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灼痛感在臉頰尚漫布,月落塵錯愕不已的看向衝進來的雅寧,頃刻明白她肯定是誤會自己了。五道紅色手印在細膩晶瑩的臉上慢慢清晰,她張張脣剛想解釋就聽到雅寧先聲奪人的質問:
“月落塵你幹什麼?三更半夜求見,該不會是想用美貌迷惑沐庭來阻止晏國攻打安陵泓宇吧?哈,本公主還聽說你在襄國可是三千寵愛集一身呢,原來到了緊要關頭安陵泓宇還是隻要江山不要美人,心甘情願的將你送出。已是殘花敗柳的你,難道還以爲沐庭會眷戀嗎?”
杏眼圓睜的雅寧並沒有怒氣攻心而喪失最後的理智,她明白自己此時不能責怪龍沐庭半句,否則就遂了他們的心願,因此只是將尖銳的矛頭對準月落塵一個人。
不分青紅皁白的指責頓時讓無緣無故捱了一巴掌的月落塵氣結,長這麼大她的確還沒受過這種氣,況且雅寧出口就將毫不知情的安陵泓宇拉進來,這令她更加氣憤。強忍住心頭不悅,她顰眉道:
“雅寧公主,事情不是你的想那樣,我只是想安慰一下表哥。還有,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要侮辱安陵泓宇,他不是你所說的那種男人!”
從狠狠推開的龍沐庭因爲兩人的對話而從剛剛莫名的憂傷中清醒,月落塵爲安陵泓宇辯解的話縈繞在耳畔,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的表妹也許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邊——佳人已遠,芳心早丟,不是麼?悽清幽咽的泉水注入本來就已經冰涼不已的心湖裡,他習慣性的用遊走在體內的冷漠無情吞噬掉不小心展露的脆弱,剎那間心如堅冰。
既然落塵都能棄我不顧,我何須再對別人仁慈?現在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披着火紅狐裘外袍的雅寧柳眉高挑,杏眼因爲生氣而越發明亮,紅脣嘟嘟,完全沒了平日的雍容大方。見龍沐庭一直不開口,她更加覺得自己的斥責是正確的。冷若冰霜的嗤笑幾聲,她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他都不要你了,你還維護他,真是癡情得很。沐庭已有妻室,他需要一個外人安慰嗎?即算他心存鬱結,安慰他的也只能是我,而不是你。再說,現在晏國纔是勝利者,沐庭有什麼事不高興?”
從雅寧高傲的神色中月落塵輕而易舉看出她對龍沐庭的一腔深情。這是她們第一次相見,除開承認雅寧當真圓潤玉色對得起“晏國明珠”稱號的同時,她不禁有些擔憂。表哥本是安靜蕭遠的男子,雅寧如此嬌縱潑辣的性子他們能處得下來麼?還有,剛剛已有些軟化的表哥現在卻漠然看着雅寧說些子虛烏有的事而不開口,是不是意味着他又再度回到那個無法溝通的龍沐庭?
緩緩收回捂在臉頰上宛若削蔥般的手指,月落塵暗暗喟嘆自己很可能功虧一簣。幽怨的看一眼表情僵硬眼神漠然的龍沐庭,她不想再辯解什麼,淡淡道:
“表哥能得到雅寧公主這樣傾心爲他的紅顏相伴,落塵只會高興,又怎麼會想從中作梗?至於他需不需安慰,或者是什麼事需要安慰,呵,如你所說,我只是個外人,也不便多說。”
就像一個故意想找茬的人卻遇到個淡定的對手頓時惱怒叢生似的,雅寧瞅見真實的月落塵比畫像中還要動人時本來就已有些嫉妒,現在她大方得體的言辭更加襯托出自己的蠻不講理,這等對比讓她憤恨交加。
從及笄之年就已有“晏國明珠”之稱的她向來自恃美貌和才智非比尋常,現在卻忽然遇到個比自己更出色的女子,而偏偏的這個女子又是自己夫君時常思念的人,可想而知她內心的怒火此時燃燒得有多麼熾烈,熊熊火苗一如她此時的火紅衣裳。
“表哥,深夜叨擾本屬不好,還令公主誤會,落塵着實抱歉,這就告辭。只願表哥能夠放下心結,爲自己着想,爲天下蒼生着想,去過本該擁有的恬淡生活。”再也不想和醋波翻涌的雅寧做無謂爭執,月落塵想盡快離開,龍沐庭的冷漠和雅寧的氣焰讓她知道今晚自己已不可能再有任何進展。
盈盈朝門口走去,月落塵看着飛雪籠了籠狐裘披風,正欲跨出門檻時卻被一雙手狠狠一推,根本沒料到雅寧還會糾纏不休的她來不及擡腳越過門檻,重重向前撲倒在冷風呼呼的門外。
擦在地面的手掌破了皮,絲絲血跡滲出,漫成條條蜿蜒的紅道。忍住全身疼痛她撐起身子怒視正得意不已的雅寧:“雅寧公主,我已跟你解釋過也無意再留下,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並動手?”
從沒想過雅寧公主會是個如此驕橫跋扈的女子,一忍再忍的月落塵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龍沐庭的妻子份上,袖口的毒粉恐怕早已揮出。她着實欺人太甚,不是麼?
“哼,勾/引完本公主的駙馬就想離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如果本公主不給你點顏色瞧瞧,像你這種自恃有幾分姿色女人如何會知道自重?”
龍沐庭的沉默讓雅甯越來越放肆,她拍手叫人幾個侍衛將來不及起身的月落塵架住,又欲揮掌至她的臉頰時,忽然聽到有男聲從前院傳來:“雅寧,誰又惹你啦?王兄不過才趕回,就依稀聽到你的大呼小喝。”
揚在半空的手臂停住,正對前院而站的雅寧看到滿身風雪的宋鏗踏步而來,魁梧身材帶着股王者之氣。尋思一會兒,雅寧在宋鏗來到走廊時已將怒氣收斂,掛在臉頰上的儼然已是小女人式楚楚可憐,哀怨不已:“王兄,你要給雅寧做主,她勾/引沐庭。”
本以爲是府上哪個丫鬟大膽,可當宋鏗聽到雅寧的指責又看到居然是月落塵時,他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