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有月餘時間,那林家竟突然傳出小女林雨瑤與京城裡的一位三品官員訂下了親事,過門便是正妻之位,聘禮都已送出,不日就要出嫁,還給徐長清送來一份薄禮,說是她家小姐答謝他的贈玉之禮。
因嫁得好,使得京城不少愛慕的名閨在閣中暗自悔恨,哭咬手絹,林家因此也被京城人士熟悉起來。
徐長清聽聞這婚事後,也同樣吃了一驚,因爲在他前世的記憶裡,這林雨瑤應該是嫁給了戰無野,進了將軍府成了將軍夫人,而不是現在這樣嫁與朝中三品官史,也不知是何原因這樣突然改嫁了別人,那命運豈不是就與前世不同?
其中緣由徐長清有些搞不清楚,也不知是哪環出了問題,爲何會有如此意想不到的結果,不過思索之餘,心中卻也是有些鬆了口氣,爲着上次林雨瑤的事,他已是好些日子對戰無野頗爲冷淡,因着林雨瑤的出現,使他心中莫名的擔心不悅,卻無法說出來,也想過若這傢伙娶了妻,以後修想再與自己修這雙修之術,不過,雖是這麼想,但是不爭氣的身體卻總是與理智背道相馳,也不知是被戰無野灌了什麼湯,這身子一日比一日貪婪,一時不做便是有些飢渴,稍被戰無野挑撥幾下,便全身粉紅虛軟難耐,明明以前並不是如此,何時竟變得如此淫|蕩不堪,每每心下着惱之時,稍有幾句甜言軟語便又是着了那壞人的道,自制力蕩然無存,事後想來實在是可惡。
日子如此往復,很快的便過了冬,迎來了夏,其它事都還算舒心,只是有一事讓徐長清越來越無法忽視,那便是丹田中的生丹奇怪的狀態,此時已有碗口那麼大,已是將肚子頂得微微有些隆起,但是因爲他本身胖了一些,又常穿着寬鬆的袍子,不喜束腰帶,外人倒是不易看出來,它若只待在丹田倒也罷了,但這碗口大的生丹卻喜歡時不時的蠕動一下,因爲外面均勻的散佈着由濃到淡的灰色霧氣,阻礙了意念,使得徐長清看不出生丹內裡此時到底有什麼究竟。
且它近些日子蠕動的頻率次數也是越來越多,那灰色霧氣的形狀也隨着它時不時出現變化,有時圓,有時扁,有時豎長,讓徐長清很是琢磨不透,也越來越有種不妙的預感。
前些日子去玉店時,徐長清無意中遇到前世的那個曾誇口練過正氣決的老乞丐,當年自己與其它人一樣只當他是吹牛皮,現在想來卻覺得他確實有幾分實話,因爲這老乞丐曾餓上三天,普通人早已是有氣無力,他卻是精神抖擻,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有功法在身。
徐長清見他正彎着腰拿着一隻缺口的泥碗與他乞討,身上破破爛爛鬍子花白,徐長清並沒有馬上拿出銀兩,而是猶豫了下,就在老乞丐收回手轉身要向別處走去時,徐長清卻是開口喚住他,然後讓人將他帶到玉店,簽了賣身契後,便讓人給他清洗了一番,換了一身乾淨的布衣,留在後院做些打雜的事務。
這日徐長清正在後院亭子裡喝茶,突然丹田裡那生丹又是劇烈的動了下,直頂得徐長清胃處有些不舒服,頓時放下書,捂着肚子神情驚疑不定。
那老乞丐蔡旬年紀大了,能尋到一處地方有吃有喝有住,已是知足,所以對徐長清極是感恩,見他捂着肚子便拿來溫水道:“東家胃口不舒服嗎?喝點溫水吧。”
徐長清哪裡有喝水的心思,這生丹不時的在丹田裡撞來撞去,次數如此頻繁實在是讓他有些驚恐,而且它每動了一下,自己都極不好受,弄得一身汗漬。
見徐長清頓在那裡,臉色有些差,也不接口,蔡旬便多嘴的出聲道:“東家不必緊張,可能是那腹中的嬰丹實在皮實的緊,多帶他走動走動,活動開了,它便不鬧人了。”
這一句話無疑讓徐長清滿面驚訝的擡頭,生丹之事他從來沒有與任何人說起過,如今卻被老乞丐一語道破,讓他如何能不覺得震驚慌亂。
回過神時立即警覺的看了眼四周,見不遠處院子里正有夥計拿水澆石,忙將想問出口的話嚥了下來,只對蔡旬道了句:“隨我到屋裡說話。”
那蔡旬原來本就是個整日樂呵,說話瘋顛之人,倒也不是說他傻,只是有些時候總是說一些正常人不能理解之事,所以久而久之,別人就把他當做半瘋,而蔡旬又一向對別人的冷潮熱諷不往心裡去,爲人極爲粗線,所以認識他的不少乞丐都吃他蔡半瘋。
不過蔡旬的爲人卻也是不錯,是個只做當面人,不做背後鬼好乞丐,這點徐長清還是瞭解他的,兩人進屋後,徐長清猶豫了下,這纔看向他並開口問道:“你剛纔所說的嬰丹,究竟是何物?”
