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顧景航依舊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文件放了下來,眼神儘管沒有落在她身上,但已經表明要聽她說了。
莫然有幾分欣喜,看來確實如萬美玲所說,顧景航決定和自己好好發展了。
“是蘇安遠找到的我,他說能幫助我追上你,於是就給我出了這個招數。我當時也很害怕,但是你我更不想失去你。”莫然說着肩膀開始聳動,聲音也哽咽起來。
顧景航依舊沒有說話,不過他瞄了一眼莫然。
他才發現莫然好像很瘦,她嬌小的身軀在衣服的包裹下,若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十幾歲的姑娘似的。以前的莫然是自信優雅的,但自從她帶着顧思航回家後,每每遇到顧景航對她冷漠的時候,便總是流露出哀怨之情,好似無奈,又好像聽天由命。
顧景航不禁想說一聲,回到你的世界去,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你,又何必在我的世界裡受這麼多委屈?
然而他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萬美玲今天交代的事情他是必須慎重考慮的。若是把莫然惹惱了,她帶着顧思航逃跑了,那他可是不捨得。
“你們現在還有聯繫麼?”一直沉默的顧景航,忽然開了腔。
莫然連忙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臉上的淚痕如珍珠般流落一地,“沒有,沒有再聯絡。我和他之間只有這些聯繫,再沒有別的了。”
“或者你們可以聯繫下,幫我找下這個女人在哪。”顧景航是有準備的,若是沒事,他可沒心情陪莫然說這麼久的話。
“這個女人是誰?”莫然一拿到照片,便警惕的問了一句,隨後又覺自己的反應太過唐突,趕緊解釋一句,“我想着問清楚了,能更好的打探清楚她到底在哪。”
顧景航根本不在乎她是否解釋,直接回答到,“這是葉軍的女朋友,如今在他的手上。蘇安遠以月月威脅葉軍,讓葉軍將我再次打垮。”顧景航點到爲止,就看莫然是否衷心了。
“我會想辦法。”這是顧景航第一次找自己幫忙,莫然立馬答應了下來。儘管心裡對這個眉眼間有幾分媚態與明朗的女人她還心存懷疑,但她清楚這是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顧景航的機會。
“好,我等你消息。”顧景航正式的看了一眼莫然,沒帶任何的感情,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同性似的。
然後便打開了手中的文件,已經用實際行動逐客了。
也許是今天顧景航說的話比較多,莫然覺得自己跟他的關係緩和了一些。便裝作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似的,又關切的多了一句嘴,“景航,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語氣中,浸潤着無限的撒嬌。
顧景航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強忍着沒發作,只是冷冷的說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先休息。”
莫然卻沒能認真領會顧景航的意圖,她以爲既然他願意找自己幫忙了,那二人的關係就更進了一步,於是索性說道,“我陪你吧,反正這會兒我也睡不着。”
說完,便癡癡的盯着顧景航看。
就在此時,顧景航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顧景航悠然的接起了電話,“葉軍,有什麼事嗎?現在嗎?好的,我馬上去。”
接完電話後,顧景航便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纔想起來房間裡還有個莫然,便說了一句,“葉軍找我有事,我估計要晚些回來,你早點休息吧。”
儘管顧景航頭都沒回,但是莫然還是欣喜若狂。
他既然說晚些回來,就是說今天晚上要回家住了?還有,他這是首次離家向自己解釋呢,不覺得心中盛開了數朵鮮花。
酒吧裡的霓虹燈,照耀着那些扭動的軀殼。他們的靈魂此刻不知道已經飄散到了何處,那種行屍走肉之感,在他們身上蔓延。
VIP包廂裡空氣還算通暢,難得的隔音效果將優雅的空間打造的古色古香,每當葉軍和顧景航需要談事情的時候,便會選擇這個地方。
“怎麼,我看你今天不是從公司出來的,回家住了?”葉軍一進來就調侃起顧景航。
“還不是我媽,她給我出謀劃策,希望我能夠先籠絡住莫然,這樣她能夠順勢和我兒子培養感情。”顧景航說着低頭飲了一口酒。
“你不是從來都不聽你媽的嗎?怎麼這次爲了兒子犧牲這麼大?”葉軍今天的情緒看起來不錯,都有心情拿顧景航開涮了。
“你今天有什麼好事?”顧景航早在莫然敲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短信給葉軍,他就猜到莫然會賴在那裡不走,讓他十分鐘後打電話給他,這才得以逃脫又沒得罪莫然。
“一會兒高然過來,見面再說。”葉軍約高然,是很費神的。好不容易他今天答應要過來,他怎麼會不高興呢?
