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王一直以來所期待,再這個時候悄然爆發了開來。
章鄭對於妻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接受,讓自己入贅進唐家的事情感到了一種微妙的決然態度。
之於章鄭自己而言,這比起老唐王單純對自己的要求,還要更加的讓人爲難。
再某天又一次試圖勸解妻子,自己可以答應下來的時候,妻子摔門而去了。
這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夜。
當時已經是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了,身懷六甲消失不見,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高於一切的緊張。
章鄭在外面一無所獲的時候,出於焦急聯繫了老唐王。
電話裡對面的人,冷硬的質問爲什麼讓她出了這種意外,而章鄭本來對於老唐王就比較弱勢,一時間的支吾,對面的人已經掛斷了電話。
五分鐘後,章鄭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和老唐王會面。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讓老唐王對他壓抑已久的偏見和厭惡,徹底引燃。
一方本來就因爲心慌,而沒有辦法好好的冷靜下來,另外一方根本就是來發泄的。
於是終於爭吵起來的兩個人,再老唐王將放在汽車後備箱裡的棒球棒取下來的時候,到達了一種頂峰。
“我爸沒躲,他當時或許根本就沒有想到,外公會對自己的家人下手,就生生的捱了那麼一下。”
唐三彩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平靜。
可我看着他的眼神,只能夠從其中深處感覺到濃濃的心痛,以及對於那個自己雖然一口一個‘外公’的老人,一點點喪失的感情。
“可是棒球棒能夠造成那樣的傷口嗎?”
眼前浮現起在二樓的時候,章鄭叔叔撩起他的袖子,露出的那一道猙獰而幾乎盤踞了整隻大臂的傷疤。
不僅僅是重物砸過的樣子,上面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利器,所深深的砍傷到不成樣子。
唐三彩的臉色有點蒼白,他蠕動了一下嘴脣,輕聲道:“說起來,你知道有一種充滿了惡意的兇器嗎?”
“棒球棒?”
我猜測道,心想可是棒球棒這種東西,原本可不是兇器啊,只是因爲它用起來比較順手,威力也比較可以,最重要的是平常可以用來防身,而不用因爲是刀具等利器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唐三彩搖搖頭,他擡起雙手,兩隻手的手指分開比劃了一個棒球棒的長短。
“像是這樣一根普通的棒球棒,爲了追求其中的威力,被人琢磨出了很惡意的用法。”
然後示意給我看,“用鐵絲從棒球棒的棒身一圈一圈不規則的向着棒頭的方向纏繞,中途的鐵絲線不要把它捋直,越是猙獰越是有突刺,纔是最好的效果。”
修長的手指,帶着男人特有的骨節分明,所比劃的確實極其可怖的事物。
柔軟的指尖,模擬着鐵絲線的軌跡,一圈圈的向上盤旋開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腦海中自動描繪出了那副樣子。
“然後重複一次又一次,直到上面的鐵絲線呈現一種密密麻麻的狀態,再在棒頭的位置上,多加纏繞固定,到此才結束了。”
我一陣不寒而慄,只覺得有涼意從我的尾椎一路沿着脊背上竄到了後頸,並狠狠的在我的脖子上吹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什麼變態手段啊……還有啊,你們家老頭子到底是賭王,還是什麼黑社會打手啊!”
我蹙緊眉心,即使是知道老唐王如今是不太可能,至少對我做出這種事情,可仍然是覺得害怕。
對自己的女婿和家人能夠下了這種重手,誰知道什麼時候別人不如他的意,他就又
發神經了?
這老頭可是有前科的啊!
唐三彩眼皮微垂,“什麼賭王,只要聽這個名頭,就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和那個世界的人,有所牽扯了。”
我贊同的點點頭,心想肯定啊,我之前也是這麼猜測的。
誰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幼兒園小朋友,怎麼可能會相信,像是在這種本來就亦正亦邪,齊齊複雜遊走於法律灰色邊緣的環境裡,最終走出的至高者。
會是一個只憑借賭技和運氣,最終問鼎的人呢?
早就猜到老唐王和黑白兩道,都牽扯的不清不楚的了,卻沒有想到這種事情,他自己都能夠親自下得去手。
我長嘆一聲,突然間對於之前那個雖然很討厭,但畢竟以爲是因爲私事立場不同,和對方的理念而衝突的老人,有了全新的認知。
這個人……是在故意傷害別人啊。
並且不是一次兩次,不是年輕衝動,而是他就是個這樣的人。
我鄭重的點了頭,“放心吧,即使是你不跟我說後來的事情,我也會幫你們的。
章鄭叔叔也太倒黴了吧,老頭子真的以爲自己一手遮天了。”
他和古月蘭那一類人,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啊?
我只覺得怒不可遏,也是啊,區別還是有的,只不過是一個因爲位高權重,身上還披着一層僞善的皮;而古月蘭卻是連僞裝都不僞裝一下的人了。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我正在心底義憤填膺,唐三彩忽然小聲的道了一句。
“謝謝。”
“啊?”我一怔,接着才反應過來對面的人是在謝謝我。
還知道對於別人的幫助已經好意道謝,你看多好一孩子啊!
