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驍其實從小就對舞刀弄槍不大感興趣,反而喜歡看淮河邊上的鶯鶯燕燕。小時候他會偷摸溜進那些樓裡,看那些舞娘練功,自己也能偷摸學個一招半式。翻牆入室的本領還有那些不成氣候的輕功,估計都是這時候鍛鍊的。久了他就發現,這舞與武倒是在一些程度上還能互通,不僅瞞過了家裡人自己根本沒把心思花在操練上,還能很輕鬆的將那些舞娘扭捏作態的魅惑舞資付以剛柔並濟的姿態。這樣的人才被一個大名鼎鼎的江湖樂師看了去,他自覺自己譜出的曲子,只配這樣一位神童用以伴舞。於是便推薦他去尋一位豫州的大師精進技藝,而他本身也很有想法,說是想要出去採風,創作出媲美霓裳羽衣舞的舞蹈,便真的出發學藝去了。
“少林寺不就在豫州嘛,我就留了書信說自己去少林拜師咯,這不可謂合情合理,有理有據?”趙驍說的雲淡風輕,趙彧聽的心驚肉跳。
“那你可以得仔細着不被爹孃發現纔好……”趙彧真的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況且我的能耐,過個一招半式的不成問題,敗下陣來就怪自己技藝不精,不就完了。”
“可這……”
“好啦,別這啊那啊的。”趙驍拍了拍自己老弟,“你還是和我說說那天那個姑娘吧。”
說回到四海鏢局,宇文燁剛整理完一些鏢局的記錄,便看到小茗晃着食盒從鏢局外走回來。
“拿的什麼呀?”宇文燁陰着臉上前攔住了她。
小茗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停在原地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了宇文燁的外貌。
宇文燁比她高一個頭,鼻樑高挺,臉頰瘦而不幹,丹鳳眼冷冽卻靈動,雙脣溫潤不失血色。小茗又丈量了一下宇文燁的身段,身軀凜凜,站如寒鬆,肌肉緊緻卻不誇張,腰窄卻也精壯。
“嗯......我果然比較欣賞少爺這樣的男子。”小茗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
宇文燁疑惑地皺起眉頭,只覺得一頭霧水,小茗話鋒一轉:“不過......少爺你這黃州一美的稱號,怕是不保了。”
宇文燁眉頭皺得更緊:“什麼黃州一美?”
“你居然不知道?”
宇文燁、趙彧和佟茗熹三個人並稱黃州三傑。他們三個自幼時就極爲討喜,宇文燁修養極佳,趙彧白胖可愛,小茗又總是說話嘴很甜地好去占人家小便宜,以至於黃州城那些店裡的阿嬤特別喜歡這三個孩子。長大以後,這三個人雖然不經常混在一起,但也常常出入這些老店。久而久之,他們便成爲了阿嬤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誒,以前經常來我家買雲片糕的那個小少爺,就四海鏢局的少爺,見過沒都,現在你看,那小臉,那氣質,漂亮得不行。”
“誒喲,可說呢,我那離紅香樓不遠,那些姑娘耳朵尖得喲,人家一到我這買燒鵝,我招呼一聲,個個不要命似的,屁股都伸到窗外來了,就爲了看那個少爺一眼。”
“可了不得了,都說什麼貌比張安......”
“什麼張安,那叫潘安。我看啊他就是咱這黃州一美了。”
“跟他一起那個趙少爺我瞧着也喜歡,又高又壯的,硬氣。”
“小姑娘們還喜歡書生氣些的,誒誒,看好自己閨女兒啊,可別給瞅出心病了。”
小茗戲精一樣的一人分飾五六角,繪聲繪色的把街上的七大姑八大姨表演得那叫個生動形象。然後戳了戳宇文燁的臉:“於是,她們就給你封了黃州一美,表達內心的喜愛。”
宇文燁看了這出單口相聲,呵呵一笑,扭頭就走:“什麼破爛玩意兒。”
“誒,少爺別走啊。”小茗趕緊追上去,“趙大少爺回來了。”
“見到了?”
“對啊,就是他要搶你的黃州一美。”
宇文燁停下腳步,捏住小茗的小圓臉說道:“喂,佟茗熹,我不說別的,你就這樣讓別人議論你的少爺啊?你當是在選青樓的花魁?”
小茗趕緊掙脫了他的魔爪:“誒呀,少爺,這不是重點。你以前見過趙大少爺嗎?”
“當然見過啊,只是你開始去趙家習武的時候趙驍已經走了。”
小茗再次開始了她形象生動的表演,把自己和之後趙驍碰面的過程演了一遍。
她捏着鼻子,學着趙驍搔首弄姿的模樣:“他被胖揍一頓,居然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身體,居然着急忙慌地潔寶自己有沒有破相。”說完還抖了抖身子,“真是受不了。”
宇文燁聽了,覺得這男人聽上去和自己印象中的趙驍大相徑庭,可謂是……優雅永不過時!
他摸了摸下巴:“這個......怎麼總覺得這個趙驍完全沒往好了學呢?”
