓桌上,宇文家南宮家和趙家都來齊了,敘着陳年往事把酒言歡。
“南宮,你和我趙師兄還沒見過吧?他當年和我可是一個班子的呢。”
“哦?趙將軍的名聲早有耳聞,幸會幸會。”
“實在是不敢當,我當時想不到,這個宇文師弟啊,功夫一般般,書生氣,沒想到竟成了這總鏢頭,實在是厲害呢。”
小茗在宇文燁身後畢恭畢敬地站着,負責把丫鬟們上的菜擺上桌。
“這是老鴨湯和糖醋排骨。”
宇文燁趁大家不注意用筷子戳了戳小茗的大腿,小茗一個激靈差點把醬汁撒在桌上。
“清蒸鱸魚,香菇青菜。”
宇文燁不安分地把腳伸了出去,小茗差點一個狗吃屎,還好她身手敏捷一個華麗的轉圈躲過了這個危機。
整個晚宴都其樂融融,平靜祥和,也就只有小茗和宇文燁暗地裡較勁。好巧不巧的是,散會之前,趙彧給小茗塞了張字條。而這一幕卻被宇文燁雪亮的眼神捕捉到了。
夜幕降臨,大家都在準備供奉月亮的事宜,在天井忙忙碌碌。趙彧把小茗約到了膳房後面。兩個人躲躲閃閃的倒了約定碰頭的地點,真就把頭撞到了一起。力道之大,差點沒把剛吃的晚飯撞出來。
“誒喲我的天啊。”小茗今天真是到處掛彩,不耐煩地說道,“有屁快放。”
趙彧揉這頭:“當然是問嫿青的事啊,你不是說中秋讓我和人家見面嗎?我的媽呀,我娘是不是揹着我找人教你鐵頭功了?你這頭硬的。”
“別說了,我不想幹了,大不了東西還你。”
趙彧突然如臨大敵,彷彿被貶下豬圈的天蓬元帥。他一把抓住小茗的手:“爲,爲什麼!”
小茗像被瘟豬撲了似的,甩開了手:“喂,你一個男人能不能矜持點。先不和你說別的,我那天試探了一下嫿青,人家南宮夫人覺得你就是個登徒子,半分好感都沒有。”
趙彧那雙本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間就失去了光彩,感覺頭上被撞到地方更痛了,呆呆地揉着。
“不僅如此,你給我的那些東西,都被少爺發現了,沒收了我的。”
“啊?沒暴露吧?”
小茗湊到他身邊:“當然沒有,就是.....我說是你爲了追我給的。”
趙彧詫異地看着她:“哇,夠哥們。”
“後來還是嫿青幫我要回來的,也不知道他倆在房裡說了什麼,少爺居然把東西還我了。我怎麼能讓人家這麼好的姑娘折你手裡。”
趙彧驚了:“他倆單獨待一屋裡了?”
“是的吧,榴花說她被趕出來了,還趕了兩次。”
趙彧晃了晃腦袋:“我不管,你至少讓我和人家見一面。要是真不行,我死了心就成。”
小茗抓了抓腦袋,又被趙彧哀求了許久,實在是拗不過,只好透露了一下人家的行蹤:“她剛纔往後院的九曲橋去了。先說好啊,不許死纏爛打,不讓我把你臉打歪。”
趙彧再三保證,對天發了幾十條毒誓,終於被小茗放走了。
趙彧趕緊找了個水井,對着不清不楚的倒影整理了一下儀容。裝作不經意間走到了後院的九曲橋上,小茗辦事果然得力,嫿青確實在那裡。
月亮還沒完全從雲裡露出臉,嫿青提着燈籠站在橋上,揚起頭來試圖尋找今日天空中的主角。粼粼的水波打亂了光影,略微泛黃的光點在她身上晃動。一身淡藍色的衣裙被微風輕撫着。遠山黛長,點絳紅脣,好似那柔情綽態的洛水之神。嫿青聽聞腳步聲回頭一瞧,趙彧正好與之四目相對,一個緊張竟忘了呼吸。
“彧少爺?”嫿青行了個禮。
趙彧完完全全看呆了,要不是自己讀書少文采差,一定寫一首長詩。被嫿青這麼一叫,纔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說:“南宮小姐。”
“您怎麼在這兒?”
“來散步,消消食。”當然是特你來看你的啊,這黑燈瞎火的,趙彧內心狂喜。
“我......我聽他們說那鍋老鴨粥,啊不,老雞湯是你的手藝,甚是鮮美。”
嫿青掩嘴輕笑:“是老鴨湯啦,多謝誇獎。”
“對......對,老鴨湯。”趙彧尷尬的笑笑。
“小茗說幫我拿魚食來喂錦鯉的,這會還沒到。”
“哦,我有我有,我陪你吧!”趙彧很是興奮的跑過去,但一下子覺得不妥,又深呼吸了一次,“我恰好帶了,一起吧。”
嫿青嫣然一笑:“好呀。”
魚兒在腳底下啪嗒啪嗒的搶食,趙彧舉着燈籠照着,偷偷欣賞着嫿青的側顏。
“小茗和我說,你很見多識廣呢。”
“哪有啦,就是十八般武藝都會些嘛。”趙彧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勺,沒想到這小茗還替自己美言了幾句,“倒是你,跟着父母四處奔波,很不容易吧。”
“雖說是走遍了各處,也不過是從一個屋子到另一個屋子嘛。”
“那個......有機會和我們一起騎馬吧?”趙彧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等待答案。
嫿青笑得更明媚起來:“好呀。”
這一笑還了得,從這以後,趙彧連着七天都是飄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