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 君後靠坐在牀頭看着坐在對面黃楊木椅上的女兒,一聲不吭的夜久臉色暗沉,凌玉跪在地上, 一身鮮豔的紅衣因打鬥被撕成一片一片的掛在身上, 腰腹部還滲出絲絲血跡。示意林清風把凌玉攙起來, 凌玉仍倔強的跪在地上。
“尊主, 佚名公子被掠走是屬下辦事不力, 還請尊主責罰。”擦擦嘴角的鮮血,凌玉低着頭請求懲罰。
“清風,把凌玉扶起來, 我早就知道夏睿析她對佚名勢在必得,你武功本不是強項, 我不怪你。”
“尊主, 那咱們趕緊去吧, 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一向沉穩的林清風也急躁起來。
“清風,你送凌玉回去, 我自己去東宮探探。”
“尊主,我也去,佚名公子是我弄丟的,我要把她找回來。”
“凌玉你回吧,東宮那邊有血羅門的高手護着, 你這樣必是添亂。”
“那屬下跟着去吧。”林清風也請求說,
只見夜久搖搖頭, 轉過身對君後說:“爹, 今日女兒要去救一個人, 就先行告退了。”
君後雖不知她所救何人,但見情勢危急便不再挽留。
剛出小院, 夜久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東宮趕去,剛剛她所有的鎮定都不能掩飾內心的焦急,想着佚名剛烈的性子,真的害怕他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一路上越想越害怕,不由間便拼盡了自己的功力,就想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
身隨心動,幾個起落間便到了太女東宮,可東宮範圍之大房屋衆多,昭兒到底在哪個房間?
“昭兒,你可要好好等着我,千萬別做傻事!”
這間沒有,這間也沒有,害怕驚動了東宮的護衛不敢有太多聲響,這些人裡有可能是血羅門的人,招惹上了即使自己完全能抵擋的了,可昭兒那裡等不得啊。
一間、兩間、三間……
夜久的心像滴血一般,兩隻原本深邃的眼睛變的血紅,“昭兒,你可不能出事啊。”
很快林清風趕了過來,剛剛傷愈的東方復也跟了過來,三個人分頭在東宮裡尋找,幾乎翻遍了東宮所有的房屋,包括下人的房間都一一查看,可是沒有他,哪裡都沒有。
雖說是非常小心,最終還是驚動了府裡的侍衛,很快便有身着黑衣的暗衛圍了上來,對方人多勢衆其中不乏血羅門的高手,實在是不利於再繼續找下去。
夜久已經是急紅了眼,如一頭暴怒的獵豹,滿身的殺意瀰漫在她周圍。林清風和東方復費了好大的勁兒纔將已經失了心智的夜久拉回欣雅閣。
回到閣內,夜久一動不動的呆坐着,她幾乎能聽到佚名一聲一聲的呼救,那淒涼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耳邊迴盪。
凌玉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尊主,是屬下辦事不力,求尊主責罰。”
夜久沉浸在那一聲聲慘烈的呼救聲中不能自拔,她突然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廢物一般,她好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讓凌玉買下佚名,她該劫獄把佚名藏到劍殺總部,那樣就真的沒有誰能傷害了她了。
黎明前的黑夜總是短暫的,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便聽到欣雅閣的大門被敲的砰砰響。
一夜未閤眼的夜久蹭的站起身來,繞過跪了一夜的凌玉直奔門口。
值夜的門子迷迷瞪瞪的打開大門,便看到門口地上躺着一個人,凌亂的衣服遮不住他裸露的身體,暴露在空氣的肌膚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紅痕。轉頭看看街角只能看見一頂深藍小轎。
門子還在愣神暈倒在門口的是誰時,便被一陣風帶過狠狠的甩向門框上,剛要張口罵人發現出來的是自己的主子,張張嘴把髒話嚥了回去。
夜久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男子,輕盈的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追着出來的東方復看着她懷裡的男子,自動的別過身去。看着夜久抱着人向閣內走去,趕緊跟在後邊。