蔡旬對人一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今是東家問,自然是笑呵呵道:“嬰丹是在下從一本書上記載中看到,乃是道家修得元嬰的另一種捷徑之法,因老奴小時候是在一間道觀長大,在那道觀的藏裡打掃灰塵十年之久,所以閒來無事便看過不少道家的修煉之法及鬼神之說,只是後來因好奇偷學了觀主的正氣之術,才被趕離了道觀,現在說起來實在是覺得愧對收留的觀主……”
徐長清聽罷默然,難怪他會知道那麼多的稀奇古怪之物,如此這般遭遇,倒是能說得過去了,想到什麼眼前頓時一亮,立即問道:“那剛纔你說的嬰丹,確實是修成的元嬰嗎?又是如何能看出來我身上帶有嬰丹?”
蔡旬聽罷,一一解釋道:“老朽當年因貪玩偷學了半篇正氣之術,雖只能算是半吊之力,但對萬物生靈還是有絲了悟的,所以能隱約感覺到東家你的身上有兩團生命之氣,且與道觀的觀主氣息極爲相似,那時觀主也是修得嬰丹,所以才斷定東家可能同樣也懷有嬰丹,至於嬰丹是否就是元嬰……準確的說卻也不是。”
徐長清聽着不由的有些心急,不知他如何一會說是,一會又不是,忍不住道:“那這嬰丹到底是何物?”
可能是因爲從小在道觀長大,蔡旬的性子也帶着道家的儒雅之風,這在正常人眼中,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且是個讓人急死的慢性子,徐長清正着急着,他卻是想了想後,才一板一眼一字一句的回道:“這就要從老朽看的那本贏蘭的化嬰術說起了……
書中介紹,贏蘭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每人從一出生便被人教與長生不老的吐納之術,就是道家現在所言的修道的吐息功法,不過自上而下修真都是一條逆天之路,能修得成果的人不足百之一二,得道成仙更是不容易,那贏蘭族原本便是男多女少,加上在修道一途中,女人先天不足,較之男人更是難有成果,於是漸漸年華老去,自此莊裡漸漸的只餘男而無女,因贏蘭前無多少修道有成之人,後無子嗣,恐怕多年後要趨於滅絕。
這時,贏蘭中有一得道的修士,便花數百年時間爲贏蘭後人寫出了一部與修道不同的化嬰之法,此法即能延續贏蘭子嗣,又能使得修道有成,得到化嬰後的千年壽命……”
徐長清之前聽得已有些昏昏欲睡,待聽到尾處時,不由的轉醒,硬着頭皮問道:“到底是如何不同的化嬰之法?”
蔡旬因沒有穿着乞丐的破衣,此時揹着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說道:“具體的老朽已是忘記了,只記得是讓男子將靈氣順着幾道固定的陰經引于丹田,在腹中形成丹宮,當煉成白色生丹後,便可與男子結合,引男子元陽入丹田,與生丹着胎落子,然後繼續攝入男子元陽用以養胎,待一年有餘,胎烈動便可取嬰,到時會經歷九小天劫,劫後便與結元嬰一般擁有千年之壽,且生下的子嗣也是極易入道,此功法可保贏蘭萬年不朽,只是當時贏蘭的人皆心高氣傲,不肯練此功法與人伏低做小,後過數百年贏蘭滅亡,這部功法也就隨之遺失了,我在道觀裡只找到一本殘卷,前後皆不全……”
徐長清此時已是聽得震呆到原地,許久纔回過神,語氣已有些恍恍,氣息不穩道:“那……功法是何名子,你可記得?”