以前剛認識的時候,那麼討人厭,肯定都是因爲小小年紀就從小被老唐王帶在身邊,所以給教壞了。
我深以爲然的點頭,然後在唐三彩不解的眼神中,問道:“可是說實話,當時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媽媽呢?”
總不能還消失着吧?
更何況從一開始,一聽就知道老唐王的女兒,和章鄭的感情很好,那個突如其來的離家出走,多半隻是一時間情緒的失控,還有就是可能對於章鄭不爭不搶的恨鐵不成鋼吧。
“嗯,其實她很快就回來了,只是回來的時候我爸已經出門去找她了。”唐三彩說。
女兒冷靜下來,很快就做了一個準確的猜測。
她對於自己丈夫的性格很瞭解,而對於老唐王就更加如此了。
不詳的念頭一直盤踞在心裡久久不散,她給老唐王打了電話,聽着那頭的忙音,女兒坐不住出了門。
她再跟老唐王的親信下屬聯繫之後,直奔了老唐王和章鄭約定的地方——
卻是遲了一步。
那裡只有呼嘯而過的醫療車,以及跟在醫療車後面的黑色高檔轎車。
她看着那個熟悉的紅旗標誌,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家父親的愛車,下一秒確認了一下,果然如此。
“不不不,我有點聽不下去了,這也太慘了吧?”
我嘆氣道,連忙擡手製止了唐三彩繼續講述下去。
說實話,如果不是得到了救治,或者說是章鄭本身命大的關係,老唐王這可不單單是故意傷害,簡直就是殺人啊……
別說是老唐王的女兒了,就算換做我一個外人,腦補代入一下當時的心情,都覺得要崩潰了。
更何況當時她已經身懷六甲,而父親和丈夫的衝突,之所以爆發出來,還是因爲她自己還有腹中孩子的緣故。
不崩潰都已經是心理素質不錯了。
“你媽媽真的是很厲害的人,她居然能夠挺下來,還順利生了唐果。”
唐三彩點點頭,“也許吧,她真的很聰明,唐……我姐,就遺傳了她很多,可惜還是差之甚遠。”
聽他這麼說,我想了想唐果平日裡的樣子,心說估計他說差之甚遠的原因,除了是因爲對於過世母親的緬懷,還有就是唐果時不時的脫線吧……
“然後章鄭叔叔救了過來,你們媽媽妥協了,從此小兩口放棄抵抗原諒了老頭子,入贅改姓一直到後來她身體不好過世?”
唐三彩繼續點了點頭,又搖頭。
“沒有,要真的有這麼簡單,她後來也不會身體一直一直不好,拖到我出生後不久的時候,就離世了。”
她很聰明,所以知道兩個人不能夠在這麼幼稚的以爲,以爲自己的父親實際上只是口硬心軟了。
老唐王是真的看不慣章鄭啊,甚至自私的惦記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第一次對老唐王產生了恨意,多年來她對他本來就不太親近,可到底是父女之情。
然而再這一刻,徹底分崩離析,在她的心裡和老唐王幾乎已經是反目成仇了。
但不能總是被同樣的問題所壓垮,老唐王的女兒不得不說,不愧是他的孩子。
她很善於忍辱負重,並且能夠壓抑假裝自己的感情。
等到章鄭出院之後,她慢慢的將自己轉變的看起來,像是醒悟了一樣,她甚至親自給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主動取了名字——姓唐。
她對待自己的丈夫依舊好,可是沒有以前那麼的孩子氣了;她和女兒丈夫搬入了老唐王位於A市市中心的豪宅,開始加倍的孝敬老唐王,甚至開始做以前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協助老唐王打理手下的事務。
而老唐王當然樂的於此,女兒總算清醒過來了,女婿雖然不滿意可也教訓的改了懂得識趣。
唯一讓人不滿的,大概就是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子吧。
老唐王本身是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毛病的,可是在經歷過了這個,即使是自己一手養大,也仍然向着外人了的女兒之後。
作爲一家之主,他要的是一個繼承人,而不是又一次養一個孩子。
他委婉的將自己的想法,跟女兒還有女婿談論了一下。
再女婿露出躊躇爲難的表情之前,女兒乾脆利落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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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一錘定音,章鄭的意見已經不再重要了。
“這……我該怎麼說好呢,雖然覺得你們媽媽真的很可憐,能夠做到這樣也讓人佩服之於很心疼,可是不是有點太……”
我有點爲難的咬牙道,“還有就是,你們一家人真的都對不起果子,這麼看來,她完全就是個家族的犧牲品啊。”
當然包括章鄭叔叔,還有唐三彩再內,這一家子人除了老唐王這這罪魁禍首以外,每一次都有很可憐的地方就對了。
所以說啊,豪門豪門的,有錢人有什麼好啊?
我撇撇嘴,就聽唐三彩繼續說:“其實我從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就這麼覺得,想要親近唐果和她好好相處,可惜她太討厭我了。”
就連見上唐三彩一面,都不願意,每次都會躲得遠遠的。
而小時候的唐三彩,想和姐姐玩時,被欺負多了也就小孩子心性不願意接近了。
大人們除了老唐王以外,也就都不敢管。
這個唐家最沒有存在感的女孩兒,和最受老唐王寵愛的男孩子,卻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這顯然其中的家務事,就不是別人能隨便插嘴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