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無事地過了幾日,便到了南忠公府兩位小少爺的百日宴,整個南忠公府都是一團喜氣洋洋,畢竟這不單是南忠公府的小少爺,也是當即聖上的外孫,還是一對雙生子,誰不感慨一聲七公主好福氣。
尋常女子嫁到夫家想要生個孩子那是求神拜佛來着,這七公主倒好,成親沒幾個月便有了身孕,還一生就是兩個兒子,駙馬爺連連高升,就連着整個南忠公府都水漲船高。
雖說在公主下嫁南忠公府時,旁人就已經預測到了南忠公府和駙馬爺的飛黃騰達,只是卻沒想到這一飛沖天的速度也太快了點,而這雞犬升天的步子也邁得大了些,不過如今卻是沒有旁人敢指手畫腳了。
百日宴前一日,蔣氏帶着管家在進行最後的核對,以免第二日的百日宴上出了什麼岔子,要知道這百日宴可是帝后都會過來的,他們南忠公府可是千萬不能出半點差錯的。
整個南忠公府的下人們也忙做一團,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忙碌不已,像是杜晗煙此時,便坐在湖邊餵魚。
說起來,尋常的錦鯉是活不到冬天的,偏這幾條是特別的,早先魚商說起他們還都不信,如今將它們在大冬天都能遊得如此起勁,便不得不說一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了。
此時,連佩珊正從湖邊走過,遠遠地看到杜晗煙,腳步一頓。
實際上,她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除了家宴以外,平日裡還真是極少見得到的,因爲南梓彥的關係,她對杜晗煙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但是後來知道她小產傷了身子,很長一段時間裡連牀都下不了,心裡又涌起了些許憐惜。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嫁入南忠公府的這些日子裡,她已經越來越變得不像自己了,當初那個愛恨分明的她,果敢率性的她,似乎就這樣被她丟棄在年少那段無憂無慮的時間斷層裡了。
“杜姨娘……”連佩珊終究沒有避開,直直地走了過去,朝着杜晗煙微微頷首,“今日天氣倒是不錯,杜姨娘這是在賞花麼?”
杜晗煙朝着她笑了笑,輕聲說道:“整日在屋裡呆着悶,便想出來透透氣。”
“早先聽說杜姨娘身體不好,如今看着起色還算不錯,這是身子大好了?”連佩珊問道。
“沒什麼大礙了,不過是冬日睏乏罷了。”杜晗煙淡笑,打着太極,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相互寒暄了半天,誰都沒說到點子上去。
“聽聞,梓彥房裡的侍妾有孕了,恭喜。”終究還是杜晗煙開口岔開了話題,只是說的事卻是叫連佩珊的臉色微微一白。
連佩珊但笑不語,只是這抹笑容怎麼看都有些牽強。
“三少夫人也是來湖邊散心的麼?”杜晗煙淡淡地問道,不等她回答,復又挑眉說道,“莫不是,三少夫人聽說了府裡得那些碎語?其實,三少夫人倒也不用多加理會的,不過就是些些人嚼舌根罷了,等過陣子就好了。”
“杜姨娘說的是……”連佩珊皺眉,顯然她並不知道杜晗煙說的是什麼,不過疑問的話到嘴邊復又轉了個彎,只聽她說道,“也確實沒什麼,不放在心上便是了。”
聽她這樣說,杜晗煙也點點頭附和:“本就該是如此。雖說梓彥沒有爭得世子之位,彷彿是與連府有些關聯,不過那也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怎容下人們胡言亂語?而且我之前也聽說了,你們夫妻間的誤會也早已解釋清楚了,半夏姑娘的事也不過是梓彥不願做個負心之人罷了,少夫人的位置怎麼可能湖因爲那些事而有多動搖,對吧?”
從前的杜晗煙,說話溫婉含蓄,如今的杜晗煙,卻是不疾不徐地往人痛楚扎。
就是這麼幾句話,當即就聽得連佩珊白了一張臉。
“三少夫人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妾身說錯話了麼?”杜晗煙見連佩珊變臉,當即便關心起來,眸中滿是焦急,彷彿多怕是自己說錯了話似的。
連佩珊深深地看向杜晗煙,彷彿是在審視她方纔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亦是在思考她到底是故意還是無心。
“其實少夫人是連府嫡女,只這身份在這裡,再多的侍妾也都不用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半夏那樣身份的侍妾。”杜晗煙含笑說道,彷彿並沒有察覺到連佩珊眼中的審視和防備似的。
然而,話是這樣說沒錯,道理也是這樣沒差,但是半夏卻像一根刺一樣地紮在連佩珊的心口,只她自己知道她其實心裡有多在意。
試問,這樣的事發生在誰家不會在意,夫君將外頭的紅顏知己帶入府里納爲侍妾,那人還懷有身孕,最可怕的是此人還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只看她和南梓彥的相處便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意不薄,否則不可能相處得如此自然。
而這些,通通都是連佩珊眼裡得刺,疼得她直想流淚,卻又不敢言語,只因爲她知道,之前世子之位的事是她爲人利用,才害得南梓彥失了爭奪的機會,雖然南梓彥未曾責怪的,但是他心底的懊惱連佩珊又怎麼能感覺不到?
最可怕的是,她如今能察覺得出,因爲之前的那些事,南梓彥對連家也不再倚重依賴了,這也就是說她的在三房的地位已經搖搖欲墜了,再加上她如今雖然懷了身孕,但是和半夏肚子裡那個還說不好誰先誰後了,也難怪府裡會傳出那樣的流言蜚語。
只是,從前並沒有人提起,她便只當做不止,如今被大房的人當面提起,連佩珊只覺得難堪不已,卻又只能勉強地撐着面子,不想讓人看出她的尷尬。
“半夏……”連佩珊也是心中苦楚,竟是泄露了幾分澀意,不過她還是及時住了嘴,到底還了幾分理智,三房的事總不該鬧到大房面前去,隨後便匆匆說是還有事,便離開了。
杜晗煙只定定地望着連佩珊落荒而逃的背影,脣邊泛起了冷笑,自言自語:“夫君,我可是照着你的意思……只希望到最後,你不要後悔纔好。”
而回答她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