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歡自言自語道:“顧景航,你這個人渣,你不是人。”說完,她發了瘋似的扯開被子,想要往外跑去。
她要這個孩子,她需要這個孩子。
她不能讓顧景航傷害孩子。
抱着這個念頭,沈言歡咬着牙,顧不上穿鞋,只想逃脫這個牢籠,逃離顧景航。
她不該還對顧景航抱有那一絲希望,如今得知這個答案只會讓自己更絕望。既然顧景航這般傷她與孩子,她還需委屈自己留在他身邊做什麼?
猝不及防間,沈言歡拼盡全力推開顧景航,往病房門口跑去。顧景航沒設防,倒是被沈言歡得了空,直躥出病房。
他大怒,顧不得形象,起身跟隨着沈言歡,並大吼:“攔着她。”
許是沈言歡動作太快,竭盡全力抱着最後一絲念頭衝出去,護士也來不及反應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言歡衝出去。
三伏天,天氣燥熱的緊。
沈言歡跑出病房大樓並不敢遲疑,她的後面跟着一羣人,有護士,保衛,更有顧景航。
可她卻不敢停下,她深知,只要自己停下,顧景航便會強壓着自己上手術檯。沈言歡搖頭,忍住腳的疼痛與痠麻,逼迫着自己不斷前進。
她的人生本是一帆風順,卻在遇到顧景航之後她開始披荊斬棘。沈言歡強壓住心中的苦澀,不讓自己懈怠。她的雙手無意識地附上小腹,那裡有了一個生命。
一個不被欺騙在錯誤的時間神奇到來的生命。
但總歸是她的孩子,即使它的父親不承認它,但它始終是她沈言歡的孩子。
她,決不能放棄!
跑出醫院的時候,沈言歡額頭上已佈滿汗水。醫院門口是條空曠的馬路,只有車來車往,川流不息。沒有更便捷的路,沒有可以隱藏自己的地方,而身後的人卻在一步步緊逼。
沈言歡皺着眉頭看着疾馳而去的車子,咬着牙,不知該往何處去。
“沈言歡,和我回去。”身後顧景航的聲音愈發近了,他似乎緊跟在自己的身後,不放開自己。
沈言歡聽着這聲音,下意識地轉過身,看着那個讓她從陌生到熟悉的男人臉上涌現的滔天怒火。
她笑,悽慘而悲哀。
似乎從父親倒臺後,他對自己從沒笑容,他給予自己的只有無止境的疼痛。
顧景航,你當真這般絕情決義?
沈言歡站在馬路邊,身後是奔騰的車子,它們碾壓在馬路,沒有一絲要減速的跡象。
她無意識地下後退,從開始地踱步到顧景航逼近的慌亂退後。
近了……更近了……
顧景航距離沈言歡只不過幾十米之遙。他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看着沈言歡,放聲道:“回去。打掉它。”
他陰鷙的眼神,沈言歡看的透徹,他的話語,包含的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了,他要如何便如何。他顧景航何曾會爲她想想呢?
沈言歡搖頭,短暫的沉默過後,是縹緲絕望的低語:“我一開始就錯了。顧景航,你從未愛過我,我卻在奢望所謂的愛情。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報復我的識人不清和自甘下賤。”
顧景航聽到風中夾雜的話語,默然,沉默以對。
沈言歡搖頭苦笑:“但是我只傻這麼一次,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傻。顧景航,你欠我的,欠沈家的,我終究會如數換來。”
她笑,轉身,如同飛蛾撲火般地朝馬路中央撲過去。
顧景航伸出手,正預備喊一句,但發覺自己早已無話可說。說什麼呢?攔着她?還是說一句“沈言歡,你的人生就是一種錯誤?”
顧景航也笑,他在乎那麼多想那麼多做什麼。
是這個女人自己願意傾盡全力飛蛾撲火,他又何必內疚呢?
他雙手抱胸,就站在那邊看着沈言歡奮不顧身的樣子。他看到她護着肚子,小心謹慎地想穿過馬路。
或者於沈言歡,馬路過後是另一種全新的人生。
只是,她有這資格得到嗎?
他低頭思索不恥的時候,一旁的小護士咋呼地叫了出來:“出……出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條馬路,顧景航也不例外,只是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馬路中央,沈言歡在竭盡全力保護好自己和孩子,她努力躲着車流,但似乎她的運氣並不好。或者是上蒼註定要她爲自己當年的幼稚付出代價。
只見她加快步伐越過好幾步,快到對面的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一輛車猛的打了個彎,撞到了旁邊的車子。
連鎖反應引發的後果便是,最接近沈言歡的那輛車歪了個頭,直愣愣地朝着沈言歡涌去。
排山倒海的暈眩鋪天蓋地而來。
沈言歡只察覺到自己的世界彷彿就此坍塌,有硬物狠狠地撞擊着自己的肚子。
很疼,讓人絕望的疼痛……
下腹彷彿有東西涌出,她只看到自己的身體緩緩地跌落在地,頭重重地敲在地上,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一片土地。
“救我……救孩子……”沈言歡嘴中喃喃地說着。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是卻沒有人停下腳步。
她仰躺在地面,看着頭頂的一片藍天,仍然是那般碧綠,但在她心中卻已是黑暗。
是不是……就要這樣死了?
她艱難地轉過頭,看向對面的顧景航,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真好,再也不用見到他。”
只是,這付出的代價卻是太大了。
沈言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當顧景航飛奔過來時候也沒有睜開。
顧景航跪在那邊,睜大了瞳孔,呼吸也停止了。他勉強地伸出手,湊在沈言歡鼻子下。
沒有溫熱的氣息……
他詫異,起身連連後退幾步。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即使是他也沒有做好準備。好好的一個人便這樣死在了眼前,顧景航心中是震驚的。
“顧先生,怎……怎麼辦?”小護士在一旁要哭了。
顧景航勉強鎮定心神,揮手吩咐道:“醫生,你來。”說着,他便恢復往常樣子,皺着眉頭,捂着鼻子,稍微退後幾步。
震驚只是一剎那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坦然。
沈言歡死就死了,他也沒什麼可惜的。這時,他甚至覺得死了也挺好,她不用再遭罪,這算不算也是一種解脫?
顧景航如是想着,心情又是一陣愉悅。
是夜,顧家內燈火通明,喧囂的很。
顧景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擁抱着的正是這段時間的新歡——煙雨。只見煙雨端起酒杯,乖巧地湊在顧景航面前,討好地親了親他的臉,溫柔道:“聽過顧夫人死了呢?”
顧景航輕笑,藉着她的手飲了口酒,不似在意道:“不是聽說,是事實。實體還留在醫院呢。”
煙雨聽了,鑽進他懷中,手摟着他的脖子道,狀似無知地問道:“顧大少爺真是冷血,顧夫人死了,一點心疼感都沒有。”
她一邊說着,一隻柔若無骨的手順勢滑下去,慢慢地襲向她肖想已久的地方。她嬉笑道:“那顧大少這裡可少了一個暖心的人哦。”
顧景航一聽,不怒反笑,挑眉道:“這不是有煙雨嗎?”
他翻身,一把壓倒煙雨,將杯中的紅酒盡數倒在煙雨身上。他一邊吻着一邊慢語道:“又有誰比得上煙雨貼心呢?”
煙雨一聽,臉上不自治地露出一個笑容,但表面上還是羞澀道:“這還不是承蒙顧大少錯愛。”
當下,便是一番火熱場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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