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彬霏聽了葉小天的話馬上態度大改,他只又問了兩句話,就溜之大吉了。
田彬霏的第一句話是:“你需要我怎麼做?”
葉小天的回答是:“你最好什麼都別做!”
田彬霏馬上點頭:“明白了!那麼,田某告辭!”
這就是田彬霏的第二句話。田彬霏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了。
田彬霏走得如此匆匆,實在是因爲擔心葉小天又會向他提到妹妹的婚事,那他可要糾結了,此時的葉小天是他不願意放棄的,但又絕不可能拿妹妹做交易。
如果不是因爲妹妹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就憑葉小天所做的如許之多的對田家有利的事,現在讓他和葉小天斬雞頭燒黃紙,結拜成異姓兄弟他都肯的。
葉小天倒沒多做挽留,田家大小姐是如何的嫵媚動人,他當然一清二楚,問題是直到現在他也沒覺得田大小姐會真的喜歡他,在他看來,田大小姐當衆說那番話,只是爲了用一種更穩妥的方式讓田家和他聯盟。
葉小天是個正常、健康的男人,他當然喜歡美麗的女人,但他並不喜歡沒有感情的利益結合,這也是因爲他是小門小戶人家出身的子弟,纔會有這樣的看法。
如果他是豪門子弟,甫一出生就耳濡目染,就不會這樣想了。豪門夫妻中固然不乏恩愛的,但他們最初的結合絕不會是因爲兩情相悅,而是因爲門當戶對,他們的結合對兩個家族有利。
正妻是用來聯姻的,真有喜歡的女人,身份地位又配不上他,那就當作妾納進門好了,可以得到寵愛,但名份是沒有的。豪門中的異類也不是沒有,但大多數不可能有那種覺悟。
葉小天把田公子一直送到了大門口,就憑田家長公子這個身份。送到這裡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在大門口,他們卻意外地碰到了一隊剛剛趕到的人馬。
“田公子!”
宋曉語跳下車,正要蹦蹦跳跳地往裡走,忽然一眼看見田彬霏,登時變成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小淑女,笑不露齒、行不搖裙,望着田彬霏羞羞答答、含情脈脈。
田彬霏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倒不討厭這個未婚妻,但是他自幼就肩負着振興家族的重任。是以少年老成,而宋曉語姑娘雖然不像夏瑩瑩一樣受到了家族過份的保護,卻也一樣的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田彬霏眼裡,總是把她當成一個未長大的小妹妹,實在生不起那種對異性的愛慕。
田彬霏彬彬有禮地道:“宋姑娘好!”
“好,我很好……”
只和田彬霏說了這麼兩句話,宋曉語的小臉蛋兒就像爬上了兩朵火紅雲。在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面前,宋家小妹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女人了。
宋天刀慢悠悠地下了車,田彬霏和妹妹的表現都看在他眼裡。對於田彬霏的人品、家世、才幹。他都是很滿意的,也覺得和自己妹妹般配的很。
不過,明顯妹妹對宋彬霏頗有情意,人家田大公子對自己的妹妹卻並不怎麼熱絡。這讓宋天刀稍生不滿,不過妹妹早晚都會成爲田夫人,也只能盼着田彬霏能發現妹妹的好,更疼愛她一些。
“宋兄!”
田彬霏轉向宋天刀時。倒是露出了幾分親切的笑容,即便拋開婚事不談,宋家和田家也是很親近的,他和這位宋家長公子私交不錯。
宋天刀點點頭,道:“我來,有些事要跟葉長官談。”
田彬霏會意地一笑。道:“那我先走了,宋兄有暇,可來家中坐坐。”
“好!”
宋天刀看了一眼落後田彬霏半個身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妹妹,只好幫了她一把:“讓曉語跟你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去。”
“好!那我先備好酒席,等你過來!”
田彬霏笑了笑。回身道:“宋姑娘,請。”
“哦!好的!”
宋曉語大喜,田彬霏對她從來也談不上冷淡,但也談不上如何親切,有點相敬如賓,有時稍露寵溺也是把她當成小妹子,不過宋曉語卻歡喜的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會很開心。
宋曉語提起裙子小跑兩步,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忘形,趕緊又放慢腳步,邁着小碎步上了車,田彬霏在後面看見她俏皮的樣子,不禁失笑。
侍衛牽過馬上,田彬霏扳鞍上馬,向葉小天拱拱手,又向宋天刀點點頭,便一提馬繮,護着宋曉語的輕車離去了。葉小天抻個懶腰,懶洋洋地對宋天刀道:“天刀兄取經回來了?”
宋天刀呆了一呆道:“取什麼經?”隨即想到宋家老宅在西望山上,而西望山號稱“小西天”,便苦笑道:“我的葉大人,你就別開玩笑了。”
葉小天道:“我有什麼玩笑好開?想求你宋家幫忙撐腰的時候,你一蹶子尥回小西天了,現在又不請自來,所是爲何啊?”
宋天刀道:“這個……家父見召,宋某不敢不回啊,貴陽這邊又發生了什麼事,我着實不知。”
葉小天道:“這麼說,現在你來也是令尊叫你來的了?”