“高然也來啊!”顧景航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服務生,幫我再拿幾瓶好酒。”
“你還想着何不歡呢?”葉軍看顧景航那興奮的模樣,就清楚他的意圖。
“我想誰關你什麼事?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你的月月身上吧。”顧景航通過莫然的事情,已經瞭解蘇安遠的手段。既然聰明如莫然都能夠被蘇安遠騙,那何不歡指不定有什麼把柄留在蘇安遠那裡呢,如今連葉軍都有可能背叛自己,似乎何不歡做的事情也能原諒了。
葉軍看顧景航不承認,便笑着推搡了他一把。
忽然門口閃進來一個人,看他走路時的安靜模樣,就知道一定是高然。
“我不喝酒。”高然的話從來不多,他直接坐了下來,對着準備倒酒的顧景航和葉軍說道。
“還有什麼要緊事麼?”顧景航和葉軍總覺得高然對他倆的態度不甚明朗,總之不太友好。
“現在天漸漸變冷了,有些花無法適應現在的季節,我得想辦法幫她們驅寒。但若是溫度一直太高,她們又會受不了。所以我一個晚上得花好多的心思在她們身上,這樣她們才能開的絢爛。但要是我一時的疏忽,就有可能對她們造成傷害。”說到這句的時候,高然停頓了一下,擡頭望了一眼顧景航。
接着繼續對着葉軍說到,“你應該知道含羞草吧?”
“知道,就是那種一碰就會縮成一團的。”葉軍被高然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很快回答了他的問題。
“有些人就像含羞草一樣,她就喜歡縮在一個角落裡。有些人在她的心底,固然重要,但並不代表她願意見他。”高然說到這裡,好像此行的目的已經結束。
便禮貌的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不然花兒都等急了。”
葉軍和顧景航儘管聽懂了他的意思,但都沒獲得有效信息,那肯這麼輕易的放他走。
“高然,你又不是月月,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見我?”葉軍率先拉住了他的衣服,顯然不願意放過這個知情人。
“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高然沒有反抗,轉過頭漠然的望着葉軍。
“你見到她了?你告訴我她在哪?爲什麼不願意見我呢?”葉軍因爲緊張,聲音都變得有些奇怪,尖而高。“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她爲什麼不願意見我呢?”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一定的,她不願意見你,總是有原因的。”高然也問過月月這個問題,但月月卻沒有回答。
“高然,既然你能見到月月,那就麻煩你有空了告訴她一聲,蘇安遠利用她威脅葉軍的事情。”顧景航有些氣憤高然說的這麼輕描淡寫,月月怎麼能任由那個人控制,而不願意回到葉軍身邊呢。
“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負責傳話。”高然提高過這些事情,但是當時的蘇朋根本沒說什麼,他也沒再追問。蘇朋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
“那你有何不歡的消息嗎?”葉軍在萬分失落的同時,還是幫助好友問問何不歡的消息。
一聽到何不歡的名字,顧景航手中的杯子猛的一傾,琥珀色的液體差點灑落在象牙白的地毯上。
“我也很久沒有她的消息,我最近一直在祈禱西北如今的豔陽天能夠多持續些時日。”高然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站着的。無論葉軍和顧景航如何邀請,他都說自己話已經說完。
最終,兩人只能放走了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但說起話來卻非常老成的年輕人。
“你當初就不該放何不歡走!”接着高然最後的話音,葉軍忽然衝着顧景航說了一句。
顧景航低着頭沒說話,只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何不歡,你現在過的好不好?