蔡旬道:“老朽記得是叫嬰化之法,好像共分三卷,一卷引靈,二捲成丹,三卷嬰化……”
聽罷徐長清只覺得腦子似被無數悶雷擊中,火星亂竄續而空白一片,身體如同化石,只隱約聽到蔡旬在一旁關心道:“東家現在正是嬰化前期,切不可動氣,這男人納嬰不比女子,很多事都要多注意一二……”
徐長清終是緩過口氣來,擡手卻是衝蔡旬無力的擺擺手,意示他可以出去了,隨即想到什麼又喚回來囑咐道:“此事……萬萬不可跟任何人說起。”
蔡旬這人好處便是隻愛說些古怪之事,對嚼人舌根無什麼興趣,忙道:“東家放心,老朽知道分寸,此事定是爛到肚子裡也不會亂說。”
見他出去,徐長清又呆坐了半天,最後卻是木木的低頭看了看腹部,此時因爲身上有衣袍的遮掩,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想起之前蔡旬所說關於嬰化的來龍去脈,不由的心頭又是亂糟糟的一片,男子落胎之事,幾乎超出了徐長清所有的設想。
整件事對他而言都荒謬詭異到了極點,就算生丹如何變化,他也半點都沒想過會有着胎的可能性,試問一個男子怎麼可能會像女子一樣……不不,這不可能,就在徐長清搖頭否認不能相信之際,那腹中生丹卻是如同否認他的想法一般,也像是要證明自己的存在一樣,開始不安分起來,一陣頂撞。
直折騰得徐長清臉色發白,汗滴直下才罷了,現在再想那蔡旬之言,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腹中這橫衝直撞的舉動……可不就是胎動現象?若不是他今天這番話,自己根本如何也想不到這生丹居然就是胎兒。
相信之後,徐長清臉色更是青白交錯起來,今日所聽之事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詭異,到現在他仍然有些消化不了,續又想到蔡旬說的男男結合,落子成胎,而與自己從始至終日日結合之人便只有戰無野一人,那自己腹中這嬰胎豈不就是戰家的骨血……
頓時了悟,難怪戰家上到戰老太爺戰無野,下到小廝廚娘,都對自己如此的殷勤備至,原來所圖的便是自己身上這具嬰化之胎,戰家子嗣一向稀少這是大宛公認之事,只是沒想到,連他這男子的嬰化胎都不嫌棄。
儘管徐長清心裡充滿着不敢置信,懊喪,煩燥,酸楚,也對戰家與戰無野諸多不滿,及他們的隱瞞的推動的行爲,但是歸根結底,卻是自己修煉的術法竟是如此之怪異。
徐長清低頭呆呆的看着腹部,腦中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那便是散掉這丹田靈氣,一日散掉一些,數日後丹田內便無了靈氣,那這嬰胎也就無法成形,到時胎死腹中,也免去了自己有朝一日面對這男子生子的恐慌與尷尬。
但是,這念頭一出,心下卻更是冒出一股心火來,他望着此時很乖,正在腹部靜靜的團着的生丹,胸中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捨,這生丹是他用小山上無數滴綠液反覆吸收,用無數個夜晚,一遍遍修習功法所得,日日積累,夜夜修習幾年才得此一丹,其中爲之付出的毅力與艱辛無人比他更加清楚。
這樣簡單的一朝散去,讓他如何能散的坦然,下意識的算算日子,生丹落胎已是半年有餘,他又如何能一念之間,狠得下心腸剝奪了它剛剛形成的生命。
它日日在腹中戲耍撞動,顯然生命力極強,極是活潑,雖然會不時撞得他自夢中驚醒,汗流頰背,但說不定它是想用自己的行動來求得自己的注意,向自己證明它的存在,不讓自己忽視它,也不要自己捨去它。
徐長清就這樣面色忽悲忽喜的坐了一下午,晚上離去時面色已是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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