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遠遠比我想象中的要簡短許多,或許是因爲事情發生的時候,距離現在也並不算很久;可我想或許,是因爲東黎是真的放下了吧。
人類這種生物,愛和在意的時候,要多難纏有多難纏,恨不得糾纏到最後一刻。
可要是真的不在意了,對方也許在心裡的位置,也無非是曾經存在過罷了……
“她聽說後來不知道怎麼想通了,據說態度積極還是什麼的,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把胡蘭那東西的事情全部給講了,然後那胡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倒黴,聽說也是被抓了。”
“我本想着畢竟在一起過,她淪落到那個地步,能幫就幫一把吧,後來可能因爲胡蘭自顧不暇了,所以給她找律師的事情,倒是蠻順利了。”他嘆了一口氣,簡短的幾句話,就已經將關於朱橙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說道此處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情緒。
看來確實是走出來了,走出來了好。
我贊同的想,就問他:“不過齊老大究竟是因爲什麼,從第六感辭職的了啊,你跟我講講實事求是不許發揮啊!”
提前警告他一句,東黎就只能悻悻的點了頭。
然後依言說:“說實話,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在你失蹤的那段時間裡,本來應該一直在外省的,結果突然跑回來了,然後就忙的腳不沾地,我甚至連電話都一次也沒有打通過。”
“要不是我知道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靠譜,並且也沒惹上什麼麻煩的話,我還以爲他也是像你一樣被綁走了。”
說道這兒他忽然飛快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愧疚。
我明白東黎雖然嘴上不說,可實際上他可能是比我要更加在意我失蹤這件事情的人之一,只是他不敢提,所以一直特意的規避了。
我看的清楚,就也乾脆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繼續做出傾聽的樣子。
他就繼續說:“後來一直聯繫不上你,也聯繫不上齊老大,但他卻忽然在朱橙被抓後的一週,重新出現了,他只在這裡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而也只做了一件事情。”
我意識到什麼,試探道:“是辭職?”
“嗯。”
那還真是被猜中了啊……不過這本身就不是什麼難題,只是真正讓我出乎意料的,還是齊老大的做法。
如果按照東黎說的這個時間表來看,那個時候我應該還不安全,所以不存在什麼之後的時間裡,齊老大頂不住壓力被逼退之類的。
因爲那個時候,雖然對於我來說是最兇險的時候,但對於齊老大來說,古月蘭在同時間既分不出精力去跟他作對,上面又沒法立刻空降一個新人館長過來。
憑藉齊老大的地位和資歷,他幾乎可以說是最高管理了。
那就是因爲別的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雖然有點迷茫,但我反倒是鬆了一口氣,既然知道了齊老大的離職,多半跟我沒有關係並不是受我的連累的,那我也多少能輕鬆一些,心理壓力不至於那麼大。
可是,既然齊老大很可能不是受迫害被迫離職的,那這傢伙還幹嘛這麼義憤填膺的跟風了……
想着
想着就扭過頭去看了當事人,東黎被我看的不自在,不耐的說:“幹嘛啊你,可不是我乾的啊!”
這人……
“誰說你乾的了,要是換個別人在說,說不定以爲你是不打自招,做賊心虛什麼的呢!”我的念頭被打斷了,就也捋不回正道上去了,就乾脆跟他話起閒天。
“東黎,那現在你在這幹這個,是齊老大給你介紹的活,那他老人家本尊又在哪裡呢?”
“這個,我還真就不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他老人家一貫很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東黎一點也不在意,他口中的老人家可比他足足小了好幾歲的,他倒也不在意,順着我的口吻就接了話過去,末了還糾正我:“什麼叫是齊老大給我介紹的話,我根本就還是在齊老大的手裡工作好麼!”
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好像我是個什麼處心積慮,要帶壞他這個忠臣良將的大奸臣一樣。
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實在是看不過去,正準備和東黎撕上幾句,卻突然抓住了話中的某點。
“等等,你說你還是在齊老大手裡工作,可你現在明明是在做茶舍的服務生啊,你沒有兼職吧?”
自來卷的男人搖頭肯定了我的話。
“沒有兼職,卻依舊在齊老大手裡……”我在更加迷茫之前,忽的靈光一閃。
已經訝然的低呼了一聲,眼睛瞪大:“你別告訴我,這一間茶舍的老闆,是齊老大本尊吧?”
這次他換成了點頭。
幅度不大,但幾乎是點下去的同時,我心裡隱隱繃着的那一根弦兒就徹底斷了。
有什麼東西總覺得能夠聯繫在一起了,就一邊拼命的回憶着,一邊確認:“這間茶舍真的是齊老大自己一個人的?”