山村儘管貧瘠,但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何不歡的學生已經成了規模,她的班級帶着二十個人,全部是十歲以上的孩子。夙夜的班級有十個人,全部是小蘿蔔頭似的娃娃,但各個都說要努力學習,長大成爲祖國的棟樑。
何不歡給自己的小班級還定了個班長,那人名字叫王狗蛋,皮膚黝黑,說起話來不太利索,但是辦起事情來卻非常周到。何不歡當初讓他做班長,本意是想鍛鍊下他的口才,卻沒想到自己還真是慧眼識珠,這狗蛋還真是當班長的料。
每天除了領着學生喊起立,早上帶着學生鍛鍊身體外,他還會幫助同學們解答疑難問題。
甚至哪家同學家裡出現了困難,他都會前去幫忙。
總之,就如何不歡給他發的獎狀上說的,“王狗蛋同學是一個學生模範!”
但讓她奇怪的是,平常狗蛋總是第一個到教室,開門打掃衛生。可今天她卻發現門口堆了一堆的學生,“班頭呢?”何不歡看着自動舉着“書本”在門口站着的同學,問道。
“班頭家裡有事,今天沒來。”一個叫小羊的學生舉手答道。
“爲什麼沒來?”何不歡很奇怪,他有事會請假的,怎麼今天一聲不吭呢?
“我知道我知道!”這次舉手的是名叫花花的女孩子,她是王狗蛋的鄰居,“馬上就到八月十五了,王狗蛋的娘希望他能夠在家裡多練習一會兒舞蹈,到時候可以領回去一個漂亮的姑娘!”花花算是班級裡年紀比較小的了,所以說話也沒考慮那麼多。
如今話語剛落,她自己的臉沒紅,何不歡發現班級裡好幾個女孩子的臉都紅了。
“舞蹈?領姑娘?”何不歡聽的雲裡霧裡的,怎麼這裡的中秋節,是可以直接把姑娘領回家的嗎?但是狗蛋只有十三歲啊,難道十三歲就要結婚了?
不行,我得到他家裡去看看。打定主意後,何不歡讓夙夜幫她照顧班上的孩子,她決定到王狗蛋家裡進行家訪。
若是說這個山村的人也分個貧富的話,那麼王狗蛋家算是家境比較殷實的人家了。王狗蛋的爹是倒賣山貨的,平常也會出個村,見得市面也多。
但就是這麼一個還算開明的家長,卻着急讓王狗蛋趕緊結婚,然後繼承他的手藝,何不歡進門的時候,還聽到他在批評王狗蛋,“上學有什麼出息?你能夠走出大山嗎?我們村裡多少年沒出一箇中學生!你別以爲當了幾天班長便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你就乖乖的給我呆着把舞蹈學好,到團圓宴會的時候給我領回來一個媳婦,趕緊成親我好把手藝傳給你!”狗蛋的爹說起話來也不算利落,但是邏輯性很強。
村裡的房子還都沒大門,只不過是一道柵欄。
何不歡如今正站在柵欄外面,對着裡面喊道,“狗蛋在家嗎?”
狗蛋的爹一聽到有人在喊狗蛋的名字,便趕緊低吼一聲,“進屋去!”
狗蛋害怕他爹手裡的鞭子,便聽話的趕緊鑽到屋裡。
“狗蛋,我看見你啦!”何不歡纔不給狗蛋他爹這個機會,若是狗蛋現在進了屋,待會她進了門,狗蛋她爹肯定說狗蛋不在家。
“老師?!”剛纔狗蛋一直擔心沒聽清何不歡的聲音,這下聽到後,也不擔心被他爹責罰了,連忙跑到了門口。
“您怎麼來啦?”王狗蛋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和何不歡說着。
“班頭不來,學生們都沒法帶呢。”何不歡撫摸着狗蛋的頭,沒有忽略他眼中的淚水,“沒事,有老師呢。你先回房間吧。”
看到何不歡,狗蛋的爹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本來狗蛋這個年齡剛好是在他身邊幫忙,卻沒想到這個說是老師的人,硬生生的把狗蛋從他身邊搶走,狗蛋的爹發現,老師教的時間越長,狗蛋越不好管教。
以前狗蛋特別盼望十三歲,可以參加團圓宴會。現在的他只對班頭,對學習感興趣,偶爾還會懷疑他從外面帶進來的消息,讓他這個做爹的很沒面子。
“王大哥,您在家啊。”何不歡當初來讓狗蛋上學時,已經和這個王大哥打過交道,所以這次也不算陌生。
“恩。”狗蛋的爹從嘴巴里哼出一個字。
“您想讓狗蛋結婚啦?”何不歡不客氣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恩。”狗蛋爹依舊態度不甚好。
“那挺好,等到狗蛋結了婚就能夠幫你的忙了。這樣的話也不用我|操心了,本來我想着狗蛋最對我的脾氣,等到我真的不在這裡教書了,就帶着他到城裡去,然後讓他讀初中,高中,大學什麼的。既然王大哥覺得娶媳婦對他來說是更好的出路,那我也就放心了。”何不歡一提到城裡的事情,狗蛋爹的眼睛就開始發光。
聽到後面時,狗蛋爹連忙給何不歡倒了一杯水,倒完後還衝着房間裡喊道,“狗蛋他娘,給老師拿點蜂蜜來!”