懷裡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一夜的佚名。只是此時他衣衫襤褸,雙目呆滯,嘴角還殘留着一絲血跡,吻痕從他的脖子一直延續到衣衫裡面,裸露的胳膊上殘留着被綁過的痕跡,不用深想誰都知道他剛剛經歷了些什麼。
夜久輕輕的將懷裡的男子放到牀榻上,拉過旁邊的被子給他蓋上,攏攏他凌亂的青絲,滿眼憐惜。
“昭兒,你說句話,不要嚇我好不好。”夜久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拉起佚名的手,冰涼沒有任何的溫度,如同一具屍體。
“昭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夜久把他攏在懷了,緊緊的抱着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低頭親吻他的額頭、眼睛、鼻子、還有那冰涼的嘴脣。
一直一動不動的佚名終於有了反應,“我要洗澡。”
夜久有些激動的看着他的反應,急忙吩咐旁邊站着的侍從,“還不快去!”聲音急切而憤怒,早已失掉她平日的沉穩和淡漠。
很快一桶燒的熱氣騰騰的熱水端了上來,夜久抱起佚名準備親自將他抱過去。
“夜,放開我,我自己來。”佚名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夜久擔憂的看着他,現在的他很平靜,平靜的可怕,不知怎麼的,夜久突然害怕起來,沒有放開自己緊擁的手臂。
“放開,我自己來就好。”仍然是平靜的語調,佚名輕輕掰開夜久緊擁的雙臂,走向屏風後面。
夜久呆呆的看着他走過去,呆呆的看着他一件一件的將衣服拋了出來,看到人影已經邁進浴桶夜久的心才漸漸平穩下來。
也許他並沒有相像中的那樣。
一炷香過去了,兩柱香過去了,佚名還沒有洗完,怎麼這麼久。
夜久有些坐不住了,騰的站起身來就要閃到屏風後面去看看。
一旁站着的凌玉拉拉她的衣襟,示意她畢竟男女有別。
“昭兒,昭兒?你洗好沒?”
沒有聲音,只能聽見水嘩啦嘩啦的聲音。
靜的可怕。
再也忍不住一個閃身進到屏風後面。入眼的一幕讓她心痛的都要窒息了。
“昭兒,你在做什麼?”拉住他的手。
佚名擡頭看看驚詫的夜久,低着頭繼續搓着已經被他搓出血絲的身體,“沒有什麼,就是把髒東西洗乾淨。”
“你住手。”夜久奪過他手中的浴巾,狠狠的扔到一邊,“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
“我沒有,就是身上太髒了,我洗乾淨就行。”
“昭兒,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夜久不顧身上的水漬,將水裡的人兒撈出來,用毯子包裹的嚴嚴實實。
“你身上不髒,很乾淨,別這樣好嗎?”夜久的聲音溫柔,像是能催眠一般“會傷到你自己。”
“夜,我髒,全身上下都好髒,你看你看。”佚名不顧避諱的拉開毯子指着那些吻痕給夜久看。
看到那一塊一塊的青紫,夜久的心就是一千把尖刀在凌遲,輕輕拿毯子蓋住,“那不是髒的,昭兒是受傷了,不用害怕,很快就會好的。”
“你會嫌棄我的,對不對?”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不會,昭兒我愛你,不管你是傷了殘了我都愛你。”夜久抱着佚名躺好,將他埋到自己的懷裡,“昭兒你聽,這裡有顆心在爲你跳動,你可聽見了?”
兩道清淚順着臉龐劃過,浸溼了夜久的衣襟,那淚水就如同灼熱的火焰灼燒着夜久的心。
“昭兒,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一遍遍的重複着,夜久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麼語言才能安撫懷裡的人兒,只能一遍遍的重複着自己的誓言。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夜久的懷抱讓人安定,終於懷裡的哭聲越來越小,再看他的時候已經睡了過去。
睡着的佚名仍是緊緊抓着夜久的衣襟不肯鬆手,夜久剛要動動自己胳膊讓他睡的舒服些,便見他眉頭一皺就要醒來。夜久趕緊重新把他攏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