“我就總覺得怪怪的,而且,他還想讓我給當他丫鬟呢。”
一聽這話,宇文燁挑了挑眉,倒像是起了興致:“那你談好條件了?”
“嘖。”小茗做出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我佟茗熹,生是宇文家的人,死是宇文家的鬼,我對少爺忠貞不二,至死不渝!”
宇文燁很滿意,笑着點點頭:“很好,很乖。”
宇文燁覺得這個趙驍怎麼都有點登徒浪子的嫌疑,只是沒想到這位大少爺動作這麼快的,當天晚上趙驍就和趙彧一起來到了宇文府。
趙驍着一身淡青,撩着鬢角的碎髮,笑臉盈盈,邁着步履輕盈,洋洋灑灑的走來,和旁邊蕭瑟的秋景還有畫風粗獷的弟弟格格不入。趙驍的形象實在讓宇文燁有些驚奇,說是江湖義士卻多了太多柔情,說是文人墨客卻無半點書卷氣。
“小燁吧?”趙驍一來就熱情的摸了摸宇文燁的頭,“變好看了嘛。”
宇文燁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驍兄,別來無恙。”
趙驍在他說話間就看到了一臉驚恐的小茗,上去就要捏她的臉:“小茗茗~”
小茗如受驚的貓般驚慌失措,躲到了宇文燁身後。宇文燁順勢伸手護着,面上倒是一副溫和的神情:“驍兄,賞個光進屋,讓我這個做晚輩的替你接風可好?”
趙驍手在半程中愣住,自覺有些失態,笑着說道:“也好也好,許久不見令尊令堂,也是該拜見一些。”
趙驍還是很識大體,沒有再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給宇文家長輩都送了見面禮,留下來一起用了晚膳,又在前廳閒談了片刻,邊和弟弟一塊告辭回家了。這倒是讓小茗鬆了一口氣,這個大少爺實在怪的很,自己可不想真被他要了去。
夜晚,小茗洗漱完畢,在鏡子前拆着髮髻,準備就寢。她順了順自己的頭髮,打了個哈欠,卻隱約聽見外頭有輕微的腳步聲。
她不動聲色地熄滅了蠟燭,本想去察看察看外面什麼動靜,結果一轉身,黑影就站在自己面前,還伴隨着一股濃重而又熟悉的香味。
“小茗茗~”
“哇,趙驍!”小茗下了一大跳,趙驍豎了一根手指,貼住了她的嘴,示意她禁聲。
“別急,我知道,你等我很久了。”趙驍扯下面罩往小茗臉上輕輕一拂。
小茗窮兇惡極的見得多了,可是這來自強權實打實來的調戲還是頭一次遇到。她被逼到牆角不知所措,礙於對方將軍府長子的身份又不敢出手。
趙驍撩起她的頭髮輕嗅:“小茗茗,你真好看。”說完就要撫摸她的臉,“我下手很輕的,別怕。”
小茗可真的怕的要死:“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要揍你啦!”
趙驍只當她欲擒故縱,抓着就要往上親,小茗死命推開他的臉,閉上眼睛就大喊:“少爺!救命啊——”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門就被一腳踹開,一把摺扇旋轉着從門口飛入,直直敲在趙驍的後頸上。隨着一聲悶響,趙驍在小茗面前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茗一個脫力,坐到了地上。她真是被嚇到了,看到門口進來的人是宇文燁,本能的就衝上去抱住他,哇哇大哭:“少爺,他好恐怖啊,好恐怖啊。”
宇文燁一愣,隨後淡定地撫摸起她的腦袋哄小孩似的哄到:“好啦好啦,不怕啦。”
趙驍從一片黑暗中驚醒,只覺得後頸痛得要命。想要伸手揉一揉,卻發現根本動不了,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被綁成了大字,定在了牆上,而且......身上只剩了一條內褲。
“嗯?怎麼回事?”趙驍環顧四周,看到佟茗熹拿着菜刀,腳掌拍地,一臉陰沉。最可怕的是,她身後的宇文燁坐在太師椅上,人雖然喝着茶,眼神卻像一隻十天半個月沒見過肉的惡狼,兇相畢露。
“哇!你們不要過來啊!”趙驍驚恐得開始掙扎,“我……我我我可是去少林寺學過功夫的!”
“少林寺?”小茗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沒見過哪個少林寺習武之人這麼膚白貌美啊。”
“啊......我......我保養得好!有錯嘛?幹嘛抓我!”
宇文燁眯了眯眼:“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我就記得我想來找你談僱用小茗的事……誒,對啊,我怎麼就暈了?”
這時,趙彧拿着一個小瓶子推門而入:“破案了,我哥肯定隨手擦了上次那瓶精油,用量還不少。”
“這玩意兒不是習武之人不受用的嘛?”小茗奇怪得很,將刀刃在他眼前晃了晃,“從實招來,不說,你這漂亮的臉可就毀了。”
不管以前的趙驍是什麼樣的人,他現在反正是惜臉如命,被小茗這麼一嚇直接蔫了:“好好好,我都告訴你,別對我的臉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