說狗蛋家殷實,那是一點都不錯的。至少在別人家裡的根本就見不到的蜂蜜,他們家還是捨得用來待客的。
但是對於吝嗇的狗蛋爹來說,他願意用招待村長的蜂蜜來招待何不歡,至少說明他已經被何不歡說動了。
“不用麻煩了,王大哥,我還得回去上課呢。”何不歡預擒故。
“別走啊,何老師。孩兒他娘,你怎麼這麼慢!”狗蛋爹着急的催着他的婆娘。
何不歡便也就停了下來。
果真,狗蛋爹從瓶子裡挖了好大一勺蜂蜜放進了水杯裡,何不歡看到狗蛋娘心疼的表情都奇怪了,她還搖了搖狗蛋爹的手,只聽見狗蛋爹說了一句,“婆娘家的懂什麼,進屋去!”之後,便趕緊把蜂蜜水遞到何不歡的面前,咧着嘴笑着說,“何老師,您剛纔說的話可作數?”
“什麼話?”何不歡故意打啞謎。
“就是說帶我們狗蛋進城上學的事。”狗蛋爹急忙說道。
“您不是讓狗蛋結婚嗎?那我可帶不了啊。”何不歡笑着說道。
“怎麼會呢,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呢。但若是走不出這大山,學習只是浪費時間,而且明白的多了,又不能改變現狀,也徒增煩惱。既然您給了他一個未來的期許,我怎麼會阻擋他的未來呢?”狗蛋爹果然是見過市面的人,說話都不一樣。
“您放心吧,咱們村裡的人,我會想辦法給他們找到出路的。”何不歡從建校的第一天起,便替這些孩子想過出路。只不過現在還不算成熟,她無法輕易做出承諾。
“那就有勞何老師了。”狗蛋爹說完把狗蛋叫了出來,何不歡就牽着他的手又進了學堂。
也許若干年後,何不歡都不會忘記今天狗蛋歡樂的表情,他一路興奮的拉着何不歡的手,還唱着那些她聽不懂的民歌。不停的說着等到自己上學了怎麼樣怎麼樣。
只是若沒有那場意外,狗蛋的願望真的都會實現吧,之後的日子,何不歡偶爾想到狗蛋的時候會說。
中秋佳節說到就到,今天的月亮很亮,皎若銀盤,映照出來的樹影,婆娑迷離。再加上幾分微風,更顯詩情畫意。
“夙夜,爲什麼美景與現代化不能並存呢?”何不歡嗅着大自然清新的空氣,望着天上璀璨的繁星,發起感慨到。
“這恰恰說明,造物主是公平的。”夙夜本就是少數民族人,他對於很多事情的看法與漢族有很大的差異。他從小接觸的宗教就與漢族不同,對自然的感情,也不一樣。
“若你想要高科技的現代化,就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同樣,若想欣賞美景,也要割裂很多物質上的誘惑。”夙夜笑着望着何不歡。“你確定不去參加篝火晚會嗎?我已經聽到好多學生對我講,他們的哥哥今天晚上都想帶你回家。”
“我當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不遠處的篝火映照着年輕人黝黑的臉,他們興奮的跳躍着,期待着心中的姑娘在舞曲結束後,同意他伸出的手。
他們的愛情是雙向選擇,小夥子們先跳舞,跳完就選擇姑娘。稍後姑娘們也起來跳,然後再選擇小夥子。若是彼此的選擇是一致的,那麼結果便皆大歡喜,若是一方不同意,那麼另外一方就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迎娶對方的同意了。
小夥子們今天都換上了新衣,在旁邊女孩子們的歌聲,和樂師們的伴奏下,都興奮的舞動起來,他們矯健的身軀在火把與月光的照射下,自成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看上去實在是美不勝收。
第一支曲子結束,小夥子們開始選擇,夙夜和何不歡遠遠的望着他們。
根據規定,在圈子外的人,是不準備找意中人的。但若是圈子裡的人足夠熱情,也有把圈子外面的人領回家的可能。
於是這羣單純的小夥子中,還真有幾個優秀的年輕人放棄了淳樸的本地姑娘,齊刷刷的來到了何不歡面前。
看着小夥子們獻上的禮物,何不歡開心的笑了。
他們因爲皮膚太過黝黑,牙齒看起來很白。咧着嘴笑着的時候,讓何不歡有一種春天般的溫暖感覺。第一個年輕人是全村最優秀的人,他是村長的兒子,不僅模樣最帥氣,而且穿衣打扮都比普通人要乾淨一些。
