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水杯掉頭走到紀貫新面前,伸手遞給他。我媽看了一眼,出聲說:“倒的冷水?”
我還沒等應聲。紀貫新馬上接過去喝了一口。然後道:“阿姨,我不愛喝熱水。”
我媽看着我是一副面孔,衝着紀貫新立馬又喜笑顏開。出聲說:“你不用幫她說話。子衿平時大咧咧,不怎麼會照顧人。”
紀貫新說:“這倒是真的。”
我眼帶威脅的看着他。紀貫新很快改口:“不過我也沒什麼需要她照顧的,沒事兒。”
我們家沙發是一組長的帶兩個單獨座位。如今紀貫新跟我爸一人坐了一個單獨的沙發。剩下我跟我媽坐在斜對面的長沙發上。
我媽問紀貫新:“這是從夜城過來的?”
紀貫新臉上帶着禮貌又親切的笑容,出聲回道:“我先從東京坐飛機到的冬城。然後又開車來的涼城。”
我爸說:“你從日本回來的?”
紀貫新點點頭。
我媽說:“去日本是去旅遊的?”
紀貫新淡笑着回道:“算是吧。”
紀貫新當着我的面滿嘴跑火車。我都不知道他是從日本回來的。
他們三個人什麼都聊,我媽看着紀貫新說:“你好像比我們上次去夜城的時候瘦了一些。”
紀貫新笑道:“有麼?”
我爸說:“是有一點。”
紀貫新說:“可能是吃不慣那邊的東西,沒什麼胃口。”
我媽說:“咱們北方人的口味。很多地方的東西都吃不慣。更別說那日本人老吃什麼生的東西。對了。你這次來涼城能待多久?阿姨跟叔叔做東好好請你在這邊玩一玩。”
紀貫新笑着回道:“不瞞阿姨說,我這次來找子衿玩。想在這邊多待一陣子。”
我媽眼底很快的閃過一抹輕詫,隨即道:“那太好了。回頭讓你叔叔在下面酒店給你開個房間,你就在這邊住,平時沒事兒上來玩,咱們一起吃飯一起行動。”
紀貫新道:“叔叔阿姨,那我不打擾你們吧?”
我爸媽統一口徑,都說不打擾,高興還來不及。
起初我以爲紀貫新是開玩笑,但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紀貫新都賴在涼城不走,我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我爸對紀貫新說:“中午咱們一塊兒吃唄?”
紀貫新笑着回道:“好啊,我再陪叔叔喝點酒。”
我媽說:“貫新啊,你想吃什麼?讓你叔叔找地方。”
紀貫新道:“我什麼都行。”
我媽問:“那吃魚怎麼樣?”
紀貫新眉毛都沒動一下,依舊笑着說:“好啊。”
我說:“媽,你別聽他胡咧咧,他根本不吃魚。”
我媽一聽下意識看了眼紀貫新,紀貫新說:“沒事兒阿姨,我真的什麼都行。”
我媽說:“別客氣,就咱們幾個也沒外人,其實我也不愛吃魚,我以爲你愛吃才這麼問的。”
紀貫新嘴巴多甜啊,死活讓我爸媽挑地方,我爸媽又顧及紀貫新,所以他們推來推去最後落到我來挑地方。
我說:“我想吃老漁翁家的鐵鍋燉。”
我媽看向紀貫新,問他喜不喜歡吃,紀貫新特酸的來了一句:“子衿喜歡吃的我都喜歡吃。”
最後我們四個收拾了一下出了門。我媽看到樓下那輛銀白色的阿斯頓馬丁,眼前一亮,不由得出聲說道:“什麼車啊,這麼漂亮。”
我說:“富二代最新座駕,說自己的車運過來麻煩,乾脆直接買了一輛。”
我媽喜歡車,稀罕的不行。我爸已經去車庫開車了,紀貫新笑着對我媽說:“阿姨,要不您跟我坐,讓子衿跟叔叔坐一輛。”
我媽看了我一眼,看錶情是在問我這樣好不好。我坦然的說道:“喜歡就坐唄。”
我是真的不把紀貫新當外人,因爲他這人本來就挺自來熟的。
最後我媽上了紀貫新的車,我則上了我爸新買的豐田吉普。上車之後,我爸對我說:“你媽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一點?”
我問:“什麼明顯?”
我爸說:“嫌貧愛富啊。”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側頭看了眼我爸,說:“怎麼聽着酸溜溜的?你不會是嫉妒了吧?”
我爸半真半假的回道:“之前我們買這車的時候,你媽就說別人都開二十多萬的,咱們必須買個三十萬的,這樣好壓他們一頭。如今看到好車,馬上就雙眼放光,這樣可不行。”
我說:“爸,這個你就別攀比了,紀貫新那車五百多萬呢,咱們這三十多萬的,真不夠給他買輪胎的。”
我爸說:“子衿,你跟紀貫新到底什麼關係?他來咱家又是送禮又是什麼的,我跟你媽收了他的東西,對你沒什麼影響吧?”
