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空還有些暗沉,經過雨水的清洗,空氣中翻飛着泥土的清香,路邊的小草葉上的雨滴像珍珠一樣閃閃發光。
官道旁邊的茶攤,夜久三人停馬歇息,夜久仍是一身白衣,輕輕執起茶杯,清酌一口,優雅的姿勢,端是賞心悅目。
“想不到這路邊攤也能喝到這麼好喝的茶”東方復拿着茶碗豪飲一番,“啊,真爽。”
旁邊小口小口酌着茶的凌玉白了她一眼,顯然是不滿她丟份的動作。轉頭問夜久:
“主子馬上就要到漢壽了,您打算在哪歇息?”
“自是到我的德玉樓了,難不成還能去你的欣雅閣?”又灌完一杯茶的東方不等夜久回答緊接到。
“欣雅閣怎麼了?緊鄰傾水湖,景色秀美,環境優雅,主子不去那裡去那邊?”
“德玉樓也不差啊,我們的裝飾擺設在漢壽是數一數二的雅緻,各種風格的房間還不能讓主子隨便挑。主子,咱們的德玉樓在那漢壽城可是響噹噹的大酒樓,不是數一數二的,也是這個啊!”東方復邊說邊比了比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樣子讓夜久不覺輕笑。
“切切切,你的德玉樓再厲害,那也沒有我的欣雅閣來的厲害!”向來看不慣東方的凌玉奚落道。“你的德玉樓不久一破館子麼?淨招一些沽名釣譽的假君子。哼!”
“好好好,我的德玉樓是破館子,你的欣雅閣不就是個青樓館嗎,我們那是沽名釣譽的假君子,你們那就是淫詞浪曲的真小人。”
“你!主子,你看她。”凌玉面上一紅一跺腳,眼睛裡已經泛了紅圈。
“這次去漢壽,我自有安排,進城後你們各自回去,不需你們再跟着我,待我想好後再去找你們。”
夜久聽着越來越不對兩人,趕緊打斷兩人,這兩個人,也不知是怎麼了,到一起就掐。誰也不服誰。
“那主子您去哪?還是凌玉跟着您,也好伺候您。”
“不用,我有用到你們的地方自會去找你們。”
++++
漢壽作爲江夏朝的京都,其繁華程度自是不同於其他地方。東西南北兩條大道將漢壽分成了四個部分,正中間是皇城,東北城在四城中最爲富庶,居住於此是朝中的達官貴人,西北城情況差不多,也是相對富庶的,居於此地的大多以商賈爲主,漢壽最大的酒樓德玉樓便是在這裡。這西南城是皇城中最熱鬧的區域,城內的傾水湖是最雅緻的遊覽勝地,漢壽的八大街便是這裡了,從德玉樓往南並排着八條東西街,每條街上小倌館林立,大大小小不下數百,不過檔次不同,有以優雅端莊著稱的欣雅閣,也有滿足底層人需求的館子,其環境、小倌姿色自是與欣雅閣不能同日而語。東南城多是居住的平民,也有東北城下人的住所。境況相比其他三城要差很多。
從皇城東門出去往正東,騎馬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就是這端王府,自城內人稱,這端王與當今皇上,雖不是同父所生,但自幼感情深厚,據說小的時候端王還曾救過當今皇上的命,因此皇上自是待端王與其他姐妹不同。特別是十幾年前,皇上出巡之時皇夫產子,當時皇夫難產,恰逢端王因自己的王夫難產,尋到了神醫敏落,但因爲搶救皇夫,耽誤爲自己的王夫救治,導致剛剛出生的小世女一出生便死了,自此皇上待這個姐姐更是不同。
話說這漢壽城最熱鬧的話題人物莫過於端王府的小王爺夏悠然和她那羣狐朋狗友,小王爺夏悠然自不用多提,她娘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端王爺,他娘就她一個寶貝女兒,自幼就錦衣玉食,當寶似的供着。聽名字叫的文雅,性情卻橫行跋扈,加上週邊的朋友均是朝內官宦家的子弟,整日不好好學習,天天泡在西南城八大街,尋歡作樂,飲酒唱曲,欣雅閣幾乎成了他們的大本營。不過這幾日這幾位小霸王卻轉移了據點,據說德玉樓近日來了一位說書先生,滿腦袋的稀奇故事,僅僅幾天的功夫便在這漢壽城傳了開來。這位先生,每日只講一個時辰的書,中間休息半個時辰,且講的是兩個不同的故事。
這位先生大概30歲出頭,個頭不高,長得很白淨,身體瘦弱,相貌清秀略帶男子之氣,常常身穿一件青白色儒衫,頭挽綸巾,雖說其貌不揚,但說書的本領卻是一流。講起故事來是繪聲繪色,故事也離奇怪誕,每日每個故事雖只講半個時辰,卻勾的人是天天恨不得不吃不喝也要聽下去。
這端王府的小王爺,自從聽到德玉樓有這麼一號人物,向來喜歡湊熱鬧的她豈有不去之理,本開始打着搗亂的旗號,帶着她那羣同黨,用過午膳便浩浩蕩蕩向德玉樓行去,哪知這夥人自打第一次聽過以後,便像着迷一般,每日必到,當初想搗亂的心思不知丟到哪去了。
這小王爺是個急性子,每日只聽那先生說半個時辰的書,自是不滿足,總想抓住那說書先生,給她一氣說完,不過那說書先生每日說完便自主離去,德玉樓的丁掌櫃也不知此人名諱,只知此人姓呂,是個落魄書生,據說考了三次恩科均未中舉,爲維持生計纔來說書。逮不到那說書先生,這小王爺被吊的是心直癢癢,沒有辦法只得每日來德玉樓報到。