他拿的禮物是上好的貂皮,據說爲了捕獲這隻貂,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何老師,你願意接受我嗎?”在何不歡微笑的表情面前,這個曾被稱作村裡膽子最大的小夥,臉上竟然多了幾分羞澀。
何不歡從小沒少接受過男生的告白,但像今天這般歡快的,還真少,“阿郎,我是漢族人,一下子可能沒法接受你們民族的風俗。”何不歡儘量的找些不傷人的話,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然而她錯了,村落裡的姑娘若是不想接受別人的話,直接扭頭跑開就行。
何不歡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阿郎的心裡又升起了希望,他還指了指夙夜,“他是您的?”
“好朋友,我們不是情敵。”夙夜因爲岢娜沒少受何不歡嘲笑,如今出現了同樣大膽的阿郎,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我明白了!何老師,等到你接受我們民族的習慣後,我再來找您!”阿郎聽到夙夜的話後,心裡樂得不得了,何不歡看着他喜上眉梢的笑容,在內心深處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若是自己和岢娜般在這座山村裡成長,指不定嫁個村長的兒子,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阿郎說完,便順勢坐在了何不歡旁邊,他已經主動將自己踢出局了,不願意接受其他女孩子的邀請。
阿郎結束後,他後面的那些人依舊不氣餒的將自己手中的物品貢獻給何不歡,何不歡依舊笑而不接。那幫人沒有像阿郎一樣執着,轉身就笑着又回到了圈子裡。
“你發現沒,岢娜好像很討小夥子喜歡噢。”何不歡看到夙夜的目光正飄向遠方,便順眼望去,看到了岢娜的旁邊圍着好多男孩子。
“阿郎,我記得你原來不是喜歡岢娜的嗎?”作爲女子,何不歡有天然的八卦熱情,她已經從孩子們的口中聽說以前阿郎將打到的獵物送給岢娜的情境。
“你怎麼知道的?”一貫大大咧咧的阿郎聽到後覺得不好意思,“人的想法是會隨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的。”阿郎的解釋好像很哲學。
“那你會不會下一年就不選擇我啦?”何不歡繼續調戲身邊的大男孩。
“不會的,不會的。”阿郎連忙搖着頭解釋到。
“阿郎你可要想清楚了。”看着阿郎這麼可愛的又搖頭又緊張的,夙夜就趕緊攬着他的肩膀說道,“明天若是何老師離開了村落,結果村落最美的姑娘岢娜又嫁了人,我看你怎麼辦。”
夙夜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岢娜身上,以前的她總是粗陋裝扮,今天不僅換上了紅彤彤的衣服,還化了淡淡的裝,頭髮也做成了花樣,看起來眉眼更加輕靈動人,也許是月光的緣故,臉色看起來沒那麼黝黑了。
阿郎本來想表下自己對何不歡的衷心的,結果卻發現夙夜的目光落在了岢娜身上,不禁笑着打趣他,“放心吧,我不會和你搶岢娜的。”
他的話惹得何不歡笑了起來,本來村落裡此刻的天氣略顯寒冷,何不歡穿的衣服本就單薄,被風一吹更幾分涼意。但在阿郎和夙夜的調侃中,還有遠方岢娜看不清楚但絕對羞澀的表情中,這八月的天氣忽然變的柔軟起來。
何不歡不由得記起了自己和顧景航的第一次相遇。
不覺又想,若是他們是少數民族的年輕人,那該多好。他們之間的愛意表達的多麼純粹,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利益牽扯,只是彼此之間是否喜歡就足夠。
若真如此,她會不會和這些年輕姑娘一樣,從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舞蹈,就等着月圓的這一天來贏得自己的心上人呢?