東黎不耐煩跟我繼續墨跡下去,直接斬釘截鐵的說:“不僅僅是這間茶舍,這整個山莊都是齊老大的!”
……“哈?!”
等等,這都什麼情況。
我心中那個才華出衆,卻惹人妒忌的音樂家,不是每天認真工作,一般爲了築夢的執着,一邊爲了生計而對自己那麼狠毒的麼?
怎麼一轉眼,就成了一個在京都的市中都坐擁產業的資本家了?
說好的兩袖清風呢,難不成早年間賺到的比賽獎金居然有這麼多?
我只覺得自己勾畫好了良久的人設,一經細想就全數崩塌了。
我不知道該是什麼感情,只能哭笑不得的頗爲無力對東黎說:“厲害了,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到底還有什麼路數,咱們好歹革命友誼一場,不要藏着掖着了好嘛!”
藏着掖着倒也是別人的自由,可我實在是害怕,這麼三不五時時不時來上一出,我的心臟會受不了啊……
“嘿,沒了沒了,倒是你,你怎麼會來了這邊?”
我癱倒在藤椅上,長嘆一口氣:“還不是因爲古月蘭,啊,也就是胡蘭,這纔是她真實的名字。”
東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倒是沒有打斷我,讓我繼續說了下去。
“她被抓了,但是還有些後續的事情要處理,偏巧她實際上不是S市的
人,所以就只能來這邊啊。”
我沒有說的太詳細,就像是當初在S市的時候一樣,我依舊不想要讓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太多。
何況既然事件當時的時候,就沒有告訴東黎,那就不如一直瞞下去吧。
“是這樣啊,那估計你還要待一段時間了。”
他倒是get到了點,接着卻話鋒一轉:“但是其實啊伊伊……”
“怎麼?”
“我又不是在問你怎麼從S市來京都的,而是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的啊?”他無辜臉的指指自己腳下的細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語帶狐疑的說:“而且跟你來的那位,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啊?”
……那你還聽我說完了才告訴我!
聽他提起齊詔恕,我先是心裡一跳,後來猛然想起來東黎並不是顧霄都也不是唐三彩,他跟最近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八竿子都打不到關係,估計只是問問朋友而已。
就放下了心,滿口胡謅道:“啊,這位是我一個姐姐家的先生,我今天有空出來玩玩,正巧碰到他了就敘敘舊而已。”
不過提起了齊詔恕,我才驚覺和東黎敘舊的時間太長,好像將先一步進去茶舍的齊總編大人,給遺忘了吧……
就趕緊起了身,催促東黎一起,心想還是先進去茶舍吧,反正東黎一時半會兒跑不了,而齊詔恕那邊的消息卻纔是重中之重的。
東黎聞言瞭然的點頭,倒算是聽我的話,跟着起了身。
嘴上不緊不慢的好奇道:“我說呢,你一個S市人,又摸不到齊老大的人影,怎麼可能不經人介紹,就這麼快跟齊老大的哥哥混熟了呢……”
“對啊對啊,所以我們快點進去吧。”
我毫無靈魂的敷衍着,下一秒踩在鵝卵石上的腳腕卻是一拐,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
一個趔趄過後,我硬生生憑藉着意識剎住自己,驟然轉身,瞳孔一縮——
“你說什麼?什麼齊老大的哥哥?”
“誒誒,這麼兇幹什麼啊,小心把眼球給瞪下來。”興許是我看着他的目光太兇狠,東黎倒是沒有繼續廢話,而是補全了自己扔下得重磅消息。
“我還以爲你知道呢,齊老大和剛纔進去的先生,兩個人是親兄弟啊,據說差的年齡也不多,幾歲的樣子,齊老大雖然不在,但是他是時不時就會過來的這邊的,也不是找齊老大,就是單純玩兒這樣。”
他話癆的屬性,在這一刻復活涌現了上來。
可我的耳朵卻在聽到那句‘兩個人是親兄弟’的時候,自動的將後面的話,悉數給過濾了個乾淨。
難怪第一次見到齊詔恕的時候,雖然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人,卻仍然總是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也是啊,雖然我們平時一口一個齊老大的叫着,但我也不是不知道齊老大的名字的,只怪自己粗心忘記多琢磨琢磨了。
齊詔恕,齊宣饒。
不單單是姓氏長相,連名字都是就差在兩個人的臉上,印上一個大寫的‘哥’與‘弟’字了……
我傻在原地,第一次覺得自己心思粗糙的像是一個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