宋天刀不習慣被他這麼壓着問話,也不像田彬霏那麼自知理虧,他把白眼一翻,道:“怎麼着,不管誰叫我來的,你明知道我宋家正和楊家打得火熱,你居然和楊家有所勾結,葉長官,這麼做可不地道啊。”
葉小天兩手一攤,道:“有什麼辦法?葉某眼看就要大難臨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求親告友吧,能躲的都躲了,只有楊家肯幫忙,葉某不抱緊這條大腿,又怎麼辦?”
宋天刀把眼一瞪,道:“那就是說,你要和我宋家爲敵了?”
葉小天道:“如果你要隔着千山萬水和我開戰,我奉陪啊!”
宋天刀冷笑一聲,對葉小天拱一拱手,道:“好!山水有相逢,咱們走着瞧!告辭!”
葉小天拱拱手道:“不送!”
宋天刀掉頭就走,葉小天回身進院,前腳剛邁進院門。宋天刀又追上來了:“你說隔着千山萬水和你開戰,是什麼意思?”
葉小天不理,揹着雙手悠然進屋,宋天刀緊追在後,繼續不恥下問:“田彬霏找你來,商量什麼了?”
葉小天繼續往屋裡走,一臉悠然。還是不答,宋天刀怒目道:“喂!我要翻臉啦!”
葉小天進了屋。往椅上一坐,端起茶來輕輕撥弄着茶葉,宋天刀果然翻臉了,他臉色一翻,怒目金剛登時變成了笑臉彌勒,衝着葉小天擠眉弄眼地道:“我看田彬霏走的時候眉飛色舞,你是不是有什麼內情要告訴我?”
葉小天擡起頭,瞪着宋天刀道:“你這人怎麼沒皮沒臉啊,我沒有什麼跟你說的。你請回吧。”
宋天刀一掉屁股,在旁邊椅上坐了一下,拍拍額頭,道:“葉大人,你和楊應龍有什麼勾結,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你跟他肯定有所勾結。
我就實話跟你說吧,這大大小小的土司啊,上千幾百年的下來,從屬、關係全都已經明確下來了,彼此牽制、互相制衡,所以這一潭水啊。穩的很。
現在只有你是橫空殺出來的,和任何一家都還談不上關係。本來呢,你要折騰也就折騰,折騰的再厲害,還不就是在那一畝三分地上?還能翻了天去?
可現在不同了,你不要覺得有楊家這條大粗腿抱着,你就穩如泰山了。你跟張、曹、展那幾家折騰。安宋天楊四大家是不會出手的,可你跟楊家有了瓜葛,你以爲另外三家還能坐視麼?我的葉大人,你惹禍的本事真是出類拔萃,這禍是越惹越大了。”
葉小天充耳不聞,繼續慢悠悠地喝菜。宋天刀見威脅無效,眼珠轉了轉,又涎着臉兒湊上來:“你就說說吧,你什麼都不說,我回去可沒法向家父交待。”
葉小天翻了個白眼兒,宋天刀把臉一唬,又道:“播州在水東之北,石阡在水東之東,如果楊應龍可以借道石阡,甚而據石阡爲己有,就會對水東形成包圍之勢,我宋家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葉小天嘆道:“危急關頭,沒一個講義氣的出來拉兄弟一把,與虎謀皮也好,飲鴆止渴也罷,我也只好接受了。”
宋天刀終於變色,沉聲道:“葉長官莫非真不怕與我宋家兵戎相見?”
葉小天乜着他道:“我們中間隔着曹家、展家和童家,我倒好奇,天刀兄打算怎麼打過來。”
宋天刀冷笑道:“真要威脅到我宋家安危時,你以爲我不可以援兵於展曹?就算不出兵,我就不能支援他箭矢鎧甲、一應軍用器械?”
葉小天展顏笑道:“正要你這麼做!”
宋天刀一呆,這什麼反應?葉小天不懼宋家實力?不可能!那怎麼他還是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葉小天已然道:“楊應龍肯折節下交,與我這個臥牛司長官打交道,傻瓜都知道,他一定是在打石阡府的主意,這並不是秘密,你以爲安家那頭老狐狸會看不出?別人怎麼鬧,他都有把握控制,一旦你們楊宋兩家鬧到不可收拾,那除非朝廷出面了,這可不是安老爺子所願啊。”
宋天刀目光一凝,道:“你是寄望於安老爺子插手?”
葉小天搖搖頭:“安老爺子會不會插手,插手會插手到什麼程度,一旦插手能否阻止楊應龍,我都不知道。”
“那你……”
“不僅我不知道,沒有任何人知道。正因如此,楊應龍纔會嘗試。安老爺子也許是個絕世劍客,可他已經幾十年沒有出劍了,誰也不知道自己經歷數十年的苦修,是否已經超越了他。又或者曾經的第一劍客已經年邁,他已經揮不動劍,總要試試才知道吧。”
宋天刀的濃眉擰成了一個疙瘩:“我不是笨蛋,可是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能不能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
葉小天道:“你妹子已經許給田彬霏了,你何不去與你的寶貝妹夫討教一番。”
宋天刀狐疑地看着葉小天,看了良久,用力一撐椅子,挺起身來:“好!我去問他!”
葉小天也微笑着站起來:“天刀兄果然不是笨蛋!”
宋天刀冷哼一聲,舉步向外就走,這回換成葉小天追在後面了:“天刀兄慢走,總要讓我這個地主送一送嘛,天刀兄……”
葉小天追着宋天刀出了大門,就見又是一行車馬絡繹而至,派頭比田彬霏和宋天刀來時還要大,打的那旗幡兒卻不是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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