不知道顧景航會否被自己的舞姿所迷惑呢?
想到這裡,何不歡不覺得長嘆一聲,擡頭又望向了遠處那顆最亮的星。它遠遠的矗立在天邊,好像在安靜的對着她笑,又像是要給她說話似的。
何不歡的心裡也生出了幾分對他的眷戀,“顧景航,這麼久的時間沒見,不知你還好嗎?”
忽然間,空靈的歌聲好似從天邊傳來,驚擾了何不歡搖曳的心。
是小夥子的聲音,他的聲音婉轉輕盈,時而若高山般雄渾高壯,時而若水流般溫柔輕揚,儘管聽不懂他具體的意思,但是何不歡可以肯定的認爲那是一首愛情歌。
不過這個想法剛跳出腦海,何不歡便笑出聲來了,“若是不是情歌,大概也不會在這裡唱吧。”
“你聽懂啦?”本來何不歡只是自言自語,但是阿郎卻關注她的一言一行,所以她話音剛落,阿郎便湊了過來,“唱歌的那個人是我們村裡有名的好角色,他喜歡岢娜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阿郎說完後還看了一眼夙夜,“你唱歌怎麼樣,不知道你還有機會嗎?”
看着阿郎這麼快便學會反擊,夙夜覺得是時候自己表現一下了,“不歡,是時候我們出場了。”
然後便昂起頭,衝着那渾圓的月亮,唱了一首讓人蕩氣迴腸的《納西情歌》。
清泠的麗江水噢,沉醉了多少情郎。
幽幽的古道噢,記錄着千年的故事。
大石橋上來相會,蘇利馬就想讓你陶醉。
我最愛的姑娘啊,你何時來到我的心扉?
……
歌詞高亢嘹亮,唱到婉轉處,竟然博得了何不歡幾滴眼淚。她早知道夙夜不是普通人,但是他剛纔那副沉醉入迷的模樣,着實唱進了她的心扉。
只不過歌曲觸動的,是她心裡的那個人。
這首歌又是一句沒聽懂,但之後的日子她經常拉着夙夜,非要學會這首歌。
夙夜告訴她,這首歌是情人之間纔可以互相教的,你確定要做我的心愛的姑娘嗎?
“我早不就是你心愛的姐姐,快點!”何不歡舉着粉拳,在他肩膀上捶了好幾下,夙夜才肯同意。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今天夙夜的歌聲,唱醉了所有人。包括叢林中已經熟睡的小鳥,和山崖上那無邊孤寂的小草。
那個被稱作唱歌高手的年輕人,在夙夜的震撼下,停止了歌唱。
本打算接受他的岢娜忽然在夙夜的歌聲中淚流滿面。
只有真正有過故事的人,才能看懂故事中的來來往往。
岢娜心痛,她擔心夙夜的這首歌是爲了向她表白,但她已經不能再接受他。
但何不歡心裡卻清楚的很,夙夜的這首歌只是祝願,祝願那個叫做岢娜的可愛姑娘,能夠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岢娜羞澀的將自己的手交給了歌者,那年輕人靠着一副嗓子贏取了村落裡最漂亮的姑娘。
小夥子們的追逐暫且告一段落後,接下來便是女孩子們表白的時刻。
若說這山寨的小夥子們跳的舞動多是鏗鏘有力,象徵着力量之美的話,那姑娘們婀娜的舞姿則體現出輕柔之麗。着一身妖嬈的紅妝,儼然是鶴立雞羣的岢娜無疑是領舞者。在夙夜和何不歡的眼裡,岢娜的性子是剛烈直爽的,卻沒想到還有如此嫵媚的一面。
“有沒有後悔啊?”何不歡看着眼光一直不肯離開的夙夜,輕聲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