一日這小王爺帶着那羣跟班午時未到便早早來到德玉樓,在二樓找一雅間,用過午膳便巴巴等着那呂先生來說書。昨日那呂先生講那孫猴子被如來壓倒五指山下,便結束了,雖然第二個故事也很吸引人,說的是什麼“阿里和四十大盜”,不過這小王爺心裡念念的都是那孫猴子的結果,難道真被一直壓在五指山山下不成,滿腦子的疑問,早已經熬得她受不住,那羣跟班同樣被迷的暈暈乎乎,自是早早便聚在這德玉樓。這小王爺已打定主意,今日必將這呂先生堵住,要帶她回府單單說給她聽。
即已打定主意,今日便帶了很多家丁前來,全部安排在大廳,只要那呂先生說完今日的書,便擄回家去,午時一刻,德玉樓大廳、雅間早已是滿滿的人,現在的德玉樓大廳的一個位子都賣一兩銀子,雖是貴了點,不過這漢壽城就算什麼都沒有,也不會缺銀子的。這小王爺幾人正嘻嘻哈哈笑鬧着,就見門口出現了那熟悉的青白色身影,德玉樓的丁掌櫃早就迎了上去,這呂先生不僅給店裡帶了很多人氣,這丁掌櫃其實也迷上她的故事。
“呂先生,今日早啊,午飯用過沒有?”丁掌櫃熟絡的打着招呼。
“恩”呂先生笑着向丁掌櫃點點頭。便走進了講臺後的小間。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呂先生拿把扇子,掀開簾子走到臺子中間,原本熱鬧喧譁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一廳的人全部看向那說書的臺子,見那呂先生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後面,端起桌上茶杯,清酌一口,隨後清了清嗓子,堂木一拍:“上回書說道:那孫悟空被那如來佛祖一掌壓在五指山下,只將頭和半個肩膀露在外面,風霜雨雪,春夏秋冬,整整過了500年……”
“……唐僧順着聲音尋去,那唐僧近前一看,只見一猴頭露在岩石之外,朝她喊着,‘師孃…師孃…’那唐僧生就膽小,突見一猴頭猴腦的怪物朝她喊師孃,一時驚嚇倒地。”
德玉樓大廳、二樓百十號人,無一人說話,靜靜聽着呂先生講那孫猴子的故事,時間飛逝,短短的半個時辰很快過去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啪!呂先生將堂木一拍,站起身對着人羣拱了一拱手,“各位,今日的西遊記就講到此處,下半個時辰,呂某爲各位奉上阿里和四十大盜的結局”衆聽衆尚未從她剛剛講的書中明白過來,直到那呂先生進到臺後小間,震天的掌聲和叫好聲在響起來。
二樓雅間的小王爺派小二姐招呼丁掌櫃上來。
丁掌櫃進到雅間就見桌上放着一個五十兩的大銀元寶,暗想,定是要她喚呂先生的,臉上堆笑“呀,王爺您的銀子我怎麼能收,您要是有什麼吩咐給小的說就行,這怎麼使得。”說着把銀子往回推了推。
“少廢話,這不是給你的,是給那呂先生的”小王爺夏悠然斜斜靠在塌上,旁邊兩位貌美的小倌,一個打扇,一個輕輕捶着腿,其他幾位小姐都是一樣的愜意。
“是是,小的知道,不過那呂先生不見得能上來。”丁掌櫃唯唯諾諾的應付到,自知這種貴客自是得罪不起。
“哼,今天就是逮也要給我逮上來,你們跟着下去,她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麼就給我抓上來。一個臭書生”小王爺吩咐幾個家僕。
丁掌櫃見今日是抵擋不過去了,無法只能引幾人下樓進到臺後小間。
“呂先生,這是今日的說書錢。”掀開簾子,丁掌櫃便將那五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這,這,丁掌櫃這如何使得。”那呂先生推拒道。
“這不是本店的,是樓上端王府的小王爺賞的。”
“丁掌櫃,替我謝謝小王爺,不過這銀子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
“那個,那個,我知道先生的規矩,不見任何聽書人,不過今天這主,我是推拒不過去了,您看,您看您能不能上去一趟。”丁掌櫃支支吾吾的說道。
“丁掌櫃,恕我不能從命,我們一開始便定好的,我不見任何聽書人。”那呂先生面色略暗了暗。
“今天,怕是您不去也得去的,”丁掌櫃朝外努努嘴,“外面都有人,就等您出去就給抓上去。”
那呂先生略略思索,說道“好吧,這些日子您對我也很照顧,我不難爲您。不過您幫我給大夥說說今日怕是說不成了,明日小女定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