我說:“沒事兒,對他而言,拿一萬跟我們拿一塊似的。你讓他送一些幾百塊的東西,他也拿不出手,估計他都不知道去哪兒買。”
我爸說:“他有錢是他的,咱們也不好占人的便宜,回頭我跟你媽去冬城大商場給他選些禮物,這幾天你也好好招待着,畢竟人家大老遠的來一趟。”
我點頭應聲:“知道。”
出了小區,我爸的車就開在紀貫新的跑車前頭帶路。一路去到老漁翁飯店,我們四人先後下車。
在涼城這樣的地方,路上看見大幾十萬的奔馳寶馬已數豪車,更別說是看到阿斯頓馬丁,估計很多人都不認識,但能猜得出價格不菲。
車子停在街邊,路上好多人都盯着看,當紀貫新跟我媽下車之後,衆人更是帶着各異的目光。
我們四個聚到一起往飯店裡面走。如今正值年關,飯店正是紅火的時候。我們進去正趕上一幫人出來,其中還有人認識我爸。
男人笑着跟我爸打招呼,隨即看到我跟紀貫新,他出聲問:“小飛,這是你女兒?”
我爸點點頭,然後對我說:“子衿,這是你二大爺。”
東北人最喜歡滿街叫大爺,我想也沒想,笑着點頭:“二大爺。”
我這位初次見面的二大爺很快又問:“這是你女婿?”
他是看着紀貫新問的。
我爸笑着回道:“不是,子衿在夜城的朋友,特地開車過來看她。這不心思孩子大老遠過來,帶他嚐嚐東北特色菜嘛。”
“行行行,那你們快點進去吧,外面冷。”
雙方打了聲招呼,我們邁步往裡走。我媽說:“剛纔那個是不是水利局局長?”
我爸點頭,然後道:“之前他跟我吃飯,特地向我打聽子衿,問她以後還不回不回來,想攛掇咱兩家做親家。”
我媽問:“他兒子不是前年結的婚,你還去隨過禮的嘛?”
我爸低聲回道:“小兒子,私生子。”
說話間我們已經進了包間,我媽一臉嫌棄的說道:“私生子還想給咱們子衿介紹?瘋了吧?”
我跟紀貫新跟在他們身後,聞言,紀貫新壓低聲音對我說:“你這剛回來就這麼多人惦記着,連私生子都蠢蠢欲動了。”
我下手快,用手肘懟了下他的胳膊,瞪他一眼。
紀貫新眉頭一簇,捂着胳膊委屈的看着我。
我們剛剛落座,繫着紅圍裙的女店員隨後跟進來。她脆聲脆語的問道:“幾位想點些什麼?咱家特色就是鐵鍋燉,燉雞燉排骨燉魚都可以。”
我媽說:“不要魚。”
說罷,她又看向紀貫新,微笑着道:“貫新想吃什麼?”
紀貫新前一秒還在跟我擠眉弄眼,聽到我媽的聲音,他馬上轉過頭去,一臉牲畜無害的笑容,出聲回道:“阿姨,我什麼都行。”
我媽說:“別什麼都行,你來點。”說着,我媽直接把菜單遞給紀貫新。
紀貫新平時挺能拿主意的,今天倒是分外的謙讓,拉着我一塊兒點。
我說:“那就排骨跟雞一起燉吧。”
女店員記下,然後說:“咱們來四人份唄?還需要什麼其他菜嗎?”
我跟紀貫新吃過好多次飯,知道他的口味,點的很多菜都是他會喜歡的。
等點完菜之後,女店員又問:“幾位來點什麼酒水?”
我看她眼睛都快掉到紀貫新身上了,壓根沒看我們幾個。
在桌下偷偷踢了一腳紀貫新,紀貫新馬上瞥眼看我。我不着痕跡的示意他看門口的女店員,紀貫新沒搭理我,徑自對我爸說:“叔叔,您想喝什麼,我陪您。”
我爸喝勁酒,紀貫新陪着,後來又把我給拉上了。結果滿桌子只有我媽點了瓶啤酒,我對紀貫新說:“你面子真大,我媽輕易不喝酒。”
紀貫新馬上笑着對我媽說:“阿姨您太給面子了,第一杯我得先敬您,謝謝您跟叔叔請我吃飯。”
席間,氣氛特別熱絡,有紀貫新在,根本不用我說話暖場。我只顧着吃,時不時拿着筷子夾一些距離紀貫新遠的菜給他吃。
紀貫新偏愛吃雞,這個我以前就嘲笑過他,說他上輩子指定是隻公狐狸。
我拿着小碗把鐵鍋中的雞給他挑了一碗,紀貫新說:“不用,叔叔阿姨還吃呢。”
我媽說:“沒事兒貫新,你吃你的,我跟你叔叔吃什麼都行。”
紀貫新說:“謝謝阿姨。”
我低聲說:“誰給你夾的?你怎麼不謝我?”
紀貫新側頭看向我,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等我回頭好好謝你。”他衝我眨了眨眼,我忽然渾身一個激靈,下一秒,雞皮疙瘩就起來了。